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护短
因为出席正式场合，裴易穿了正装，西装外套随意的放在腿上，他松散的靠在那里，袖子半卷着，看着比平时多了几分沉稳的感觉。
可因为桃花眼天生多情，他又微弯着眼角，浅色瞳仁在冷白光线下漾着细碎的光，像是在勾人。
林知盯着他的眼睛，心脏重重一跳。
脑海里只剩下，他那句——
“再忙，也没你这事重要。”
以及“我们林知”。
似乎他是第一个觉得她的事很重要，觉得她的委屈也需要说法的人。
这些话，林琮轩和姜蕴都不曾说过。他们永远很忙，永远让她要懂事，要乖一点。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这一刻，林知有些移不开眼。
理智清楚那些心思要好好藏起来，可是满溢的情绪又克制不住。
好在裴易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下午的会议马上要开始，叫他去报告厅。
低头回完消息，裴易揉了揉林知的脑袋，站起身：“那就这样说好，你跟老师确定好时间。具体情况，我们晚上再说。你现在好好回去上课，嗯？”
林知有些心虚的垂下眼，低低嗯了声。
林知没有回学校上课，直接回了公寓。
然后趴在书桌上，脸贴着冰凉的桌面，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控制住情绪。
手边就是素描本，翻开来，就仿佛和那双含笑的眼对上。
再不克制，林知唇角轻轻弯了起来。
脑海里倏忽间想起一句话——
喜欢你的时候，空气都是甜的。
林知兀自笑了会儿，翻过一页，拿起笔，回忆着裴易今天的样子，一笔一画极为认真的描摹起来。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最后一笔收笔的时候，林知想了想，把那句话郑重的写下来。
然后有些心虚的，她把本子放进了抽屉最里面。
锁住她日渐生长，却又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这晚，裴易回来之后问了被叫家长的详细情况，林知如实陈述，包括她对赵琳说的那些过分的话。本以为裴易会觉得不妥，他却只是挑着眉笑说：“行，知道不畏强权。”
林知也摸不准他这是什么态度，没敢多说。就他问什么，便答什么。
同时，她也因为另一件事有些惴惴的。上学期家长会，是周南生去的，所以班主任是见过她所谓哥哥的。现在换了人，也不知道班主任会不会提及。
林知想要坦白，但一想到那是一连串的谎言，从开始戳破，就一切都可能无所遁形。裴易可能会知道她喜欢周南生是假的，可能猜到她喜欢的其实是他。
这样，一切就都完了。
林知只能安慰自己，家长会那天人那么多，她又不是成绩好被关注的对象，老师可能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家长是谁。
和班主任约的时间是第二天中午，尽量不耽误大家的工作上课时间。
林知等大家都一窝蜂去吃饭，教学楼里空荡荡了，才出教室。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给裴易发微信，问他到了没。
刚点击发送，就听到一声震动。
林知抬头，刚好楼梯拐角处走出一个人，白衬衣西装裤，姿态随意，漫不经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风流俊俏。看见她，他眉梢一扬。看了眼手机，就塞回兜里。
林知忽然觉得他有点招摇，看他一眼：“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你还特意打扮。”
裴易被她逗笑：“哥哥给你挣面子还不行？”
林知也自知无理，没再说话，领着他往办公室去。
此时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在，门也没关，林知先敲门。听见声音，班主任回头，和蔼笑道：“林知和林知哥哥是吧。来，先坐。”
裴易大大方方的走进去，笑道：“老师您好。”
“我姓陈，叫陈海阳。”班主任说着，去饮水机接水，“这次找您过来，是想聊聊林知和她英语老师的事。赵老师刚上完课，很快就过来。大概情况，林知应该已经跟你说了是吧。”
裴易：“对，我都知道。”
陈海阳把水放到裴易面前：“林知这孩子这半年来成绩进步很快，各科老师都赞许有加，就可能是和赵老师有些误会。今天呢就是把误会说开，有错的认错，免得影响以后学习。”
裴易：“行，我也挺好奇，这事儿是怎么误会的。”
林知站在裴易身边，一直乖巧的低着头，听见这话瞥他一眼。
陈海阳似乎也觉得这话里有话，他拿着茶杯喝了口水，然后仔细打量起裴易。隔了几秒，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道：“我记得上次家长会，也是林知哥哥来开的，好像不是你？”
林知一僵，瞬间头皮发麻。
只感觉，全完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已经不知道后面裴易要是追问，她要怎么去圆谎。
气氛有一刻的沉默。
裴易顿了下，扭头扫了林知一眼，见她紧张得神情紧绷，大概猜到什么。他看向陈海阳，点了下头：“对，不是我。是林知另外一个哥哥。”
