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解脱
学校没了姜泯的身影，周歆予每天就是三点一线的生活方式，随着季节更迭，天黑得越来越快，学校晚自习也跟着提前了半小时。
周歆予八点过出的学校大门，今天街上冷冷清清，十月份的天气暖和，晚上温度陡降，让人措不及防。
校门外有一家奶茶店，周歆予刚想着去买一杯热奶茶暖手，远远就瞥见两束无比熟悉的身影。
她下意识顿住脚步，眼盯着一个方向呆了几秒而后收回心思朝公交站台走去。
周歆予看见姜泯和邓芝欣了，她很想去问问他前因后果，但两人的关系一瞬让周歆予明白，她好像并没有资格这么做，那样太失礼份，太过激了。
按外人的说法，他们不过只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而已，她太小肚鸡肠了。
几分钟后，奶茶店里，姜泯拎了一袋芋泥奶茶，他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时不时朝冷清的校门口瞥一眼，似是在寻找着什么般，最后又收回。
“我说你买个奶茶也是够费劲，大老远非得跑这来买。”邓芝欣在一旁抱怨着，她喝了口奶茶，“真有那么好喝？特地跑过来买。”
姜泯淡淡应了声，敷衍得不是半点儿，他摸出手机看了眼，八点半了，还有几分钟周歆予就该出来了。
“你这不喝吗？”见姜泯拎着手中的奶茶没动作，邓芝欣好奇出一句。
“你先回去吧。”姜泯收起手机去看邓芝欣，“阿姨她们吃好了，正找人呢。”
邓芝欣不满地啧了声：“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姜泯乐了，反呛一句：“我家就在这附近，跟你回哪去？”
“你也真不怜香惜玉，这大晚上的让我一个人回去。”邓芝欣半开玩笑着埋怨道，“万一路上遇见个坏人怎么办？”
“放心，你还没美到那程度，不至于。”
“”
晚上周歆予辗转反侧一阵，今晚在脑海里的那幅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她今天连奋斗都难得去奋斗，已经完全没有那个心思了，投入不进去。
终于，在半夜，周歆予没忍住给姜泯发去了一条消息。
—姜大爷，今天没有行程报备吗？
她半开玩笑地发去一条，那边没立即回，周歆予趴在床头，咬着指甲，紧盯着手机屏幕，消息弹来的那一刻她脑子一清醒，立马看去
【星期一】：九点过起床运动了一会，十二点过吃了午饭玩了会游戏，下午和我妈and我妈朋友吃饭。
周歆予看着消息陷入了一阵沉思，那今晚呢？姜泯嘴里的我妈朋友是指邓芝欣吗？
【没了？】
周歆予打出两字，在输入框里却迟迟未发出去，最后被她全部删去。
周歆予关掉手机没再回答，她盯着暗乎乎的天花板长舒一口气，试图忘掉这一切。
情侣之间总会有一两段猜疑，这是正常的
对的。
周歆予这么想着，安慰着自己。
周末空出来一段时间，周歆予买了两张电影票，不是有什么多好看的电影，她只想找个理由和姜泯名正言顺地待待。
周歆予提前一天和姜泯说了，隔天，她早早就到了电影院，为了约会认真打扮了一番。
下午三点半的电影，两个小时，看完正好赶上一个晚饭，周歆予都计划好了，电影院在商场里，四楼有干锅西餐店，三楼中餐混沌，有时间的话，两人还可以到处逛逛。
姜泯一般是掐着点来的，周歆予也是沉得住气，电影开场的五分钟前也不肯发条消息过去。
广播里已通知可以检票，周歆予看着时间，在还剩两分钟后入了场，她不可能白白浪费两张电影票，找到位置坐下给姜泯发去一条消息。
—来了吗？
周歆予发完盯着手机看了半分钟，直到电影开始，那边还没有消息。
她郁闷收起手机，抬头去看影幕。
这是一部爱情喜剧，周边大部分都是成群结队，周歆予一个人坐得凄凉，她心燥呼出口气，将包放去了身旁空着的位置上，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逼迫自己认真对待这几十元。
剧情还是挺有意思的，就是周歆予看得不得劲，每过五分钟是必须要将手机拿出来看看的
依旧没有解释和准信。
周歆予看着时间，她天真地以为最坏的结果会在电影放到半场时瞥见姜泯的身影，但直到电影闭幕她也没瞥见人影。
周歆予出电影院时五点二十几分，她又给姜泯发了一条消息，心里多少带点儿气。
但那头依旧没有信。
正当周歆予要打电话时，姜泯突然窜到了她的面前来。
姜泯把住周歆予的肩，他是跑过来的，一时没刹住车，周歆予被带着朝后退了几步，她抬眼看去，少年发鬓也汗湿，浑身热气。
不知为何，周歆予心里的那股气在看到姜泯那一刻瞬间就消散了下去。
“有事耽误了吗？”周歆予看着满脸焦急的姜泯主动给出个台阶。
“嗯。”姜泯喘了几口气，也没给过多解释，就廖廖几字，“刚在安市。”他道，“有事被留下了。”
闻言，周歆予点点头，也没多过问。
“电影散场了吗？”姜泯看向涌出来的人群问出一句。
周歆予耸耸肩，没有抱怨，反而笑道，她打趣：“对呀，两小时的电影，姜大爷，你闹钟卡上刺了。”
姜泯去看周歆予，她越是一脸淡然，姜泯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就更甚：“吃什么？我请你。”
