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学习
回去之后，林知闷不作声的钻进屋里。坐在书桌前，一垂眼就是素描本。还没画完，但是男人微挑的眉眼已经栩栩如生，像是隔着空间与她对视。
林知又想起他在电梯里的那句话——
“毕竟，你这年纪，也实在，看不大出来。”
不就是嘲笑她长得矮吗？她是矮，但也有比她更矮的好吧？
林知越想越气，抄起素描本狠狠丢远了点。
还小孩子家家的，哪家十五岁这么大的人还会被当小孩？
年龄差一点又怎么了？也才七岁，现在夫妻相差十几二十岁的，都多得是。
林知憋闷着，又不能跟他吵一架，干脆又把素描本捞回来，拿起铅笔，愤愤然的在他脸上勾画。像是为了出气，刻意把他唇线拉得绷直。
想象着他吵架没吵赢，很不开心。
画了几笔，林知笔尖慢慢顿住。
目光落在自己一笔一划勾勒出的眼睛上，像是藏着光的眼睛，散漫又温柔。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她好。
林知垂着眼，默不作声的用橡皮把平直的唇角擦掉，然后勾出微翘的弧度。
对她好的人。
她希望他天天开心。
隔天，两人各自恢复学习生活。
老师讲解期中测试卷，林知看着一片的红叉，折了试卷压到书本底下。忽然又想起昨晚的餐桌，那个她融入不进的世界，裴易的世界。
林知抿了抿唇，又把试卷拿出来，摊开，听错题讲解。
这晚，裴易回家的时候八点多钟，林知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杯酸奶。看见她，他随口问：“作业做完了吗？”
他从来没问过这些，林知有些莫名，但诚实的摇了摇头。
裴易过去冰箱拿了瓶水，拧开瓶盖，喝了口，然后斜倚在桌沿上，似是心血来潮，半开玩笑道：“要不要哥哥帮你检查作业？”
林知撕封膜的手一顿，抬头狐疑的盯着他看了几秒。
裴易姿态懒散，目光也漫不经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认真的。
顿了会儿，林知垂头，低声说：“不用，我都高中了，又不是小学生，谁还要检查作业。”
“行。”像是觉得好笑，裴易轻笑出声，“不用检查，那记得有不会的来问我。”
林知低低应了声，抱着酸奶回了房间。她怕再呆下去，裴易会干脆问到她成绩。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林知隐隐觉得他其实是知道她成绩很差的，是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所以才没明说。
但对于只是暂住他家的人来说，其实他没必要管这些的。他之前说拿钱办事，明显不包含这个范畴。
所以，裴易单单是真的在关心她。
林知有点开心。
没忍住，偷偷笑了起来。
但同时也有点烦恼。
她好久没认真学习过了，不知道追不追得起来。
这之后，像之前突然就没了学习的动力一样，林知忽然又找到了学习的动力，开始用功起来，认真听讲，认真写作业。
虽然裴易后来又提了好几次，不懂的就问他。但林知才不想让他觉得她笨得什么都不会，所以坚持不问。
然后这个任务就落在江寄身上，林知不再抄他作业，改让他教学。
江寄虽然冷嘲热讽，不是骂她猪脑子，就是说她脑袋被驴踢了，但一讲起题来就格外认真。还按照林知的薄弱之处，整理了一套系统的补习计划。
后来渐渐的，就演变成了，每到周末江寄都会给她补习。
出去多了，裴易会半开玩笑问是不是偷偷去和小男生约会。
林知起先还炸毛，解释说出去学习。但她一炸毛，裴易就像是觉得有趣，更喜欢逗她，问是不是还约好了上同一所大学。露出一种过来人的了然神情。
林知就懒得理了。
心里虽然闷，但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这样，即使她不小心对他流露出别样的小心思，他可能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一开始补习是在市立图书馆。
但入冬之后，天气越来越冷，加之又到了期末，往往林知睡个懒觉起来，再慢吞吞的吃个早餐，去了也没位置，补习就时常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甜品店。
池涵时不时的会跟着凑凑热闹。
期末考前一周。
江寄根据考点，自己出了几张数理化的卷子，丢给林知：“拿回去做，明天给我检查，别白瞎了我两个月，真让我觉得自己教了头猪。”
“……”
林知已经被他骂的免疫了，只白了他一眼，不大高兴道：“我就是太久没学，基础有点差。等我学的差不多，拿个第一给你看，信不信？”
江寄大喇喇的靠在椅子上，双腿岔开，小圆桌都显得有点小。他冷笑道：“当年从第一跌下去只用了一天，现在想爬回去，可能也就只能是想想。”
“……”
“来，说说。”他两指轻敲桌面，“犯病这么多年，怎么突然想通了？”
林知不想理他，默默把卷子放回书包里。
“考试好好考。”江寄也不是真要她回答，伸手在她后脑勺薅了把，要笑不笑的，“警告你，别给我丢脸。”
