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双更
夜已深沉，乌云闭月，伸手不见五指，借着客栈点点的星火，隐约见到一个黑影手脚利索地撬开一间屋子的门，然后闪身进了门。
万芊芊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房间里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黑影静悄悄地走到床边，女子的身形依稀可辨，他用被子将芊芊整个人卷起来，感觉到不适的芊芊动了一下，然后就后颈挨了一击，彻底睡过去了。
黑影扛着她快速地出了客栈，在不远处的巷子里，上了一辆马车。
～
酒与重击的原因下，万芊芊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感觉到后颈和脑袋都很疼，她揉着脑袋睁开眼睛，却突然发现自己怎么睡在一个稻草堆上？
芊芊坐起身打量四周，这是间破败的木屋，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不是在客栈睡觉吗？还是喝了顿酒就又穿越了？
酒后醒来人很不舒服再加上她又很饿，芊芊走向门边，却赫然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住了，打不开。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是被绑架了？
屋子外传来了交谈声。
“少爷，人在里面，现在应该差不多醒了。”
“开门。”
随着冷冷地吩咐后，就听见了开锁地声音，芊芊赶紧退离门边。
进来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的年轻公子，一身青色长袍，五官只能算是周正。
芊芊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
那男人笑着说：“昨日我见过你。”
她昨日去的地方只有两个地方，玲珑阁和酒楼，她猜测是在玲珑阁遇上的，难道是因为昨天漏了财让人眼红了？
“你有什么事？”
“我对你昨日的玉莲花很感兴趣。”
还真是被她猜中了。
芊芊说：“那玉莲花我已经卖了。”
男人没当回事，自顾自地说：“我自小酷爱玉石，研究过天下的奇珍异宝，而你那个很特别。”
“哪里特别？”不就是被雕成了莲花，二楼不还有金龟吗？
“哪怕是大庆王朝最厉害的雕工，也雕不出你那朵莲花。”男子顿了下，“因为大庆没有这种莲花，只有波斯有。”
万芊芊不理解，就算是这样那有怎样？
“三十年前，大庆与波斯发动了战争，那场战争双方都没讨到便宜，战后两国关系达到冰点，直接断交，直至今日大庆王朝还有一条律法：禁止波斯人与波斯的东西进入大庆国。”
万芊芊语塞，这打个仗居然这么严重，那昨日她卖了波斯的东西岂不就是犯法了？
同时她还有一个疑问：“昨天玲珑阁里那么多人都没发现莲花的异样，你是怎么认识的？”
“没有见过波斯莲的人怎么能分辨出来？而且这莲花和大庆的莲花还是有很多的相同之处。”
这话的意思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见过波斯莲？甚至就是波斯人？
男人像是猜到了芊芊在想什么，说：“我曾在书籍上见过波斯莲。”
芊芊有些摸不清这个男人到底想干嘛，不过气势不能输，她问：“那你抓我来干嘛？”
男人没有立马答话，一双眼睛却盯着万芊芊不放，看得她很不舒服。
“你看我干什么？”
“那玉莲花你是从哪里来的？”
芊芊脑子飞速运转，然后胡诌道：“是我捡的，来青州的路上捡的，当时被泥土包裹着很不起眼，我就洗干净了看看，然后就觉得这东西也许值点钱。”
男人在思索这话中有几分可信度，“你家是哪里的？”
“沛州的。”芊芊觉得这几个人不像是什么好人，以后也不想再遇见他们，可是她也不知道什么其它的地方，就顺口提了连楚玥的家乡。
半晌过后，男人说：“你可以走了，我的手下请你来得方式太粗鲁，不过还是请你不要说出去，否则……”芊芊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寒芒，“下次见面的方式你也许会更不喜欢。”
芊芊认怂般地点点头，然后门外一个大汉来带着她出门。
芊芊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是在一座山上，大汉告诉她下了山就能找到路，然后就丢下她走了。
男人站在远处看着芊芊下山，然后吩咐道：“去沛州。”
回去的路上，芊芊一直在想刚刚发生的一切，直觉告诉她，那几个人很有可能不是大庆人，很有可能就是波斯人。
不过这些与他并没有多大干系，只盼着以后再也不会遇见。