“你是她表哥？”陈海阳盖上茶杯盖子，略微思索，“其实我昨天联系的是林知妈妈，就是学生开学时填的家长联系电话，但是打过去是她自己接的。冒昧问一下她父母是不方便吗？毕竟这个事，我们还是挺重视的。”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赵琳拿着教案进来，她面色阴沉，目光扫过林知，啪的一下，把教案摔在桌子上。
气氛骤然紧绷。
林知紧抿着唇，陈海阳也有点尴尬。
裴易顿了下，然后继续回答陈海阳的问题：“她父母不在国内，她现在是我管。”语气一顿，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笑了下，“不过我们林知哥哥挺多的，而且都护短。上次开家长会那个，我也可以叫他来。”
林知：“……”
陈海阳：“……”
沟通还没开始，就隐隐有了火/药味。陈海阳轻咳声：“既然赵老师也来了，那我们现在都说说各自的想法，行吧？”
他说完，赵琳就冷笑一声：“现在的学生犯了错说也说不得，你说一句，她怼一句，还敢当堂辱骂老师，早退翘课。我教书十多年，还从没被人说不配当老师。这样的学生我可教不起。”
陈海阳眉心一跳。
为这事赵琳昨天就找他吵了一番，陈海阳为了客观，找了班上好几个学生问过情况。自然了解到赵琳和林知不对盘不是头一次了。
陈海阳教化学，林知的进步他是看在眼里的，也觉得这孩子不像是刺头。所以又找了其他科老师问过，他们对林知反应也都挺好。
关于作弊一事，陈海阳特意看过林知这学期英语周测和月考的成绩，英语进度是慢一些，这次进步也的确有点大，但因为这个就怀疑，他也是不认同的。赵琳坚持，陈海阳也不好质疑同事，才想大家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现在看来，赵琳火气没消，林知家长也没有善了的意思。
陈海阳思索片刻，看向林知。
裴易：“按你的想法说。”
“不够尊重师长，是我不对。”林知抿了抿唇，看向陈海阳，“但我觉得尊重是互相的，并不能因为学生和老师的身份差异，就有高低之分。”
陈海阳点头：“嗯，你说的没错。”
“我没有作弊，先犯错的不是我。”林知说，“如果学生成绩进步，身为老师首先怀疑作弊，那我觉得这样的人也确实不配当老师。”
“你觉得我是因为你进步大怀疑你？”赵琳气急冷笑，“是有人跟我举报的你，你以为我闲的没事？要冤枉你？”
林知愣住，她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也完全不知道会有谁做这种事。
赵琳像是终于能出一口气：“没话说了是吧？”
她扭头看向陈海阳：“老陈，这事我没什么好说的，身为老师我也不能真跟学生计较，就按校规来，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按照校规记过，还得通报批评。
陈海阳微蹙起眉。
“那这样。”一直没说话的裴易忽然正了身子，短促的笑了下，语气极为平淡，“我想和举报的人确认一下。然后，如果最终确认林知没作弊，不管老师还是举报人都按校规处理，行不行？”
“你这什么话？”赵琳皱眉，“就因为你不相信，就要……”
“就像赵老师不相信林知没作弊一样，我也不相信她作弊。”裴易语气淡淡，“也不认同老师收到举报后不求证，就下定论的做法。既然现在的沟通，还没有办法达成意见一致，就先从根源解决作弊问题。”
赵琳紧抿起唇。
裴易语气像是漫不经心，却又极为笃定：“不冤枉，也不姑息，这样才公平，对吗？”
陈海阳也觉得这事儿根源在作弊上，又觉得林知这哥哥挺大胆，万一没办法证明呢？本来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这一闹，完全没转圜余地了。
叹口气，陈海阳询问林知：“林知，你也同意吗？”
林知心底明白，这是在给她留余地，让她选择，因为到底做没做弊，她自己心知肚明。
“我同意。”
她笃定的点头，然后看向裴易。
其实，有点意外。
甚至，脸有些微微的发热。完全没有料到裴易会如此笃定的信任她。
注意到她的视线，裴易揉揉她的发顶，然后跟陈海阳说：“陈老师，期中考试这种大考一般都有备用卷，两份试卷难度差不多，让林知现场再考一遍，您亲自监考，有没有作弊，成绩是没办法说谎的。”
赵琳去拿卷子，顺便叫举报的同学到办公室来。
趁陈海阳转身拿找资料的时候，裴易像是想起什么，冲林知勾勾手指头。
林知莫名，还是凑过去。
他附到她耳边，问：“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是不是觉得叫家长这事挺丢人？”
林知更加莫名了，她想了下，点头：“应该吧。”
“行。”
正巧陈海阳回身，裴易坐直身体，问：“老师，如果这个举报人确认有问题，应该也要叫家长？”
陈海阳被问的一愣，一时间摸不准他什么意思，但当老师这么多年，见惯了同学间的矛盾，这事他大概能猜到会是什么走向。他私心都希望学生都能有个改过的机会，还是觉得家长私了比较好。
“是要和家长沟通的，这种事可大可小，对孩子心理肯定有一定的影响。”
闻言，裴易放心的点点头：“那行。”
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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