第9章 挨打
高三的课程很是紧凑，徐熠可以随时不来上课，但温暖意却没办法时时翘课，只能在教室里待到放学。
上个学期过半，离高考越来越近，每个老师都恨不得连下课时间也占了上课，一下午倒是过得很快。
随着最后一节课老师的一声“下课”，学生纷纷从位置上跑出去，转眼便不见踪影了。
教室内的学生三三两两地离去，许是根本不想和温暖意待在同一个地方，偌大的教室，愣是没有人留下。
连最后一个学生都离开以后，靠窗神游许久的女孩意才微微回神，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她眸色极淡，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独自坐了好一会儿，许是终于觉得无聊了，她才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拎着那半新不旧的书包离开。
宁江市的冬天冷，哪怕是初冬，风也会携着冰凉的湿意而来，寒意轻巧地穿进骨头，让人自内而外地发冷。
然而即便如此，衣着单薄的女孩却依旧不觉得冷。
她出了校门口，静默地沿着昏暗的街道走着，娇小的身影浸在夜色中，并不显眼，她喜欢走在这样看不见光的地方，没人能注意到她。
但冬日昼短夜长，连街边的路灯都早早地亮了起来，哪怕她走在最里侧，但那明亮而温馨的灯光也免不了照在她身上，衬得她身姿纤巧，也格外惹人注目。
放学时分，也正逢下班高峰期，原本素来清净无人的街道变得人潮汹涌，偶有擦肩而过的人，莫不都下意识地扫了她一眼。
此刻女孩低着头，帽檐刻意压低，只露出精巧的下巴，她的面部线条极凉，像覆着冰雪，再配上那身轻薄的校服，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倒有几分难言的怪异，也美。
路人频频侧视，女孩本能地感到不适，于是就躲得愈发远了。
直到藏在见不到人的地方，她才稍稍收敛起了身上沉郁的气息，恢复成那副平淡的模样，一路走回林家。
林家离宁高很远，来去最快一个小时，她就这么慢吞吞地迎着寒风走了许久，倒也不知不觉间回到了。
正是夜色之初，整个别墅区灯火辉煌，交错林立的别墅群像是被笼罩在梦幻的世界里，格外地温馨和寂静，带着别致的奢华。
这里是宁江南城区的知名别墅区，是宁江半数富豪聚居的地方，很有钱，林家也在这里。
但林家却并不是温暖意的家，而是她母亲丈夫的家。
而她，只是个寄人篱下的继女而已。
只要她名义上的继父愿意，她随时都能被扫地出门，从此无家可归。
温暖意越过庭院走到别墅主屋前，习惯性地在门前驻足了好一会儿后，估摸着室内也许没人在后，她才缓缓推门而入。
今日的林家并不像往常那样热闹，大约是一家人又出去玩了，客厅也都少了往日那分喧哗吵闹，显得安静极了。
林家人不在，温暖意也懒得去想他们去哪了。
总归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低着头，沉默无言地沿着墙边往自己卧室走去，也不抬头多看周围富丽堂皇的装饰一眼。
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在这个家里，她并不受欢迎，很多时候，她就像个影子一样，谁也注意不到她，更没人会想起她。
在林家人眼里，给她一个地方住，供她一口吃的，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是在奢求太多，那就是不知所谓。
“你给我记住，你就是我们林家养的一条狗，当狗就要有狗的样子，懂吗？”
她初来林家的那一年，林家大小姐林纾言就是这么趾高气扬地警告她的。
温暖意绕过客厅的转角往卧室走时，陡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句“站住”，她脚步当即缓了一下，而后又清楚地听见了一道尖利的女声落下，“给我滚过来！”
此刻林家并非她想象中的空无一人，相反，此刻客厅的沙发上正端坐着以为衣着贵气的女人，也是她名以上的亲生母亲——许淑兰。
许淑兰说话气势极盛，靠着墙边的温暖意身影一顿，被帽檐藏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与厌烦。
但下一刻，她还是沉默地站在了那里，但却没有依言走上前。
林氏父女在外赴宴，许淑兰被独留在家里，这会儿心情正不爽着。刚巧温暖意这时回家，当下她那一腔无处发泄的情绪就有了去处。
见女孩站在原地，没有半分走过来的意思，许淑兰眼睛微眯，神色不善极了，“耳朵聋了没听见？还不给老娘滚过来？”
女人声色极厉，温暖意却连眼皮都不曾抬起，依旧维持那原本一动不动的姿态，像是无声的挑衅，倒挑起了许淑兰心头无名的怒火。
“行啊，三天不打你，脾气见长了？”许淑兰凉声道了这么一句。
下一刻，她从某个地方拎起一根细长的竹条朝温暖意走去，步调沉沉冷冷的，仿佛积攒着怒气而来。
林家虽大，但许淑兰和温暖意之间隔着的距离却不愿，转眼她便到了温暖意面前，那张在人前温柔贤淑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恶毒，连唇边勾着的笑也是冷冰冰的。
温暖意眼尾扫到她手里拿着的竹枝，她脸色唰地微变了一下，曾经痛苦不堪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她眸中似有无尽的凉气翻涌而出，那落在腿侧的手微微蜷起，下意识地握紧腕上精巧的小刀。
这个女人，又要打人了。
从小到大，但凡撞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要打她一场出气。
今日亦然。
女人越靠越近，女孩眸色也晦暗极了。
但不知想到什么，她握紧的利器的手倏地松开，只闭着眼，任由女人一掌拍向她的脑袋，不躲不闪。
她硬生生地挨了一下，耳边只听女人刻薄的声音钻入耳中，“问你话，还敢装听不见？胆肥了了你！”
说完，她极其粗暴地扯着她的头发，生拉硬拽地把她拖到一边去，硬生生地把她那细软的发丝拽得悉数断裂，连头皮扯出血来。
把她拽到客厅站住后，许是女孩神色过于平静，那双黑眸宛若一滩似水一样，看得人心生恼怒，许淑兰当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拔高声音怒道：“还敢瞪我？反了天了你！”
女人的声音又尖又利，极为难听，但温暖意却无暇去听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猝不及防挨了一掌，整张脸都被扇得侧开了，唇角隐隐渗出点点血迹，耳朵“嗡嗡嗡”地响着，漫头发丝凌乱地落在脸上，却藏不住那骤然肿起的掌印，足可见对方这一掌扇得到底有多重。
女人下手不客气，女孩唇角微抖，漆黑的眸中闪着沉厉的光，她藏在腿侧的手禁不住地摸上了腕上的小匕首。
出手伤人的念头在她脑中徘徊，她仿佛听见耳边有一道邪恶的声音在鼓动她杀人。
但许淑兰并没有给她动手的机会，当下话也不多说，扬起手里的竹枝就狠狠地甩在女孩瘦弱的身躯。
手臂被猛地一抽，女孩原本握紧利器的手瞬间无力地松开。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女人又再次狠狠一挥。
凌厉的风拂面而过，转眼凌空的竹枝再次落在身上，温暖意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却徒劳，根本挡不住身上席卷而来的痛意。
身上刻骨的痛意还未散去，她手臂又挨了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数不清的次数。
密集的抽打犹如枪林弹雨一般纷涌而下，连让她稍微躲开的机会都没有，于是温暖意只能硬生生地挨着，任由身上的痛意不断叠加，到最后只变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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