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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承


忘川河上……

河面看似平静,实则深不见底,微微荡起的波澜仿佛只是小小一皱,斑斑点点的光辉,如星河扬扬洒洒。

薄情看着对岸的人儿越来越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南修这个才上位几万年的战神,薄情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毕竟几万年前在神魔之战上,也有过短暂的交锋,深知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独自对战阴间天子,可从来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十殿阎王之所以不会与天界正面刚,忌惮的是天君与几位帝君,否则区区一介战神哪里敢无视阴间法度,不过是仗势作妖罢了。

摆渡神笑吟吟地看了看心事重重的薄情,若无其事的唠嗑道:“很久没有回魔界了吧?”

薄情被他突如其来的寒暄,问得愣了一下,旋即想起摆渡神穿梭于阴阳两界,通晓万事,只寒暄却从不介入,是万神中最特殊的存在。

“终有一天,会回去的。”总有一天,会夺回自己失去过的一切,薄情淡淡道说道。

摆渡神笑着点点头:“万物有灵,皆需归位。”他眼里的归位,却又有另一番含义。

薄情没有接话,而是任由摆渡神将他送往人间道的入口,到了渡口,原本话就不多的薄情,仅是对他点了点头,以示谢意便匆匆离开。

摆渡神看着薄情离开的背影,忆起多年前曾渡过他的妹妹清歌。

他似乎预示到将来会发生什么,摇头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或许从他把清歌公主送至奈何桥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在冥冥之中写好了……

        

        

郳国,太师府。

由于沉舟要傍晚才出宫回府,溪辞改在白日里抄写兵书,夜里跟着他练习武艺,原以为一切会如细水长流般和谐顺畅,然而并非如此。

深更半夜,沉舟持着一盏明灯在街上若无其事的夜游,而溪辞身着男装,腿绑沙袋,在无人的街上,呼哧呼哧的绕着弯曲街道,来回奔跑着。

每隔半个时辰他们便会相遇一次,直到相遇三次,方能回府。

而这时,沉舟便会拿出一串,早些时候买的糖葫芦,让她一路吃着回去。

也是因为有一回,看她叼着串糖葫芦欢天喜地的溜着宝驹回来,沉舟便觉得她是喜欢糖葫芦的,殊不知是有一小贩见她生得美,卖不完硬是要赠予她的。

溪辞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小声抱怨道:“累死了,比我在万灵堂修炼还辛苦。”

“就你这体力,还修武系?”沉舟忍不住调侃道。

“威风啊!”溪辞脱口而出,顿了顿又继续道:“而且,我也不能一辈子躲在爹爹和义父的身后呀。”

“孺子可教也,所以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好好学。”沉舟赞许的说道。

溪辞一脸期待的抬头望向他:“那作为你的徒弟,以后你是不是都会罩我?”

“不会。”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溪辞鄙夷的问道:“那么绝情的吗?”

“既然要别人罩着,那你还学来做什么?”沉舟水波不兴的反问她,收她就是为了让她在人间有自卫的本事。

回程的路上,皓月与那盏灯的光,柔柔的打在沉舟的半张脸上,衬得他愈加的清冷疏离。

果然梦里的都是假的,他怎么可能那么温柔?

想到最近那些莫名其妙的梦,溪辞抬眸定定的望着他,脱口而出道:“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听到溪辞这样问,他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眸色复杂的凝视着溪辞。

“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溪辞像个说错话的孩子,怯生生的问道。

沉舟静默了片刻,恢复以往的神态:“回去以后,先练一会儿剑再休息。”

溪辞见他没有生气,稍稍松了一口气,忙跟上他的步子。

突然想到吃独食是不好的习惯,于是溪辞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伸到沉舟面前。

他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淡淡地摇了摇头,溪辞讪讪地自己将其吃完。

回到府中,溪辞以竹竿代剑,就着月光,在院子里有模有样的练了起来。

沉舟坐在台阶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溪辞动作流畅得完成一招一式,这身影越看越熟悉。

很久以前,他也教过清歌练剑,握着她的手,在魔界冰冷的月下由练剑演变成切磋。

“怎么样?”清歌将剑往身后一收,喜滋滋的问道。

沉舟温柔一笑,刚想回答,可定睛一看,眼前跟自己说话的是溪辞。

他眸光暗了暗,勾出一抹苦涩,却不易被觉察的笑:“很好。”

溪辞还是觉察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狐疑的望着他。

这时,赤那回来了,见他们二人都在,快步走到沉舟面前道:“殿下,属下昨日在人间没有找到有关秋野妖君的下落,今日也去妖界打听过了,秋野妖君已经很久没有出入妖界了。”

溪辞闻言一愣,没想到沉舟真的有想着帮自己去找爹爹,还以为他忘了。

“妖界没有,人间没有,我在鬼域时也没有见到我爹,那他会去哪里呢?他会不会去了魔界?”溪辞的担忧突然加剧,如果这些地方都没有,那就只身下九重天了。

“魔界的入口封了很久,他不可能进去。”沉舟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魔界的入口就是被他封上的。