“烤肉吧。”周歆予立马答上，为了减少姜泯的愧疚感，她恶狠狠一句，“我很记仇，刚刚那事必须使劲宰你一顿。”
“必须的。”听见这番话，姜泯心里才好受些，“宰狠点。”
“”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当周歆予走进烤肉店点餐时却是反着来的，她胃口小，宰人还得有那个本事。
姜泯看了眼周歆予，他没说什么，又默默地多加了几盘五花肉。
“电影讲的什么？”待餐上齐，姜泯拿着烤肉夹边烤边问，积极地找着话题。
“两个人的爱情，一群人努力。”周歆予言简意赅，说实话，她没什么深触，因为心里还惦记一个人，所以根本没认真看。
姜泯笑了声，给五花肉涮上一层油翻了面。
“觉得怎么样？好看吗？”他又问。
“还行。”周歆予盯着姜泯的手淡淡道，“前边两对情侣，后边一对情侣。”
闻言，姜泯掀起眼皮看了周歆予一眼。
周歆予对上眼愣了下，她完全没有要埋怨姜泯的意思：“你别误会，我是说”
“行了。”没等周歆予将话说完，姜泯笑着打断，“我知道，但话先撂这，以后你的电影我全包了。”他豪迈一句。
听着，周歆予哭笑不得，她点点头：“行啊，不包你是狗。”
“你的狗。”姜泯接了茬。
周歆予勾了勾唇，她盯着少年静了几秒，而后一个没忍住，抬手在姜泯脑袋上揉了一把：“好的小狗狗。”
姜泯舔了舔唇，满嗓沙哑气，笑着宠溺一声：“在呢宝贝。”
“不是宝贝。”周歆予纠正，“要叫主人。”
姜泯低声轻哂，他夹了块烤熟的肉丢进周歆予的碗里：“周歆予你这怪癖真多。”
“我这怎么就怪癖了？”周歆予拿起筷子戳了戳碗里的五花肉，小声嘀咕一句，“自己思想不纯洁。”
姜泯乐呵两声，话语却是落在下风，也确实是他思想不纯了：“不好意思，片儿看多了，下意识想到十八禁。”
闻言，周歆予一下就红了耳朵，她是没料到姜泯能这么直白地吐出这些话来。
“你少看点吧，对身体不好。”既然姜泯不尴尬，周歆予也认真介意了句，“对脑子也不好。”
话毕，姜泯放下夹子，瞬间坐在椅子上笑成了一个骰子，自顾自乐呵地上气不接下气，周歆予只能看见姜泯低垂着脑袋，而肩膀狂抖着。
“你怎么了？”周歆予看着这番场景有些惊讶，她不解道。
帕金森？
需要药吗？
带药了吗？
她想着。
“你tmd”姜泯说出一句又乐呵了回去，几秒，他终于敛住了笑气抬头去看周歆予，眸中还有闪着隐约水光，“周歆予你他妈说话就说话，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经地盯着我叭叭？”
“我怎么又一本正经了？”周歆予觉得她现在的氛围挺欢乐的。
“那俩黑眼珠子睁得大大的直盯着我，顶着一副人畜无害你跟老子说你正经。”
周歆予：“那我就长这样，所以是我的错咯？”
“对，可迷死我了。”姜泯语气夸张道，又朝周歆予碗里送去一块五花肉。
“我何德何能这种待遇。”周歆予看着满碗的五花肉感叹一句，她拿起一卷生菜，将五花肉裹进生菜里，“意我心领了，但自己烤的才有灵魂。”
姜泯啧了声，话里总要挑那么一两根刺出来才算舒服：“那男朋友给你烤的就不灵魂了？”
周歆予没立即应，她咬了一口裹着五花肉的生菜，“嘶”周歆予咀嚼着嘴里的菜肉，可谓演后级别的人物，瞬间入戏，“男朋友烤的确实不错，就是好齁啊。”周歆予鼓着腮帮子去看姜泯，“放糖了吗？”
“不对啊”没等姜泯的回答，周歆予自顾自答，“这烤肉店门口不是大大几字”周歆予停了下，一字一顿，“原滋原味。”
姜泯被周歆予这番自问自答逗笑了，嘴角早已不知道扬到了哪去。
“挺好。”他忍住笑意道。
周歆予没再答应，她将手中剩的半个菜叶子一起塞了进了嘴里，开始认真进食。
吃到一半，姜泯接到个电话，没几句他就朝周歆予递交了辞别申请书。
“我打个车，先送你回家吧？”姜泯低眼划拉着手机朝周歆予询问出句。
周歆予嚼着嘴里的五花肉，她没应，用余光瞥见姜泯站起来才道：“你先去忙吧，我还没吃饱。”周歆予淡淡一句，语气有些生硬，桌上的烤肉还摆在烤盘上，几乎已经熟透。
周歆予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儿兜不住心里那股脾气了。
谁这么大度？
买两张电影票一个人坐着看俩小时，吃饭正起劲时屁股都还没坐热被告知有事要离开。
周歆予很想跟姜泯说，你有事就不要来了，时间腾空了再答应。
但她不会。
听出丝不对劲，姜泯愣了下，去看周歆予，女孩低眼安静吃着东西，她将五花肉放进生菜里，腮帮子鼓鼓的，咀嚼着，也不说话。
“明天陪你。”姜泯轻轻出一句，但没得到回答，他只好朝外走去。
周歆予的余光随姜泯的背影飘去，待身影彻底消失后，她却突然哽咽，鼻头一红，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于是，周歆予带着哽咽将桌上的五花肉全部解决，机器似地朝嘴里狂塞着东西。
-
隔天，姜泯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正中午十一二点，姜泯找到楼下来，两人一路没什么话说，或许都还因为昨天的事有隔阂。
