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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番外篇 之 青葱往事 三


智商和情商都高的学生,可谓双高生;智商高情商低,或情商高智商低的,算是高低生;智商和情商都低的,那是双低生。

        大米,就是双低生大军中的骨干力量。

        五年级时“被下学”干的那几天农活给她留下的梦魇太深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走下地干活儿这条路了。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靠知识,严格地讲是靠分数来改变命运!

        可是上高中后,随着学科知识更多更难,她那点笨拙的智力就更赶不上趟了。

        可怜的大米,该怎么办呢。

        所幸那个时候没有情商一说,只有智商一词。情商不高,不好弥补;可这智商不高,却是有办法补救的——勤奋来够嘛!

        大米知道自己脑力不行,尤其是理科,基本就是二三十分、三四十分,离着及格还大老远唻,真是翘脚够不着。对她这个超级笨蛋来讲,除了全身心扎进学海里去,还有别的选择吗?老话不都说了嘛,笨鸟先飞早入林,还说,勤能补拙是良训!

        听人劝,吃饱饭。听老话的乖孩子陶大米一头扎进书海、题海、学海里去了,基本上淹个半死她也不后悔。不学能行吗,家里属于自己的那一亩二分地还在眼巴巴等着自己播种唻,考不上?老老实实下地干活去吧!

        头顶着大毒日头,在热浪滚滚、暑气蒸腾中受煎烤,权当塞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都快变成烤全猪、烤全羊、烤全牛、烤全马了,都快熔化成原味汤汁了。豆粒大的汗珠子噗嗒噗嗒滴落下来,一低头,汗珠子都淌进眼里去了,杀得眼生疼;衣裳都叫汗湿透了,黏糊糊、湿哒哒糊在身上;毒辣的阳光毒刺般,刺得人浑身刺挠……

        要不了几天,一个细皮嫩肉的白净酸溜书生,接着就大变活人了——皮糙糙、肉厚厚不说,那皮肤黑得,权当刚从锅底灰中扒拉出来似的,当地人戏称“锅底碳”。比外表变化更可怕的是精神状态的变化,长时间机械麻木的劳作,没有多少奔头的活着,让整个人看起来迟钝、呆笨、木讷了许多……

        啊呀,大米不要这个样子啊,猛学吧、死学吧、使劲学吧——!大米学得更傻了,精神状态比起下地干活的人,更加疲惫迟钝,人家是呆笨,她都成呆傻了。大米深陷迷局,哪知道这个呀,为了改变自己的农民身份,她是没日没夜地学,恨不能不眠不休地学!

        人都快学傻了,脾气都古怪透顶了,还顾得上与人打交道、谈恋爱?有没有搞错!

        人家没瞅她,她看成瞅她了——神经质;人家瞅她一眼,她还没看着——木呆呆;人家抛给她个媚眼,她也没看着,不对,是看着了,却满脑子净题了,没看出那是个媚眼唻——冒傻气。

        有一次,一向对大米挺好的大卫悄悄把两颗小豆豆放在大米手心里,大米瞪眼一看,呀,红色的。然后大卫小声但是很坦然地说:送给你两颗红豆,我特地让亲戚从南方捎回来的。

        傻大米老是迷瞪着的俩小眼珠子接着瞪得溜圆,她只听到了前半句,压根儿没听见后半句:天!这是红豆?她这辈子能有幸看到南国的红豆?此生有幸,不,三生有幸呀。

        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儿,她激动地问大卫:“就是王维‘红豆生南国’里说的红豆?!哎呀太好了!”然后不管大卫的感受,马上跟旁边的同学一起研究起来,“快看看红豆!”“哪里哪里?”“快看看是真是假!”“咱不认识哪知道真假!”旁边的大卫脸上阴晴变化不定,冷眼看着眼前几个小女生秒变“鉴豆大师”,心道:这就是个二傻呀。但是谁知道自己吃了什么药,就是稀里糊涂喜欢这个傻的。

        陶大米那俩小眼睛里除了那两颗疑似红豆的小豆子外哪还顾得上看别的,还在那鉴定得不亦乐乎唻!然后,大米终于有了重大的发现了:“大卫,红豆不应该是红的吗,怎么这两个豆子上面有两个黑蒂巴?这是假的吧?你上哪里买的,让人家糊弄着了吧?……”

