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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长辈们的“爱” 三


有时候承禹就想,人就能坏到这种程度?光顾得自己猛贪猛占猛捞,一点都不愿为别人想想?哪怕你吃肉,给这些人剩口汤也行啊,可他不,管他腥臊恶臭好吃孬吃唻,只要是公家的东西,哪怕就是个屎苍蝇,他也得占着,死活不能让工人们劈了一根腿儿去!他自己大吃二喝花天酒地,却一分钱不发,管你们这好几百口子人是支起牙来喝西北风儿还是拖着棍子上街要饭唻?!

        想归想怨归怨,人家厂里就是死活不发一分钱,你一个小工人能怎么样?一连好几年了,自己就只能这么靠着挨着,让这个破厂子拖得半死不活!一个大青年一连几年伸手跟爹娘要钱花,不急死人还是不丢死人?!可不回家要钱,难道真得上大街上乞讨要饭?他恨不得停薪留职做买卖,但是家里一没有资金支撑,二没有人脉支持,指着个什么做买卖?承禹叹着气,现在每次回家伸手要钱时,娘的脸色都不能再难看了,有一次甚至是气呼呼把钱狠摔在自己手里,扭头就走了!承禹当时真想把钱摔在地上走人算了,可走了怎么办?上哪里去挣口吃的?放眼整个双河县,哪还有几个挣钱的企业?就是真有这样的企业,自己一个平头百姓也只能做梦才捞着悄悄溜进去一趟啊。

        可怜的承禹,那一次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把钱小心翼翼地塞进上衣贴身的里布袋里,把浮上来的眼泪狠狠压下去后,承禹转身走出了家门……

        如今,爹娘当着自己的面回回都说姐姐孝顺,眼瞅着傻大米在爹娘心里的地位是直线上升,他这个做儿子的地位是直线下降,爹甚至说出“家是儿子的旅馆,闺女的饭店”这样的话来,比猛扇了自己一巴掌还叫人不堪……

        承禹只顾气闷,他哪知道爹心里真正的想法呢?

        虽说心里气愤难平,但承禹表面上却决不显现出来,在这一点上,承禹跟大米简直就不像一个娘养的(许惠莲语)。大米心里有什么,在脸上全带出来,让旁人一眼能看到底儿或者是一眼就能看到腚眼门儿(许惠莲语);承禹是心里再恼怒,也绝不露出半分毫,让人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许惠莲语)。许惠莲最喜欢承禹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最不放心大米的直脾气,她怕大米出得这个家门,可就要让人欺负死了。实际上,大米还真就多少次让人欺负得摸不着东西南北,急得承禹都忍不住给这个笨姐姐支招儿:“姐姐,你想着,有些人说话的时候,说着说着就想往你身上引,想套出你的话儿,摸清你的底细,你可别傻乎乎接着揽过来,就说起自己的事儿来了啊~你碰到这样的事儿,你怎么办呢?”大米虔诚又似懂非懂地听着,承禹继续教她:“你就装傻,你就装听不懂。你就傻乎乎盯着对方看,使劲冲他笑,就是不接他那个茬儿!听明白了吗?”大米摇摇头,她是真地没听懂,她刚才快速地搜集大脑中能记起来的所有的场景,都没有找到有人拿话套她的实例,其实就是有她也没发觉,所以大米觉得是承禹小题大做,谁闲得没事拿话套人家呀?自己这里又没揣着国家机密藏着商业秘密,谁愿意费那劲拿话来套自己?吃饱了撑的嘛这不是。把个承禹气笑了,他啪嘁一拍大米的波棱盖(膝盖):“哎呀我那个傻姐姐呀,你可愁死我了!真拿你没办法了!”

        但是陶泽乾喜欢这个直巴闺女。

        许惠莲生大米的时候,难产了。两天两夜才生出这个熊种闺女来,险些拿大命换了条小命。当时把不信神佛的陶王氏也惊吓得不轻,嘴巴里嘟嘟囔囔连连祷告。连接生婆都说孩子保不住了,后来大米在一家人的祷告声里终于呱呱落地,陶泽乾抱着这个得来不易的小生命,差点落泪。这可是他的闺女,他的骨血,孩子的身上流淌着他这个做父亲的血,这可是自己一脉传承又与自己血肉相连的亲骨肉啊,陶泽乾紧抱着大米,使劲嗅着孩子身上的奶香味,亲得都舍不得放下……

        家里添了这么个小宝贝,原本压抑的气氛改善了很多。大米一点儿也不淘气,见了生人也不眼生,还老愿意咯咯笑,连常年不见笑模样的陶王氏,也难得地笑了几次。

        大米越长越白白胖胖的,那么可爱,端端正正坐在蒲草编织的圆草垫上,乡村人叫做蒲团的,就是老和尚打坐的那种,陶泽乾一哄逗,大米就咯咯咯笑个不停,一笑就坐不住了,一仰身子就跌倒在了大蒲团上,把一家人逗得笑个不停。陶泽乾在头生女大米这里,找到了久违的快乐。

        大米出生前,陶泽乾能不着家就基本不着家。道理明摆着,陶王氏正在一门心思修理刚过门的孙媳妇许惠莲,许惠莲天天大气也不敢喘,陶泽乾只得两头安抚。许惠莲这边好说,但陶王氏那边却时不时起个高调,她这一辈子也就学了《三字经》《弟子规》这几本书,但从书里搬运下的那些批评人的大道理却是一套一套的,还能活学活用,随便拎起一点子芝麻粒大的小事体,她在那边就能讲说半天,还讲说得头头是道,把个刚过门儿的许惠莲数落得立脚不住。

        许惠莲声儿大些,陶王氏就训斥:“尊长前~声要低,你这么高声大气的,不让人笑话你不知好歹?!”吓得许惠莲立马把声音放低了;吃饭时许惠莲喊陶王氏吃饭,陶王氏不搭理,许惠莲先坐下了,陶王氏立马教训上了:“长者立~幼勿坐~长者坐~命乃坐,老的不在饭桌前坐下,你小的能抢先?这是谁教给你的规矩?!”惊得许惠莲接着又站起来了;陶王氏喊一声“惠莲”,许惠莲答应得稍慢一些,陶王氏接着又把《弟子规》搬出来了:“真是没有礼道儿,就不知道个‘父母呼~应勿缓’!”……

        除了阳春白雪,陶王氏更会下里巴人。乡间俚语随手拈来,什么“懒老婆困觉不用攒,困来困去困瞎了那个死猪眼!”就是她在评论别人家媳妇懒时顺便敲打给许惠莲的。再往后陶王氏直接省去了言传,升级为身教了。不是摔盆儿就是砸碗儿,要有一天不甩脸子就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陶泽乾怎么劝说也不听,她还觉着自己一肚子情理唻,甚至还怨怪孙子偏向媳妇唻。陶泽乾烦透了,忍不住咆哮了一声:“这些熊女的,小脾气儿、小事儿事儿就是多!真他娘孔子说的好,唯女子与小人是难养也。我不管了,你们爱咋地咋地去吧。”一甩手,躲出去了。

        但大米出生后,陶泽乾留在家里的时间渐渐增多,后来就变成了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尽量留在家里照看、哄逗这个让爹怎么也亲不够疼不够的乖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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