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月微掩，以至破晓时分，此时已是夤夜末时，传说是人心最脆弱的时候。
天快亮了，阴暗角落的邪祟慌忙逃窜，阴阳之气轮转的时机亦是两个世界交融的临界点。
鬼属阴，人属阳，本不相交的世界在此时无限的趋近。
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阴阳二气此时在互相激荡中生成新的和谐体。
既保留人的阳，又糅合鬼的阴，它既是有型的此时又是混沌的。
最后的边际被打破，会出现什么东西？
林梦寒称它为尸鬼，是有人刻意制造出来不在五行之中，三界之内的怪物，陈卿卿的评价则更为简单明了，生动形象。
这不就是杂/种吗？
“宿主你怎么骂人呢？”系统在耳边喋喋不休，听的人脑仁疼。
“我这明明是客观评价，正确的，明白的，一针见血的。”
陈卿卿飞快的阴影中穿梭，面若冰霜，一边搪塞系统一边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看着丝毫没有减速的陈卿卿，系统心里更慌了。
“宿主你该不会真的打算杀了布阵的幕后黑手吧，我劝宿主最好打消这个想法，不然会打乱整个剧情走向的！”
说着，系统的电子音罕见的变得惶恐不安，“更坏的结果是导致整个世界的崩坏！宿主你一定不会想看到那个后果！”
对于系统的劝诫陈卿卿充耳不闻，很奇怪，她好似深知其中的危机却还是坚持去做。
“我只是在完成一个实验，它对于以后很重要。”
至于是什么实验，陈卿卿不在多吐露一句，任凭系统怎么撒娇询问也不肯再吐露一句。
很快，可能才过了几分钟陈卿卿就来到了距离禹城市中心百里之外的郊区。
荒无人烟，罕有人至，一栋荒弃十几年的烂尾楼出现在陈卿卿面前，它静默无声的伫立在黑暗中，散发不详诡秘的气息。
除了尘嚣中的晚风外无人会来到此处，石坯上渗透的奇怪黑渍像是一件寿衣包裹住大楼，明明是死物却莫名让人感到惊悚。
它在举行自己的葬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黏腻的味道，让人头晕作呕，期间伴着陡然升起的心悸，那是天生藏于本能里的对死亡的畏惧。
这味道却让陈卿卿感到身心的舒畅，她对于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
是死人身上提炼出来的尸油的味道。
即使远远在大楼的另一侧，这味道仍久居不散，很明显其中庞大的计量。
十个？远远不够。
陈卿卿阴冷的凝视静立的大楼，起码百人以上的尸体才炼的出来。
“系统你知道那栋楼里有谁吧。”
熟知剧情的系统开始装傻，“谁啊？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咱们看看就走吧宿主。”
懒得理它，陈卿卿缓缓独上楼台，红衣拖的很长，手里拿着一把幻化成的剔骨刀，刀尖映着渗人的寒光。
“别装傻，他就是未来会死在林梦寒手里的玄灵局叛逃人，尸鬼的创造者，曲奉仙。”
说到这里，陈卿卿还稍微顿了顿，“一个本该死去却奇迹般存活的‘人’。”
说到这里，陈卿卿便不在多言，二者心知肚明。
曲奉仙在原书里曾是玄灵局的副局长，后来因个人私愿杀人出逃间被追逃者正法，却在生死一线中参悟玄灵密术从此为祸一方。
是小说里最大的boss。
他杀死的正是林梦寒的父母，有两个原因。
“林梦寒的父亲是血鬼，母亲是灵玄局内定下一任局长，曲奉仙这人本就觊觎那个位子良久就这样拱手相让，他不气死谁被气死。”
陈卿卿没有放轻脚步声，一步一步在楼道中回响。
“最重要的是，他的癌症末期可是不等人的，或许还来不及气死他就被自身的癌细胞干没了，你说这笑不笑人。”
“比一个人残破面容下更骇人的是他扭曲怨恨的内心。
你看不见摸不着终于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眼一黑，魂归西天了。”
“血鬼的魂魄能帮他续多少年的命？答案是负一年，因为他还等不到癌症一天天的吞食他的生命，就被玄灵局的人找到一击毙命了。”