        一语未必,沉下脸的大卫伸出手来,沉声道:“那,你给我吧。”

        傻大米一愣,看大卫的样子像是不愿意了,可是她又想不出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哎呀算了,不想它了,反正自己经常得罪人,好好地,不知道什么话什么事人家就不愿意了。多少次自己想的头疼也想不明白原因是什么……就是那两颗小豆子长得挺可爱的,还贴了“南国”的标签,身份那么特殊,有点儿不舍得,可是,既然人家又想要回去,那就给他好了,没什么大不了……大卫为什么不愿意了呢,真是小气得狠,他以后再也不理我了吧,我又得罪人了……

        大米讪讪地把两颗红豆还给了大卫。此事一过,她接着又沉入题海深处,又被淹个半死,灌个够呛,早把红豆扔在了脑后。

        大卫是复读生,脸上有着大米这个年纪少有的沧桑和老成。正是因为这份沧桑老成,大米甚至有些怕他,总是感觉这个人内心捉摸不定,有的时候甚至感觉他心事重重,自己不要说看一眼,就是看百眼千眼都看不透看不明白他。内心里早已发动起戒备警惕的神经,时时提防起他来。

        没过几天,大卫又找了个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那天,大米又像往常那样,第一个来到教室学习。一向志不在学,懒散随性的大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教室。

        大米叫数学题折腾得焦头烂额,人家觉着简单的题,回回把她难为的够呛,就这智商,不豁上能行吗?

        课桌上卷子刚摞上一大摞,她自己撸胳膊挽袖子正准备大干一场唻,大卫不合时宜地坐在了大米斜对面,随意又端正地倚在墙上,笑吟吟地说:陶大米,听我给你吹一支笛子吧?

        听起来是询问的语气,却分明摆出了一定要吹的架势。大米瞪眼一瞧,笛子都横在手里了!

        哎呀大米愁死了。她心里火烧火燎,恨不得立马把题都做出来,但是人家大卫不愁不忧,诚挚恳切要为自己吹上一曲,仙风道骨般颇有雅兴唻,自己怎么好意思拒绝?

        试想大米一张嘴:“不行,我要做题!”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大米无法,只好虚伪地干笑着:“嘿,嘿嘿,嘿嘿嘿,太好了,倍感荣幸啊。”其实心里在咆哮着:“吹什么吹!我都快急死了你还吹!有这么不会赶眼色的吗?我哪有那闲工夫听啊,那么多题呐大卫,你不学就算了,我还指着考试改变种地的命运唻!呜呜,我什么时候做出来?……”

        像是参透了她的心理,大卫微笑着开口了:你学的太累了,这样身体吃不消啊,我给你吹一曲,权当你比赛中场休息一下,多少歇一歇,对身体有好处,啊~

        大米不情愿地点点沉重的笨脑袋。

        大卫开吹了,呜~笛声断了。“对不起啊,我刚学会没几天,就急着来吹给你听了,你多提批评意见啊。”大卫不好意思地笑笑,大米也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像哭一般难看,口是心非安慰大卫:“没事,挺好的。”声音苍白干巴空洞,假的让她自己都感到难为情。

        但是大卫不以为意,继续吹了下去。

        呜~哇~呜~呜~吱~

        娘啊,大米差点被他吹哭了。人家形容笛声,都是悠扬婉转,悦耳动听,宛如天籁,总之是不食人间烟火版。可是大卫的笛声呢,简直具有把嫦娥打成猪八戒的魔力。虽然看他姿势笨拙,鼓着腮帮子吹得分外卖力,大米还是在心里无礼地念叨着老白的“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

        折磨啊,严重的精神虐待呀,大卫这是来寻仇的吗。原来不靠谱的音乐也有这么强大的杀伤力呀。

        大卫一曲未毕,急躁地上火牙疼、托着腮帮子(其实是捂着腮帮子)发愁的陶大米差点受了内伤。

        但是大卫还在卖力地鼓着腮帮子,笨拙地在笛子眼上挪动着手指,吹啊吹,吹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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