回想穿越来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没想到在青州短短的三日竟比以往的都刺激！
客栈里，谢庆驰一早醒来就和小二的叫了清粥小菜，然后就去叫东来和芊芊起床。
可芊芊的房门敲了老半天都没有回应，稍一用力推门，发现门没有上栓，以为是芊芊大意了。
可进门他看见空空如也的房间，床上连被子都不见了，立马就觉得事情不对劲。
他进了东来的房间，将睡得还像死猪一样的人叫醒：“醒醒！芊芊不见了！你还睡！”
东来迷迷糊糊，就只听到“芊芊不见了”，登时张大了眼睛。
谢庆驰已经跑出去，东来慌忙跑进了芊芊的房间，然后又慌忙跑出来。
两人没头苍蝇一般乱找一番，问了店里的掌柜和小二也都说没看见过芊芊。
谢庆驰决定去报官，他觉得芊芊一定出事了。
两人大步流星地走在路上，谢庆驰心中是火烧火燎的，祈祷着芊芊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
芊芊下了山，就找到了进城的路，然后就顺着街道走，走了快要一个时辰，真的是又累又饿。
她打算在一个小摊上对付着吃两口，休息一下。
刚坐下，她就听见了两个焦急地声音：“芊芊！”
谢庆驰与东来老远看见她，还以为眼花了，见芊芊抬头看向他们，立马飞奔过来。
两人见着她完好无损，心也安定不少。
东来说：“你这大清早的去哪了？”
谢庆驰将芊芊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眉头紧锁，等着芊芊的回答。
芊芊觉得这事不能告诉他们，免得再惹什么事。
“我散散步，一个没注意就走得远了些。”
东来信以为真，“还以为你丢了，我们正准备去报官。”
谢庆驰看出来芊芊有所隐瞒，却没直接问。
回去的路上，东来走着走着就离得远了，谢庆驰才开口问。
芊芊知道这个人聪明，所以就不再瞒他，谢庆驰听后，也开始怀疑那几个人的身份。
芊芊说：“你知道当初大庆和波斯为什么打仗吗？还断交了这么多年？”
“我也不知道，只是以前听过老一辈的人说，是因为一个女人。”
看来又是什么玛丽苏的桥段了，小说电视看得太多了，她倒对这没什么兴趣。
关于那几个人，两人就很默契地闭口不提了。
虽然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但是芊芊还是要继续发展她的事业。
下午，谢庆驰就问芊芊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芊芊拒绝了。
然后谢庆驰就知道芊芊想要在这里做生意的事，顿时，他那点自作多情的幻想就破灭了。
伤心的谢庆驰本想自己回去，可是又不放心芊芊留在这里，东来还这么不靠谱。
～
后一日的饭桌上，芊芊问：“你们说我拿着钱直接去闹市区买下一家店可行吗？”
谢庆驰说：“虽然你赚了不少钱，买店的钱肯定是够的，但是就怕这不仅仅是有钱就行的事。”
“怎么说？”
“青州城是一个钱权相交的地方，有人才好办事。”
话是如此说，芊芊也表示赞同，但是他们还是打算去看看。
他们走完了东西两条最热闹的大街，最后在西大街发现了一个转卖的店铺。
铺子很大，有两层楼，只是店铺封着，也不知道该找谁谈买卖。
东来问了周围的商贩，得知这铺子是祝家的后，几人就找到祝府。
祝家的宅院很气派，几人刚想上门时，路上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停在祝府前，然后就走下来一个男子，只是那男人头上包着绷带，显得有点滑稽。
那男人长得一般，一边朝着府门走去，一边还骂骂咧咧地，“哼，仗着长子的身份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忘了他娘是个丫鬟吗？”
祝家大门开了又重新关上后，芊芊打算上前，东来突然拉住她，指着那辆马车说：“芊芊，我们不能去？”
“为什么？”
“刚刚那个就是被我打的人。”
“？”芊芊重新看向那辆马车，再想想刚刚包得像个兔子一样的男人，觉得一切还真是无比巧合。
谢庆驰反倒觉得没关系，“他也没看见是你俩打得他，没事的。”
芊芊点点头，还是要上门试一试。
当他们敲开祝家大门，并表明来意后，在门外等着的时候，芊芊才反应过来，谢庆驰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和东来打人的事的。
祝家有钱从宅院就能看出来了，前院的精致就已经算是一步一景，所有的布置陈设都能看出来价值不菲。
原以为接见他们的会是祝家的老爷或是公子，没想到却是管家。
管家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是想要西大街那个店铺？租还是买？”
“两者都是什么价？”
