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杯春露暂留客
“我跟你说了好几次了，我们这里只有这种，你要是不满意，就去其他人家找吧。”
屋舍的主人厌倦了来客没完没了的纠缠，尤其是在见到好友到来后，没什么好脸色地伸手一推，将站在前面的那位生客推到一边，随即换上一张笑脸来迎接筱悠一行的到来。
“别，柳叶姑娘，是我错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筱悠还没和被唤作柳叶的姑娘搭上一句话，那位惹柳叶生气的客人再度上前挡在姑娘们中间，押着与他同来的另一位客人，同柳叶赔罪。柳叶盯着他服软的样子，撇撇嘴想要和他说些什么，又挂念着要招待筱悠等人，一只手已经牵住了筱悠的。
“没事，你先招待客人吧，我们等等没关系的。”
筱悠不多时便知晓了她的难处，轻轻勾了勾手指示意她。
得了友人谅解的柳叶松了一口气，摆出架势，真面两位客人。
“二位给个准话吧，到底买不买？”
“买，先买一个看看吧……”
站在前头的男生支支吾吾，露出为难的表情。柳叶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生出了点儿负罪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说。
“这样吧，你说你们不确定，看在你们一片心的份上，我们姐妹也不难为你们的，你们就先带一点回去看看到底对不对，不对再说。”
说完，柳叶转身朝屋里大喊。
“絮儿，给他们两个包半包，收本金就可以了。”
“好的，姐！”
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应，轻快的脚步声里夹杂了油纸被折叠捆绑的细微声响，待声响迈过门槛，从屋里走出来一个长得和柳叶一模一样的漂亮姑娘。她们都穿着竹篁绿色的衣裳，秋水盈盈，盛来玉簪淡色，倩影姿容，似花翻使花羞，似柳任从柳妒。二人都留着一头柳色的长发，不同的是，柳叶将长发梳到一边，一半挽起以丝花装点，一半梳成麻花辫垂在肩上，衣衫是轻便的武装。名为柳絮的姑娘则把长发平分至两边，每一边又分成两股，一股披散着，一股挽起作水滴状垂下，裙摆盖过膝头轻轻摇晃。
“拿好了。”
柳絮将包好的茶叶交到没怎么和姐姐争辩的那位客人手上，后者一手交钱一手接货，略带歉意向柳叶点了点头，像是在为同伴的无礼致歉。
“谢了，柳姑娘，等我确认完了，一定回来跟你说一声。”
大嗓门嚷嚷的那位客人揽过同伴的肩膀，转身就要走，一回头，差点和筱悠撞上。
“抱歉，抱歉，耽搁你们时间了。”
那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扫眼看到了被蒙住眼睛的秦氏兄弟，像是见到了什么稀世奇珍似的，再度大喊大叫起来。
“嚯，这两位兄弟是怎么了？不怕摔着啊？”
筱悠眨了眨眼睛，将提前编好的说辞道出：“啊，他们两个眼睛不适，见不得太阳，这才把眼睛蒙起来了。”
秦家哥俩没有反驳，许是明白向一无所知的路人求助毫无意义，因此安安分分地待着，保存体力。
“是吗？那还真是惨哦。”
本该是表达惊讶的话语，可莉丝总感觉这里头掺杂了幸灾乐祸的意味，微妙不协调感让她皱起了眉头。
“哥，少说两句。”
那位少语的客人总算站了出来，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后，一把把人拽到自己身后。
“不好意思，我哥太吵了。”
弟弟彬彬有礼的样子让在场的姑娘们不好再指责什么，她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感叹，明明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俩，气质却完全不同，一个稳重，一个闹腾。
只需一眼，人们就能知道他们两个是兄弟，两张脸是同一个模子里雕出来的，一对双胞胎，无可争议。两人都有着褐色的发，咖啡色的曈，都将一小撮垂在颊边的头发留长，拧成一条小小的麻花辫，整体的面部轮廓充斥着东部人的俊朗，但五官间又有着些许西部人的线条。他们穿着西部人的衣服，裤脚束进靴子里，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肘部关节，哥哥的衬衫领口松松垮垮，弟弟的扣子从上到下扣好，外面罩了一件深蓝色的马甲，海鸥衔着橄榄枝形状的金胸针在上头闪闪发光，与马甲同色的头巾将没打理完的头发束好，在串着彩色石子的细绳在头巾上缠了两圈绑牢。
“对不住，打扰了，各位快去休息吧，改天见。”
被弟弟反复提醒的哥哥总算收敛了些，柳絮侧过身子，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两位客人送走了。目送二人远去的筱悠揶揄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啊，天底下的双胞胎都在这里聚集了吗？”
“谁知道？”柳叶耸了耸肩，指了指被绑住眼睛的俘虏问，“这两位是？”
“信里提到的那伙人。”筱悠言简意赅。
了解情况后，柳家姐妹把好友们请进屋坐下。
