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半私语时
第二十二章夜半私语时（求收藏推荐！）
见萧元昊一心赴死，身心俱疲的陇西王也就只能长长地叹息了之后，挥手吩咐郑从祈将之好生厚葬，之后便落寞而去。
郑从祈本来还想多问上几句，毕竟萧元昊这种身份十分的难办。只是瞧着陇西王的神色已经无意再说些什么了，便代为下令命人将萧元昊的尸体收敛妥当了之后抬下去好好安葬。
文人相轻，军人互重。眼看着昨日强敌，今日沦为阶下囚的萧元昊，如此人物最终也只落得这般下场，邓从祈不禁唏嘘。
旁观的众人没有离去，而是目送着萧元昊尸身远去，寂然不语。倒是护在张允之面前的沈佺沈求仁，见状摇头叹气，上前捡回了萧元昊自刎所用的长刀，拭干了鲜血后递还给张允之。
长刀空自锋利，放在手中刀锋依旧寒光一片，只是如此人物，最后落得这么一个凄凉下场，也算得上悲惨了！张允之叹了口气，径直走了。
对着这么一个末路英豪，沉默的关陇军将士在心中还是十分感佩的，纵是双方立场不同，对方手上也沾满了关陇将士的鲜血，但如此硬气地死去，也算是将一切恩怨尽皆化解了。
对于萧元昊同情者有之，敬佩者有之，冷眼旁观亦也有之。
比如朝廷监军，关中陇右观军容黜置使杨忠衍就一路都是面色冷峻地离去，没有丝毫表示。有人见了说杨军容嫉恶如仇，又是朝廷派来的监军，自然不肯为这“叛逆”动容。但是杨忠衍的养子杨钦正却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那铁青的面孔下应该别有深意。
等到扬钦正回到了在凤翔的住所，已经入夜很深了。扬忠衍依然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杨钦义上前服侍忍不住疑惑地问：“阿爷，今天一直锁着一副眉头，是觉得萧元昊这厮死不足惜吗？”
杨忠言闻言摇头不语。
扬钦正哀叹道：“阿爷，这萧元昊死的又不冤枉，这种人活的太累了。一死反倒是解脱。况且这厮临死还要给朝廷找点麻烦，阿爷又何必为他劳心伤神呢？”
扬忠衍闻言继续摇头道：“那萧元昊死不死干我何事？我是在想咱家大王和我自己最后会怎么收场？总不会也落得萧元昊这副样子吧？”
“阿爷，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扬钦正惊异地问。
杨忠言一笑：“你刚才说的话倒也对，这萧元昊手上沾了多少官军的血了？就算大王容得下他，朝廷和将士也容不得他！本来就只有一死而已，降不得！可是这厮临死前还要离间大王和朝廷，着实可恶！”
原来还是因为那句“我不能为成都所容，大王亦不能被金陵所容啊”杨钦正心中暗暗想。
“还不止如此呢，早早晚晚都有那么一天！看来得早，来得晚吧！”扬忠衍自顾自地说着。
“阿爷在说些什么？”扬钦正问道。
“保一啊！”杨忠衍避而不答，而是语重心长地对扬钦正说：“这监军宦官做不得啊，以后有机会你去做个富家翁吧！”
“阿爷……？”扬钦正原名冯保一，只是早早地被杨忠衍收为养子，改了现在的名字。此刻听到扬忠衍呼自己的旧名，心神恍惚，不知如何是好。
“行了，小崽子，你也跟了我有十来年了，阿爷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你脑子也不笨，今天我给你说上几句透亮话吧。”
“大王神威著于关陇，麾下雄兵二十余万，替国家收复了西北，功劳甚大。可这是朝廷之福吗？是大王之福吗？自古人主最忌讳的就是宗室典兵！况且咱家大王是一般的宗室吗？”
扬钦正听了，脸色都变了，这些话杨忠衍不该说，他也不该听。心虚之下，赶忙挺起身子走到门口四面张望，夜深人静，片语不闻。扬钦正按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了回去。
只见杨忠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扬钦正在心中不禁大呼自己太笨了。以自家阿爷的心性，怎么可能说话前不把这些弄清楚？再说了即使有人听见了又如何？是上报有意装傻的关陇军幕府？还是给本身就是监军的杨忠衍告密？
只听杨忠衍继续说道:“南边的那位，自即位以来对宗室的确非常宽厚。只是当日洛阳之变，在十六宅外，只差一步，禁军拥立的就是大王，而不是今上了！这等情形，你让宅家如何释怀？”
“大王也是忠厚长者，但不是傻子！屡次求一亲王爵而不可得，心中又哪能无怨？君臣兄弟彼此之间有嫌隙，这就是祸啊！”
“那，阿爷，朝廷为什么就不封大王一个亲王呢？这样不是就一切都好了吗”
“嘁，这关陇大军是大王一手草创出来的，除了你我这样的监军宦官，上至幕府僚属，下至将校士卒，哪一个不是只知大王军令，不知朝廷诏令的？原本大王还要借着朝廷威灵，安抚地方。洛阳输粮帛，维持大军的开销。可是现在薛举，田余，乞付国仁都已经绶首，大王已经全据关中、陇右。外加现在打伏了蜀中，那么朝廷要如何视大王呢？宅家还能再给大王些什么呢？只是些虚名罢了！”杨忠言望着窗外的夜色，感慨不语。
“将来万一有一天……，唉，便只有我这监军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杨钦义早就知道，这监军宦官看着风光一些，但是实际上却是步步凶险。但是听了杨忠衍这话，倒是十有八九一个不好，就是下场凄惨。狠下心来上去宽慰自家阿爷几句。
“阿爷，渭河边上有座无主的庄子，原主是家开国公侯。这些年关陇大乱，兵荒马乱的，人都死绝了。上回大王领军打下长安来，幕府发落这些没主的田地庄园，我使了钱买下来了。阿爷莫当着这无益的差使了，
孩儿侍奉着您，咱们一道当土财主去！”
对于未来，扬钦正有自己的一番打算。“咱们以后就住在渭水边上，关中的地肥，靠着渭水收成更好。除了田地，咱们还可以养些鸡、鸭，再挖两个池塘，引上活水养上一池子莲藕。夏天有荷花看，秋天有莲子采……。”
“好啊！好啊！”被扬钦正描绘的田园风光说得怦然心动，扬忠衍闭着眼睛幻想着那副美好的画面。
“可这可能么？”扬忠衍一句话苦得两人肝肠寸断。
“是啊！这可能吗？”扬钦正也扪心自问道。只是不忍心坏了此时祥和的气氛，强颜欢笑地说着：“怎么不可能？大王已经平定了关陇，这关中起码要有两三十年的太平，阿爷想的那么多做甚？安心地跟我去渭河边上做个富家翁吧！”
“你阿爷现在这个位置，有金陵看着呢！要么一直就终老于此，要么被大王一脚踢回去，想要回归田园，恐怕只能在梦里了吧!”
“保一啊！我承你的情了，天王菩萨，我这辈子是没这福气了。只愿天王菩萨，满天神佛保佑，你终有一天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到时候别忘了阿爷就成……！”
说着说着，扬忠衍语声呜咽，面上满是悲苦。扬钦正本想继续宽慰几句，只是被扬忠衍这几句话击在了心头上，悲从中来，抱着扬忠衍的大腿失声痛哭。
外面月挂苍穹，寒风呼呼地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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