“租就是一年八百两，买就是一次性付两千两。”管家说得随意，似乎并不觉得这几个人有实力买下店铺。
东来和谢庆驰被这个价格吓到了，虽然不管选哪一个芊芊都不差钱，可这价钱真的很高。
芊芊说：“我想买，不过还要看看铺子到底怎么样。”
管家重新看向芊芊，芊芊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两千两的银票，这下管家是真知道他们卖得起了。
～
管家带着三人来到铺子，铺子空间很大，是她抚远镇铺子的三倍大，楼上还有一个等大的空间，铺子后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仓库，而且这铺子看上去才翻新过不久。
这铺子没什么不好的，芊芊甚至能想想到以后这里人满为患的场景。
也许是因为财大气粗，这一次芊芊没有和人家讨价还价。
管家见她如此爽快，也很快把文书办妥。
全程谢庆驰和东来都觉得，芊芊真的是敢说敢做。
谢庆驰仿佛看见芊芊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芊芊觉得唯一的遗憾就是连楚玥不在这里，她真的好像和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两人原本都以为想在这里开店会非常难，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买下了一间这么大的铺子。
买下了铺子，几人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谢庆驰问她：“你以后是打算搬来青州吗？”
芊芊想了想，不论连楚玥能不能金榜题名，不论他会不会来青州做官，她都会待在青州的。
而谢庆驰是满脸的失落，他和她的距离好像真的很远。
东来则是对未来充满的幻想，因为他早就打算好，芊芊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青州一行，耗了六日，再回来的时候，万母都感觉到芊芊的开心，不禁开口问了一句。
可当她听说芊芊花了两千两在青州买了一间铺子，瞬间就说不出话了。
良久，万母似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要在青州开店？”
接下来，芊芊花了点时间来告诉阿娘她未来的计划，可是想要说服有些难。
上了年纪的人不会愿意离开家乡，万母最后并未表示同意，但也没有反对。
一回到铺子，赵婶和李方成见了芊芊激动地不行。
一边询问着芊芊最近的近况，一边说着店铺最近的事情。
李方成说：“咱铺子仓库已经空了，齐老板来拿过一次货，我们也卖了不少，好些东西都已经断货了。”
芊芊笑笑：“没事，今晚货就会到。”
赵婶突然说：“对了，郑老板来过一次，脸色很差，听说你不在又走了。”
日子过去这么久，郑启的日子怕是很难过吧，只是不知道郑启来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晚上她留在铺子里补货到很晚。
第二日，齐老板知道芊芊回来了，就来买货，如今的他对着芊芊的态度转变很大，讨好巴结的态度很明显。
其实，他态度转变这么大，也是因为知道郑启来找过芊芊，只是没见着而已。
他怕郑启拉拢芊芊，会抢了他的生意。
齐耀元笑呵呵地说：“芊芊，青州城玩得开心不？”
“还不错。”
齐耀元斟酌了下又说：“现在郑启的生意很差，几次找我想求和，可我也是找你拿的货，想帮也帮不了，这事你怎么看？”
万芊芊看向齐耀元的脸，这人是在试探她，想知道她会不会帮郑启。
“我的货也就这么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见这个回答，齐耀元舒了一口气，货拿好后，就高高兴兴地告辞离开了。
赵婶和李方成回去后，东来被她支开去接小宝下学了，芊芊留下来整理铺子，然后锁门。
结果铺子的锁还没有落下，郑启就找来了。
芊芊只能把铺子又重新打开，将郑启请进来。
郑启的精神没有以前好了，人也瘦了不少。
“郑老板有什么事吗？”
郑启知道她是明知故问，若换作以往他肯定忍不了，只是现在……
他不想让父辈的基业毁在他的手里。
他说：“万姑娘，以前在下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介怀。”
芊芊装傻道：“得罪？这话怎么说？”
郑启双手紧握，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他不信万芊芊不知道，他雇佣办事的人如今都成了她的伙计了。
他的内心天人斗争，一方面他知道如今求人就必须有诚意，一方面实在没脸承认自己曾经用的卑鄙手段。
