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她曾经的父亲和他现在的家人很快离开了。离开时他们的孩子还在手舞足蹈地玩文件袋上的绳子。
永井安幸想，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站在花坛背后，玩偶装坐在她身前，望着她，又指指小推车上的蛋糕。
她看了一会儿，挑了一块草莓蛋糕。
“不热吗？”
玩偶装摘下自己的头套，仁王雅治的脸露出来。“是有点。”他沉默了一下，说，“你和知念说了什么？她让我穿玩偶装出来宣传。”
“我在校门口碰到她了，可能是在报复我拿她开玩笑吧。”永井安幸笑了一下。
仁王雅治说：“我没想到不止他一个人来。”
永井安幸说：“毕竟最开始也没说只让他一个人来。”
“……倒也是。顺利吗？”
“算吧。他们接受了，”永井安幸不自觉地变得话多了起来，她说，“你知道那个孩子叫什么吗？健人。我怀疑是姐姐的病让他阴影太大了。”
“别这么说，你不也叫安幸吗？”
闻言，永井安幸的脸色变了。
仁王雅治瞬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老实地向她道歉：“抱歉，我不该拿你和他类比。”
“不是这个……”她说了个开头，又摇摇头，“我接下来就没有其他事了，你呢？还要在校园里做宣传吗？”
不了，我陪你逛逛。仁王雅治这样说着，站起身来准备脱掉玩偶装。
永井安幸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被对方略微笑着用棉花塞满的熊掌摸了一下脑袋，说：“你要看我更衣吗？”
她也镇定地说：“我还可以帮你更衣。”
仁王雅治毫不在意，当即伸展了双臂，说：“求之不得。”
永井安幸：“……”
她默默地转过身去，听见仁王雅治在身后轻轻地笑。
“ok。”仁王雅治说。
永井安幸这才转回来，眼瞧着他手上的玩偶装，突发奇想地说：“我穿着帮你做宣传吧？”反正我也不怕热，也能顺便帮一下未来的忙。
仁王雅治一眼看穿她的说辞，不想在校园里和她的父亲一家人迎面碰上。他便不多说，恶劣地将头套率先套在她的脑袋上，看她摸索着笨拙地寻找玩偶装的拉链与正反面；等好不容易穿上身，底部余出一段。
他比永井安幸高，挑玩偶装时按自己身高挑的，穿上身正正好。于是换成永井安幸时便露出些滑稽的好笑。他毫不犹豫地，用手机拍了一张，笑出声来。
“过分了，”永井安幸的声音闷闷地从头套里传来，有些抱怨地说，“第一天见你就想说了，你现在长得也太高了……”
“嘘，”他弓着背，从玩偶装的口部向里望去，看见永井安幸的眼睛沉在夜晚一样的黑暗空间里，隐约地反出一些光。他说，“有人来了。”
穿玩偶装的时候不能说话。永井安幸立马噤声。
于是仁王雅治直起身，拉着玩偶的手搭在小推车的拉杠上，引导着往前走。
他突然而然地想，不该那么早把头套戴上去。
他捉弄安幸，最后反而报应到自己的身上。
——如果。
如果……在戴上头套前，他抢先亲吻了她的眼睛。
她会丢开头套吗？还是忍气吞声地从头套往外狠狠地瞪他一眼。
这个想法有些无聊，永井安幸如果知道了会伸出手指狠狠地掐他。过后她会皱着眉说，无耻或是下流，“我在漫画里都不会画这种桥段”。
仁王雅治在心里坦诚地承认了，他和广大高中男生一样，抱有无聊的幻想与绮念。
他牵着她的手走夜路，也赠与她伤心时的拥抱。仁王雅治本就不满足这些可复制的接触，他还想更进一步。
想要亲吻她，或者更进一步。
而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时机来临的瞬间。
仁王家附近有一家便利店，最近贴出了招工广告。
他将这条信息发给永井安幸，很快收到她的感谢表情包。圆滚滚的花纹猫抱着小鱼干，在地上撒娇地滚来滚去，圆体字胖乎乎地挤在上面：“感激万分！”
永井安幸用花纹猫小雪画了一套表情包，只在两个人聊天的时候用。
仁王雅治同样如此，但他按捺不住炫耀的心情，截了屏，又涂去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给柳莲二发了一份。
柳莲二假装看不懂，科学严谨地和他讨论如何养猫。
仁王雅治只好又发给润一看，润一在房间里大声喊：“妈！哈鲁尼[1]找女朋友了！还跟我炫耀！”