“不请自来，打扰了。”沐家姐妹异口同声。
“哪儿的话，随时欢迎。”柳家双子亦同时道。
屋子不大，两三眼就能看完，贵在明亮整洁，茶香四溢，没有打通窗户的墙被一个大型橱柜完全占据，上面摆满了几十个茶罐子和几套精美的茶具，碗筷储粮等可怜地蜷缩在一角。茶桌摆在正中央，红泥小火炉依偎在旁。用以吃饭的餐桌折叠收起，孤零零地立在墙脚。卧房和厅堂用两扇简易的屏风隔开，一瓶武人用的伤药从屏风底下滚出来。柳叶一个箭步上前，将药瓶收入掌心放回屏风后头。到访的女孩们则按照她的口头指示，将秦家双子绑在承重柱上。
柳絮比径直来到橱柜前，将招待客人用的茶叶、茶具取出来，发现一行人还在聊到她家门口小小闹了一场的那两个兄弟。她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点起红炉烧水，用雕了鹿图腾的精巧茶刀切开茶饼，取出几片放进盖碗。
“话说他们两个是什么来头啊？怎么敢和你吵那么久。”
处理完“犯人”的筱悠坐到茶桌前开启闲聊模式。
“好像是两个常年在西部海域讨生人？说是同一艘船上的朋友最近要结婚了，想要在婚宴上喝到一种以前在贸易商人那里买来的容森地区出产的茶，所以他俩就特地从西部跑到东部，从海边跑到内陆深处来找了。”
水烧开了，柳絮环壁往盖碗倒入沸水。沐家姐妹同倒完水的柳絮要了两个空杯，将沸水倒进去，捧起来轻轻吹去水中的热气，待晾得差不多了，她起身将水送到两个“俘虏”嘴边，提醒他们喝下去。
“没有下毒放心吧。”
见兄弟二人不肯松口，清月揪住他们担忧的点解释道。
“真的没有。”
清云也跟着劝了。几次下来，兄弟终于被说动了，张嘴抿了一点儿。清云和清月微微抬高手臂，时刻注意水流的动向，不让水流得太急呛到人。另一边，柳叶将冲泡好茶汤倒进公道杯，分予众人。
“她俩对敌人也太贴心了吧。”
柳叶忍不住咂舌。
[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总之，那两位品行的或许还算有救？]
“话说……”
筱悠正打算和柳叶、柳絮交换情报，忽地想起两个“外人”也在屋里。
“云儿，月儿。”
她转身唤了一下队友，指了指秦家兄弟，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被点到名的队友即刻心领神会。
“对不住了。”
她们同时念道，将元灵附在掌心，捂住了兄弟俩的耳朵。
“阿宁的集结令收到了吗？”筱悠问。
“收到了，小蝶的那件事以后，阿宁就来信和我说了一下情况，要不是小蝶在最后拜托我们不去找她，我早就收拾行李提枪去找那些混小子了，敢动我队里的人。”
说着，柳叶恶狠狠地刀了一眼秦家兄弟，可惜他们被蒙着眼睛，捂着耳朵，看不见也听不着。
“后来，集结令就过来了。阿宁在信中说，容森这里有我们老师的一位老朋友，我和絮儿就待在这里，想办法与那位‘老朋友’碰上面，你们知道的，容森这地方人烟稀少，居民多在同一个地方聚居，互相照应，以防山野猛兽和秽灵袭击，但架不住有那些真想避世隐居的，多在山野里，谁也找不着。”
柳叶郁闷地吞了一大口手里的茶，剩下没喝完的被她倒在了松鼠造型的茶宠上，赤红色的松鼠活灵活现，圆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仿佛下一秒就要摇起大尾巴，跳下桌子，回归山林。
“姐，别浪费。”柳絮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姐姐的做法，柳叶也醒过来自己刚才情绪激动做了什么，低声说了句“抱歉。
“我和絮儿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那个人，这里头的故事算得上艰难曲折……或者说啼笑皆非？算了，这不重要，总之你们千辛万苦把这两位押来容森，也是想把他们交给那个人处理吧。”
筱悠没有否认：“正好我们原本就要计划到容森地区来。”
“行，你们今天先休息，我估摸那个人现在又进林子里了，得傍晚才回来，天黑林子深，行动多有不便，明天一大早，我们再带你们去截住她。”
柳叶干脆利落地布置完所有事项，从位子上站起来，朝秦晨和秦影走去，面色阴沉。
“和小蝶的那位一起在南方海岛闹事的就是这两个吗？”
清云和清月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过来好一阵，才点了点头。
“是嘛？”
柳叶又靠近了一步，压低声音说：“云儿，月儿，麻烦你们往后退。”
清云和清月愣了愣，担忧地望了眼身后的人，在紧张得怦怦直响的心跳声中退了下去，下一秒，柳叶一把掀开了蒙在兄弟二人眼睛上的布条。
重见光明的哥俩被光照刺激眯起了眼睛，只开了一条缝儿去观察眼前的世界，缝隙之中，一个身影逆光而来，活动着右手手腕，浑身散发着无法忽视的怒意。
“听说你在岛上害我的队员受伤了？”
“怎么，想报仇吗？”
纵使视线没有完全恢复，秦影也不在口舌上落下风。
“没错。”
柳叶不跟他废话，抡起拳头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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