“丫头,你不要太担心,我每日都会去紫藤小筑帮凤阳上神添柴火,若是你爹回来了,我一定会马上告诉你的。”

赤那见她失落的样子令人十分动容,忍不住安慰道。

溪辞低着头,突然有些自责:“都怪我太弱了,什么都做不了。”

沉舟看着她这张忧愁的脸,再次与清歌忧愁时的样子重叠起来,心脏一阵抽痛,诅咒又要发作了。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丢下这句话,便拎起茶壶大步离开了。

看着沉舟离开的背影,溪辞撅着嘴,小声道:“赤那,你家宝贝殿下是不是很嫌弃我呀?”

“想多了,你还没那个份量。”赤那一针见血的说道。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爹叫秋野的?”溪辞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是殿下告诉我的,想来应该是凤阳上神跟殿下提过你爹吧。”赤那摊手解释道。

“也是,但愿真能借殿下吉言,爹爹一切安好。”溪辞愁眉莫展的仰头,注视着夜空中的弯月。

        赤那拍了拍她的肩:“桥到船头自然直。”

        溪辞微微仰头望着他,感激的点了点头,这些日子来赤那确实对自己十分照顾。

        静默片刻,她突然想起自己这段日子,自己频频梦见那名与自己眉宇间颇多相似的女子。

        溪辞环顾四周,见此院内只有自己和赤那二人,便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问道:“诶,赤那,我最近总梦见一些奇怪的景象,不知你可否为我解惑?”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解梦,方才殿下在的时候怎么不让殿下给你解惑?”赤那自诩一介武夫,打仗尚可,这种事他并不擅长。

        溪辞依旧将声音压得极低:“就是与殿下有关才不便问他,你跟了他那么久,我觉得问你足矣。”

        “与殿下有关?难道你……”赤那不知不觉已经往春梦的方向远走越远。

        溪辞闻言将他拉到角落,再一次警惕的环顾四周,才娓娓道来:“我问你,殿下一直都是独身没有妻室吗?”

        她突然问出这种问题,使得赤那不自觉的严肃起来:“丫头,我告诉过你,不要试图去探殿下的过往,这对你没好处。”

        “可……我总是在梦里看到殿下与一名黑衣女子,不仅于膝上抚琴,也曾一同摘花数萤,但我却从未见过此女子出现在殿下身边,难免好奇嘛。”

        见赤那不太高兴,溪辞委屈巴巴的解释道,比起他们在梦中共枕烟波,她更在意的事那女子的来历。

        听了她的解释,赤那旋即蹙眉:“你为什么会梦见这个?”

        “不知道,可能是先前在鬼域阴间乱晃,不小心沾染了谁的记忆吧。”溪辞无奈的耸了耸肩,说是春梦可主角不是自己,唯一说得通的应该就是别人的梦吧。

        赤那顿时陷入了沉思,为了防止溪辞此后经不住好奇去叨扰殿下,在脑海里反复措辞,许久后松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保证不许说出去,更不能去问殿下去求证。”

        “没问题,我以玄狐妖族的名义发誓,一定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叨扰殿下的!”虽然整个玄狐妖族就只有溪辞和秋野。

        赤那听完她的起誓,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殿下在几万年前确实有过一位夫人,她就是魔族的公主清歌,也是封印你真身的魔族太子薄情的妹妹,但她在两万多年前于魔宫大殿之上举剑自尽了。”

        说到这里,赤那忍不住顿了顿,对于清歌的自尽他分外自责,在溪辞期待的目光下,他抚平情绪继续说道:“她是殿下最在乎的人,奈何缘浅寄深情,这世间最难的就是两全其美,往往事与愿违,纵然殿下运筹帷幄,也是两难全,是非对错已无凭借,只愿生者既往不念,你就不要多问了。”

        赤那没有将清歌举剑自尽的原因说出,想来这当中有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是非,溪辞没有为难他,而是点到为止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见溪辞已然没有方才的好奇与热情,而是沉默许多,赤那拍了拍她,轻声道:“时间不早了,去歇息吧!”

        “嗯,你也早点休息!”溪辞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对他说道。

        说着她转身往房间走去,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羽睫突然弹落一颗泪珠。

        溪辞缓缓蹲下身子,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不知为何听完清歌和殿下的事,心脏莫名的绞痛,好不容易忍到回房。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因为知道了那名女子与殿下的关系而感到难过,还是仅仅因为那名女子的逝去而心疼。

        

        

翌日。

已经很久没有现身于闹市的溪辞,借着购置府内物品之由,准备打扮一番出府。

她将发髻束好后,来到一家仆面前,轻声问道:“旺财,我看起来,低调否?”