他的母亲宽容地说：“哎呀，你就让他炫耀一下。雅治很久没见安幸了。”
仁王雅治在他们家的聊天群里发了一个无语的表情包，走出房间和母亲商量：“过两天安幸要来，到时候别吓着她。”
“咦，要来吗？”润一也过来凑热闹，“那我就这么回复阳菜姐啦？”
关阳菜什么事。仁王雅治仔细看了眼润一的手机，阳菜跟在他的表情包后面问发生了什么事？“难得见雅治主动在群里说话，你不是觉得麻烦吗？”
“等下，”仁王雅治操作了一下手机，说，“你说吧，小鹦鹉。”
润一莫名其妙，低头准备回复阳菜，发出去消息他才抬眼又瞟了一眼。仁王雅治提前他一秒把安幸要来家里做客的消息发在群里，等他的消息也发出来，仁王雅治慢悠悠地说：“你得学会独立思考啊，考生小鹦鹉。”
……真的好欠揍！他咬牙切齿地想。安幸姐这么多年还没看清这个混蛋的本质吗？润一想，他很有必要从恶龙的手里解救公主。第一步，私聊阳菜姐让她赶紧回家。
永井安幸刚刚办完打工申请的手续，她打算明天去便利店里面试，如果成功通过，就在那里打工到仁王雅治结束社团活动回家。
一切顺利，她跟在便利店老板身后去拿制服的时候，悄悄拿出手机给仁王雅治发了个表情包汇报消息。
便利店的老板正好转身，抓了个正好。
永井安幸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机，保证说不会再看。
老板倒是蛮好说话，问她：“在和朋友发消息吗？”
她点点头：“这里是我朋友推荐来的，所以想告诉他一声。”
老板便理解地笑一笑：“没关系，等下正式开始工作不要再看就好。”
老板看起来和附近居民的人关系不错，他指挥着永井安幸将几种口味的便当盒摆在收银台附近，解释说：“有个老顾客会这个时间点来买，他工作又比较忙。上一个搬回乡下辞职了，辞职前他也知道的。”
永井安幸便记下时间和便当种类。
天擦黑的时候，永井安幸结束当天的工作。她没急着走，又在便利店里调了两盒草莓结账。老板乐呵呵地说：“不错，我雇佣你真是有得赚。”
她笑了笑。
仁王雅治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左等右等不见她出来，便进去问她什么时候下班。老板和他打招呼，“来买东西吗？”
他大大方方地回答：“你们的新人店员怎么卖？”
“哎呀……”老板讶然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是……”
永井安幸正好结完账，顺口接上话：“两盒草莓。”
“是买二送一还是买一送二？”仁王雅治一本正经地问。
永井安幸思考一下，说：“按前后文讲应该是买二送一。”
仁王雅治便跟她纠语法，“两盒草莓换你的话应该是我给你草莓，你觉得呢？”
“啊，但是草莓给你。”
“你也归我？”
“对。”永井安幸的思维陷在仁王雅治给出的条件内，一时肯定地点点头。
老板目瞪口呆。“你们在干什么？”他问，“仁王这个小子，怎么刚来就把我的新人店员拐跑了？”
仁王雅治自我介绍：“老板，她是我介绍来的。”
老板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说：“早说。现在的年轻人啊……”
和老板道别后走出便利店，永井安幸皱着眉说：“等下，那不是什么好处都归你了吗？草莓也是你的。”
仁王雅治狡猾地说：“一锤定音，不能反悔。”
“虽然没有反悔的打算……等下，不对吧！本来就没有交易的前提吧！那不是玩笑话吗？！”
仁王雅治噗哩一声，暧昧地避开她的问话。
来到仁王家里，人难得聚齐。长姊阳菜特意从东京赶回来，国三生润一也死缠烂打地请了一天假。仁王的父亲在看电视，一边看一边考察润一的复习情况。润一耷拉着眼皮与嘴角，无精打采地应付着。
仁王的母亲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浓汤，笑着催促两个人快到餐厅里坐下，“他爸爸，你也快和润一一起来。阳菜呢？阳菜！安幸来了哦。”
“你们可真爱凑热闹。”仁王雅治站在家门口，如此给自己的家人做出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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