天气冷了，林知就不喜欢扎头发，稍稍过肩的长发披着，就是个天然围巾。被江寄一把薅乱了，林知没好气瞪他：“哪有那么快的。而且，我英语会拖后腿的。”
“哦，以前的英语种子选手，现在英语短板。”
“……”
一而再的被阴阳怪气，林知也来了脾气：“能不能别老提以前，我都没说你以前失恋了，哭得跟坨屎一样。”
“……”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冷漠起来。
两个人沉默着，谁也不想先理谁。
没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冷风顺着门缝往里钻。林知暂时不想看江寄，目光顺着动静瞄去。
然后顿住。
男人穿了件黑色外套，前襟敞着，里头是白色毛衣，气质清朗干净，像是不沾烟火气。似乎注意到注视的视线，他目光轻飘飘的瞥来。
在看清林知的脸，和她对面的人时，眉梢轻轻一扬。
“……”
就不能正经点。
林知短暂的心脏顿了下，主动打招呼：“哥哥，你也喜欢这家的东西吗？”
江寄眉睫动了动，顺着林知的视线看去。
裴易视线从两人身上掠过，眼带桃花的笑着：“突然想尝试一下，你喜欢？”
林知点点头，然后装作不经意的解释：“顺便在这里学习。”
裴易过去站在收银台前，看了看菜单，侧身问：“看看喜欢什么，哥哥请你们。”
林知还没说话，江寄忽然站起来，把背包挂在肩上，没什么表情道：“我回去了，卷子今天做完。”
然后头不回的走了。
林知看着他冒着冷风的背影，后知后觉的冒出点愧疚。
江寄就是嘴上不饶人，让着他点就是了，干嘛要戳他的痛处呢。
而且他还牺牲休息时间，帮她补课。
林知挠了挠脑袋，注意到他没喝完的奶茶，拿起来，匆匆跑出去。
江寄身高腿长，走得很快，林知跑了一段才追上，嘀咕着跟他道歉：“我不该那么说你，但你也别老说我，我也是要面子的。”
“行。”江寄哼笑了声，“真要面子话，就赶紧追上来，学习是给你自己学的，以后别再犯病。”
“……”
江寄朝她身后扬扬下巴，语气似是带着点嘲意：“行了，回去吧，你哥等你呢。”
裴易站在甜品店的门口，肩上搭着林知的书包，一手插着兜，一手拎着店里的包装纸袋。看着林知给江寄送完奶茶回去，他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每周都在这里学习？”
林知跟着他往回走，答非所问：“他成绩特别好。”
裴易淡淡的啊了声，慢条斯理道：“难怪从来不问我作业。”
林知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裴易轻笑：“别说，看着还挺赏心悦目。”
林知：“……”
知道他什么意思，林知本来不想理他，埋头走着。可实在又觉得憋闷，忍不住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家就在我家对面，我们从小关系就好。”
“这样啊。”裴易拖着语调，“还是青梅竹马。”
“……”
林知憋红了脸，忽然顿住脚步，抬头瞪他：“你怎么老是想这些东西？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裴易垂眼看她，被她这样子逗笑：“我这不是也不知道你其他情况？”
林知语塞，小小的反思了下。
裴易叹着气补充：“第一次给人当哥哥，也没什经验，你这又什么都捂得紧紧的，我还挺难过的，总想着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林知：“……”
林知总觉得他这把这话说出了控诉负心汉的感觉，觉得不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憋了会儿，林知干巴巴道：“也没全捂着啊。”
“嗯？”
“至少，你每天都能看到我的美貌。”
话落，静默片刻。
而后，裴易忽然笑出声，像是忍不住，肩膀耸动着。
林知红着一张脸，继续干巴巴道：“你就当我除了美貌一无所有吧。”
虽然在他面前，这是事实。
裴易笑了会儿，再次抬手去捏她的脸，“行，还挺会安慰人。不过——”他话音一转，“你现在年纪还小，交朋友注意着点分寸，嗯？”
话题又被扯了回去。
林知就纳闷了，为什么不管是谁看见男女生关系好一点都会往那方面想。
“我跟他就单纯发小。”
虽然那些隐秘的心思不能让他知道，但藏得久了，又会忍不住想冒出尖尖来挠一挠，想去试探，想让他知道。
林知低下头，小声说：“我不喜欢他那样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年纪大一点的，成熟一些，稳重一些的。”
裴易眉梢轻轻挑起。
“当然，首先要长得好看。”
林知忍不住看他一眼。
冬日阳光淡薄，将他瞳色映得浅而清润，视线对上，林知心头一悸，怕自己太过明目张胆，胡乱补了句：“不抽烟的。”
“哦。”裴易微微眯了眯眼，淡声道：“周南生那样的。”
“！”你不说我都要把他忘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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