“高调的是你的脸,又不是你的头发与身子,你装扮了几个时辰,就是这般模样?”被称为旺财的家仆无奈的说道。

那可不是?

女子皆是长发及臀,与她身姿相似的女子也不在少数,但这张绝美的容貌可不是人手一份。

领悟到真理的溪辞了然的点点头,回房摸索出一张帕子,对折呈三角状,随意的系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宛如理直气壮的盗贼般出了门。

她学着沉舟昔日的习惯,双手负在身后,微微抬起下颌,身形宛如娇小的翩翩公子一般,在市集里流连,享受人间的热闹。

虽脸上系着帕子,却也显得瞩目,但人们也只是多瞅几眼罢了,并未造成彼此困扰,想来也达到了目的。

手头的银两,府内所需,盈余许多,想来私吞一些也不会被发现。

她在一铁匠铺前站了一会儿,看铁匠铸造锐器,想着夜夜用竹竿练剑很不得劲,于是她兴冲冲的进了铁匠铺,许久后拎着不少东西出来。

正当她准备打道回府时,突然有一窝蜂的官兵涌来,将街道上的人群清至两旁,名曰开路。

想来应当是有什么贵人驾到,溪辞拎着大包小包在路上走得晃晃悠悠,官兵这一赶,让她这小身板一个踉跄,一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她还没生气,官兵反而极其的烦躁:“干嘛呢?快点快点!”

“你帮我一把,不就快了么?”溪辞有些不悦,一时半会儿没过脑的嘟囔了一句,被官兵听了去。

官兵怒目圆瞪道:“你以为你是谁呀?还蒙着面,见不得人的东西,莫不是刺客?!”

他说着,顺手一把摘下了溪辞脸上的帕子,顷刻间愣住了。

溪辞好不容易把东西扛起,两只手拎得满满的,帕子被揭下后,她愣了愣,眉毛一扬:“嘿,我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揭我帕子做甚?难不成泱泱郳国,还有不能遮美的规矩?”

官兵失神的听着她的训斥,全然沉浸在她那未施粉黛,却依旧明媚动人的美貌上,木讷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眼看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要经过此处,溪辞无奈的只能后退到了一旁,不想碍着路。

然而,为时已晚,她虽退到了一旁,但已然瞩目,原本人们都注视着豪华的马与辇车队列,现在对面的人略微骚动的垫脚伸头,以瞻仰她的美貌。

她身边的人们也一边打量,一边窃窃私语,不曾想,郳国居然也有这般绝妙的女子,听闻与亲眼所见的差距,便是心服口服。

察觉到异样的她,还是决定放下手中的物什,从官兵的手中夺回自己的帕子。

一辆辇车轻轻驶过,听到热闹声,曲国使团以为是在欢迎自己的到来,故揭开帘子向外窥探,却正好瞅见一风姿绰约的绝美女子,从一官兵手中夺回一张帕子,略显不悦的将帕子系在脸上,滑稽中带着说不出的风情。

虽只是一刹,来访使臣却看得十分真切,不由得一怔,此貌似曾相识,辇车已然渐行渐远,他还情不自禁的伸头出窗,急切回望,试图再多看几眼,确认自己是否错看。

        随即神魂未定的坐回车里,神情复杂的沉滞了片刻,随即一拍脑门,一副恍然的样子,手脚慌忙的将曲国要献给郳国的《紫藤仙女图》,急切中带着不得已的克制,小心翼翼的打开。

        这幅《紫藤仙女图》,据说流传了千年,起初是因一名樵夫上山砍柴,久久未归且生死不明,家人以为是被野兽掳去,准备办丧之时,樵夫却携着稀有美玉回到了家中,且还吃得油光水滑的。

        樵夫回到家中,便开始述说起那些日子在山中的所见所闻,频频提到一少女,传说此女玉指如葱、肤如凝脂、眉如新月,笑转星眸,与仙女无异。

        逐引得凡间的达官贵族跃跃欲见,想上山一睹仙女的芳容,却无果。

        樵夫亲自带路却再也找不到那片紫藤花海,不禁失望而归。

既然是仙女,想来应该是回上天了,但此传说一出,人们便止不住对仙女容貌的幻想。

        于是,有贵人愿花大价钱,让樵夫描述仙女的模样,请画师根据描述来作画,以此判断是否真有女子如樵夫所说的那般惊艳,而不是他在扯谎诓人。

        该画一出,躁动一片,若是没有亲眼见过,定是不可能描述出这般美貌,于是众多画师找上了樵夫,表示愿意倒贴钱作画,只为留下一幅惊世之作。

        此画作是曲国王上早年征战所得,未曾想当时的画师已是技艺超凡,绘得栩栩如生,仿佛画中仙随时能破纸而出。

        特借百花节之约,曲王忍痛割爱,在众多画作里,选了一幅自己不那么满意,却又弃之可惜的画作,献给郳国的君主,以示交好之诚。

        未曾想,居然人间真有如此绝伦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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