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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番外篇 之 堕劫 三


吴红是大米她们宿舍里,心机最深的女子。

        当然了,这种表达是有误的,在吴红看来,这个宿舍怎么能说是“大米她们的宿舍”呢?真是大逆不道啊,这分明是她吴红的宿舍!除了她吴红,谁要当着她的面儿胆敢说出“我宿舍”、“我代表我们宿舍”这几个字,小心吴红削死你!

        这个宿舍的老大是谁?是她吴红!都长点脑子长点心、搞搞清楚吧你们!

        有一次大家伙聚餐时,不知道是谁凑热闹,随口说了一句:“吃饭前咱得有个开场白啊,大米词儿挺多的,也会说话,咱叫大米代表姐妹们说几句吧……”旁边于晓诺等几个舍友跟着附和了几句。

        如果大米再大个一二十岁,有三四十岁那么老,面对同样场景时,她一定会明智地拒绝:“前边还有好几位姐姐呢,再怎么也显不着我呀,让她们说吧。”

        可是此时的陶大米才二十刚出头唻,正是傻乎乎逞强好胜兼瞎显摆的年纪,再加上她在人际圈儿中天生就缺根弦儿,一听人家怂恿,也不分好赖话,更不知道好歹地在心里跃跃欲试了!不过她多少还算长了一点儿心眼子,坐稳了一动没动,心里也在纠结:“我到底说还是不说呢?其实我也不会说呀。”

        此时的陶大米压根儿就没有看到对面吴红紧绷的那张黑脸,更没有看清吴红动辄嘻嘻笑的面皮下,那不知道比她要逞强好胜多少倍的霸道强势劲儿,所以她才纠结唻,如果她老早看清了吴红“压人十分点子”的特征,那还纠结什么,直接拒绝算了!她心里也明白,就指着她陶大米那点儿心眼子,十个加起来也不是人家吴红一个的对手呢。

        看大家伙都没吭声,坐在大米旁边,一直和大米挺投缘儿的老二于晓诺也开腔了:“大米,你快起来说几句吧,我也觉着,你挺能说到人心里去的……反正就是咱宿舍里姐妹们聚餐,也没有那些讲究,随便说几句就行了。”

        于晓诺是不是知道了吴红这个“老大”来路不正,才想着回报给她一箭之仇,通过傻大米来打压吴红的锐气锋芒呢?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于晓诺和陶大米一样,说到底根本没把“宿舍老大”当根正经葱来对待,她俩下意识里都觉着,管她老大老小唻,还不都是一样的人?谁说几句不行?

        再一个,晓诺之所以再三赞成大米说几句,跟大米有一次悉心宽慰了她一番有关。

        原来有天清晨,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于晓诺有些闷闷不乐。虽说青年人阳气盛,不应该迷信,但梦这个东西有时太玄妙,由不得你不纳闷儿,不犯嘀咕。

        再三寻思也找不到让自己想开的理由,轻易不吭声的于晓诺也有些忍不住了,看到舍友们都起来了,晓诺开腔了:“我今天做了个奇怪的梦……”

        于晓诺这是在向宿舍姐妹们“求助”呢。

        其余众人闭口不言,静静地听着。

        “梦见很多鸡蛋。哎~不都说梦见鸡蛋不好,肯拾闲气儿吗?我心里真不得劲儿……”晓诺轻声嘀咕着。

        没有一个人吭声。

        不吭声的原因,是大家伙儿下意识里都觉着,于晓诺的这个梦确实不怎么样。在不少国人看来,梦见鸡蛋跟平日里右眼皮跳差不多,都预示着要有不开心的事儿发生了。

        既然认为于晓诺这个梦的寓意不大好,那就没必要吭声了,都不想再给她添堵。

        再一个,虽然一个宿舍八个人,但这八个人各有各的性格脾气,遇事更是各有打算、各有计较。有几个更是谨遵“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薛氏处事信条,只要跟自己无关的事儿,她是决不插手多嘴的,不管对方有多需要别人的关心抚慰,都跟她无关!

        只有一个少不了的傻大米,一看于晓诺闷闷不乐,她心里早急了,搜索枯肠想着给晓诺排解——不光对晓诺一个人这样,对谁陶大米都肯犯古道热肠的毛病呢。这一点儿,让大米委实吃了不少亏。

        还没等大米想出词儿来安慰于晓诺,晓诺那边又继续诉说下去了:“……后来,那些蛋孵出小鸡来了,冲我唧唧叫呢……”

        有几个听得不耐烦,早出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别寻思不就行了?还嘚吧嘚吧说个不休,扰乱了众人一大清早的美好心情!

        “有了!”傻大米脑子里灵光乍现,她终于想出词儿来了!

        “你这个梦多好啊!”大米由衷地对晓诺说。虽然她也知道,纯属安慰而已。可是安慰也不能胡乱安慰,你也得说了点子上呀。

        “哦?”一直可怜巴巴自说自话,久久听不到一句回声的于晓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神儿里满是期待、渴望与犹疑——她怕大米好心做了错事,越解越乱,再把她这一天的心情更给解糟了,“怎么讲?”

        大米笃定地安慰她:“梦见蛋是不好的……”

        于晓诺“哐”倒在了床上,完了,还不等说什么呢,先来了一句“不好”。

        大米还在那儿继续“安慰”她:“可是后来你不是梦到蛋孵出鸡来了吗?”

        晓诺把个脑袋从枕头上慢慢抬起来了,大米真诚地盯紧她:“这就成了一个好梦了!你想啊,‘鸡’谐音什么?”

        晓诺眼巴巴看着大米:“什么?”她心想,谐音“击”呗,这是有人想击打我了。

        “谐音‘吉’,吉利吉祥的‘吉’呀。这不就是说,你做的这个梦,是‘大吉大利’非常吉祥吗?!你要是觉得梦见蛋不好的话,那后边这个梦境就是在提醒你,打破了‘蛋’,就是打破了‘不好’的寓意了,孵出鸡来了,就是‘吉’出来了。总起来说,你这个梦就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化险为夷’的意思唻……”

        “哎呀太对了!”一向沉稳有余活泼不足的于晓诺,欢喜地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大米,你说得太对了,你解得太好了!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为这个梦我嘀咕了好几个钟头唻,越想越想不开,我还寻思着梦见蛋不好,蛋孵出鸡来叽叽叫,那是说我要犯小人,有人要吵吵我,更不好了呢,叫你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想开了!早知道早跟你说说就好了……大米,你真……”

        于晓诺想说“你真好”,可是她不好意思说得那么露骨肉麻,只好临时改了词儿:“你真会解,说得真好……”

        大米心想,这有什么呀,胡编乱聊的,纯粹为了安慰你呗。哎呦我这一通忙活呀,容易嘛我……

        于晓诺从此就记住了:大米说得真好,能说到人心里去。所以这一次听到有人提议让陶大米来一段“开场白”,她再三坚持,大米说得老好了,能说到人心里去,就让大米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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