附近有一家面店，中午家里就周歆予一个人，唐志每天都朝医院里奔，可谓用心良苦。
姜泯看了周歆予一眼，两人并排走着，女孩一路上都沉默着，两人之间的气氛看着不像情侣，反倒更像没玩熟悉的朋友。
终于，在半分钟后，他牵起周歆予的手带进衣兜里。
“就吃面吗？”姜泯故作轻松问出句，一系列动作顺其自然。
“嗯。”周歆予有些不自在，淡淡应了声。
话毕，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姜泯也没再找话题，他算不上话多那一卦人。
到面店时还是老样子，周歆予点了一碗牛肉面，姜泯跟着点，等待的那几分钟里很漫长，双方都只是傻坐着，没有话题，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谁都不愿意开口了。
或许刻意的疏远和意见是能感觉到的。
上餐时，姜泯将碗里的牛肉夹给了周歆予，她低眼看着送来的牛肉没说什么，周歆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了，准确来说，昨晚大哭一场过后，她很迷茫，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思量这段感情的价值所在。
吃完后，姜泯牵着周歆予的手朝回家的路上走，这一条路宁静幽长，周边树叶凋零，落下金黄灿灿，周歆予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刚和姜泯在一起时
第一次遇见的少年干净，风过林梢，恰恰吹动了她尘封已久的心，同样的季节，他终于看见了她，却是天大反差，不羁放荡，天差地别，一瞬所以滤镜和美好的向往都一一破裂。
“算了吧。”路走到一半，周歆予突然松开了姜泯的手，她停住脚步，似乎也因为自己的这句突然愣住了。
姜泯跟着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没说话，而是和周歆予面对面静了良久，少年黑眸深沉，直直注视着她，似乎想要看穿什么，周歆予心慌垂下脑袋，有点儿后悔，嘴唇翕动几下却终于是没说出什么。
“什么意思？”姜泯冷声问道，很静。
“分手吧。”
“”
“没意思。”一阵死寂后，周歆予又道。
姜泯没说话，他第一次这么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什么花言巧语都不能再将她拉回。
连他自己也不能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但他也最清楚，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
出现得莫名其妙，离开得莫名其妙，每个人都是如此。
周歆予盯着地面眨了眨眼，几秒后，继续脚下步子。
姜泯吐出口气，心急拉住了周歆予。
两人背对着对方，年少时的爱情，好像注定了各奔东西，热情又脆弱，矛盾又小心。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周歆予的声音很轻，她没转过头，不止昨天，自当她整日疑神疑鬼时心里就已不知不觉记下了这笔账，“我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
“”
“姜泯你知道吗？”周歆予停了下，她抬眼吸了口气，“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爸，我的出生在别人眼里是一个笑话，我妈一个人抚养我长大，她常常不在家，野种是七嘴八舌邻居嘴里的形容词。”周歆予淡漠地说着一切。
“”
“说实话挺苦的。”
姜泯静静听着，听到野种两字他莫名屏住了呼吸，心中抽痛。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可能是我。”周歆予有些哽咽，“我发现我没有爱人的勇气了。”
“没贴上确定二字的事情我从来不敢赌。”
“”
“我不是没有脾气。”周歆予的声音很平静，她难受地噎了下口水，“我会疑神疑鬼，但我习惯了看人眼色行事，有些东西我不会表达出来。”
“我不敢将自己的青春和未来赌在一个摇摆不定的人身上。”
“我没安全感，不踏实，有时候睡觉总害怕转一个身就掉下去了，下面空着的，我会很焦虑。”
“你不会懂的。”
“”
“”
“好。”
良久，姜泯松开周歆予的手，他只说了一字，没有多余的挽留，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很颤，里面装满了遗憾和不舍。
周歆予抬头盯着天空看了几秒，只有茫茫灿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
“谢谢。”她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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