芊芊看着他，一脸的天真疑惑，仿若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郑启说：“我想跟你买些你卖给齐耀元的货，我可以多付些钱给你。”他到底还是没脸说出那些事。
“我听说，如今郑老板的生意一直不好，郑老板还有钱和我买货吗？”
这无异于戳人痛处，他现在生意是不好，但是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家里肯定有底。
郑启还未开口，芊芊就把他的路堵死了：“其实不管郑老板有没有钱，我都没法和郑老板做生意。我的货源就这么些，再给郑老板自己就没得卖了。”
登时，郑启就怒了：“你不给我货，却给齐耀元货，是想联手逼死我吗？就算我曾经想用私盐害你，不是没成功吗？你就做得这么绝？”
芊芊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没有害怕，反而笑得意味不明，郑启反应过来自己承认了什么有点没脸。
芊芊下逐客令：“郑老板生气也没有用，货没有那么多也没办法。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吃饭。”
两人谈话是谈崩了，郑启气呼呼地出门去。
店里的事情都忙完后，芊芊算了算日子，连楚玥应该已经到京城了。
京城，岐山书院，连楚玥来到这里的第二天。
他昨日刚到，休整好之后，今日是第一天进学。
他是得了他沛州书院的夫子大力推荐才能来到这里读书的，他很珍惜这个机会。
所以他一大清早就起来了，离开课还有些时间，他先去把信寄了。
一封是给父母的，一封是给芊芊的。都是报平安的。
京城风物与所有地方都不一样，连带着这里的人都感觉很不一样，书院里，好多学子连走路吃饭都抱着书，连楚玥感觉到了压迫感。
课堂上除了夫子的声音，便安静非常，连楚玥认真地听讲，他的同桌却总看他，准确的说是看他桌上的毛笔。
下了课，那人直接问：“你那只毛笔哪买的，看着很贵呀。”
连楚玥认真地将那只比收起来，笔未开封，他只是想把它放在自己抬眼能看见的地方。
“笔是老家带来的。”
“你是沛州来的？”
“嗯。”连楚玥收拾完东西，起身准备走，那人也跟上。
这人是京城本地人氏，梁恒，老爹是七品小官，书读得不算多好，靠着老爹官场左右逢源，有点人脉才把他弄进了岐山书院。
梁恒为人直爽，他问：“年前就听说沛州要来一个书生，听说在沛州文采第一。”
“过誉了。”
“你定亲了吗？”
话题转变的太快，连楚玥一愣，说：“定了。”他的心里已经定了。
梁恒遗憾地摇摇头：“你长得不错，想来以你的才学今年肯定会榜上有名，可惜了？”
“可惜什么？”
“京城的达官贵人惯喜欢榜下捉婿，可惜你定亲了，不然要是找到一个好的岳丈必然能平步青云。”
闻此言，连楚玥没有任何言语，脸上也不见什么向往遗憾之情，梁恒猜测，他定亲的对象肯定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
梁恒好奇地问：“你定亲的小姑娘一定很好看吧。”
此时，日头西斜，云彩悠然，风拂面柔柔软软，绿野葱葱生机勃勃，他点头：“嗯。”
连楚玥都已经入学了，这边的张楚安才知道他离开了抚远镇。
她很不高兴，翠竹的消息这么不灵通，生生让她错过了送别连楚玥的机会。
她气呼呼地跑去找张夫人，哭诉一番，张夫人爱女，心疼的不行。
最后在张楚安的软磨硬泡下，张夫人同意带她去京城。
张老爷知道这个事就表示不同意，哪有一个黄花大闺女，追着一个男人跑那么远的。
张夫人反驳道：“你懂什么？我们也是要去看看那穷书生能不能考中，能考中咱可一定要让他娶我们的女儿。”
为商的都希望能和做官的扯上关系，有些人送上无数钱财来打通关系，若是自己家能出一个当官的，那尾巴能翘上天。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同意：“这才刚开春，考试是在秋天，你们现在去太早了。”
张夫人嫌弃自己相公一点眼光都没有，“你不知道京城当官的都爱榜下捉婿吗？我们要是等放榜的时候去就晚了。就是要现在去，早早将人抓在手里。”
“万一那书生没考中呢？”
这也是张夫人担心的，可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开心，她只能刻意去忽略这一点。
她说：“你放心，这其中我有数，就当我带女儿去京城见见世面了。”
最后，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张家人收拾行装，三日后，张夫人和张楚安就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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