一声一声的，没有多加掩饰，字字刻骨，句句锥心，伴着看不见影子的脚步声慢慢填满了旋转大楼的空虚。
“一边瞧不起鬼物又利用它续命，失去了这么多权利地位，命没有续到最后还死的更快，我知道的时候差点被笑死。
这是什么人间贵物啊，这不就一小丑吗？”
陈卿卿越说越乐了，系统则是在一旁瑟瑟发抖，“别说了宿主，他在暗处快被你气的七窍生烟了。”
是真的七窍生烟，系统看的清清楚楚，充血胀大的脑袋在冒气，暴起眼珠里充斥着疯狂的怨毒，长指甲红的发黑，獠牙血肉镶嵌。
但说的痛快的陈卿卿已经完全停不下来了，“没想到的是就这样一个废物，最后还真被他搞了一个大事件。
将活人炼成尸鬼，生魂填在亡躯中，自己吸取受害者的生气变成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如今只能像个臭水沟老鼠一样躲在阴暗处窥探光明，还幻想后来居上吞了整座禹城的生魂，借此一举成仙，永脱肉身，差点没把我笑死。”
说到这里，不知是话里的老鼠嘲讽还是讽笑的语气刺激到了躲在暗处的曲奉仙，他终于缓缓现身。
死了很久。这是陈卿卿看到他时内心的第一印象。
“丑八怪。”这是第二印象。
她不但这样想了，同时她还这样说了出来。
又一句，再次将曲奉仙气的唾沫四溅，粗喘着气，狠狠盯着一身红衣的陈卿卿，明显他在压抑自己的怒气。
比起陈卿卿手里的剔骨刀，他更忌惮的是她身上浓厚庞大的怨气。
“客人大驾光临，在下倒是有失远迎了，只是不知客人现下的一番无故讽刺作何意图。”
冷冷开口，无喜无怒，曲奉仙是不愿与陈卿卿直面冲突的，即使气的要死他心下也摸清。
眼前这个大鬼是他动不了的狠角色。
一边假意寒暄，一边万般思索，脑海里闪过了百个想法都一一否定，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大鬼今日为何来此。
莫非她是那被他亲手杀死的血鬼的朋友前来寻仇？
可那血鬼的魂魄都被他吞下，是如何通风报信的，她为何又对于这些尘事了如指掌，无所不知的？
任他如何猜测都不会明白，陈卿卿只是开了挂而已，系统小分队立大功。
随着化作半鬼的曲奉仙不再隐藏，步出阴影处的还有他背后的尸鬼。
一个个被锯下头颅提在它们手中，头颅面上是狰狞，生前收了万般折磨，眼珠被喊在口中，血淋淋的盯着陈卿卿。
有的还被破开胸膛，内脏不翼而飞，画上让它们永世不得超生的妖符，永生永世陷入痛苦中。
就像小黑猫一样，生前被折磨的疼痛与场景会如走马灯般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回荡，因为它们永远在生与死的交界点徘徊。
回忆也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往然，突破时间的桎梏，每分每秒生不如死。
一想到这里，陈卿卿的眼神愈加寒冷，一刹那周身的气势逐步扩大，危险。
察觉到陈卿卿的变化，曲奉仙面上不变，实际内心亦是一片冷意。
“客人这是什么意思，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阁下，今日必要痛下杀手了？”
如果他非要在临死前得到一个理由，陈卿卿也是愿意满足他的。
“你在禹城二中边布的聚怨阵可还记得？”
一语惊醒梦中人，曲奉仙又是一惊，这女鬼为何知道那个阵法，莫非破阵的就是她？
因为今夜聚怨阵的破灭，给布阵人同样带来了反噬，曲奉仙此刻元气大伤，起码还要百人的生魂才能恢复一半。
这也是他不愿跟这女鬼硬碰硬的原因之一。
“阁下既然今夜无故破了我的阵法，还来这里寻我的不痛快，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曲奉仙的表情更加不好看了，他藏在背后的手指微动，戳破指尖引一点所剩不多的心头血在上面，他紧紧盯着陈卿卿。
稍有不慎他便会立刻施咒离开这里，因为他还未彻底堕入鬼道，还可以使用道术，虽然会对他造成不小的伤害。
但起码能够活命，若真和面前这个红衣女鬼打起来了，他才是真的泯灭于天地间了。
轻重他还是能把握的。
曲奉仙不说还好，一说更戳中了陈卿卿的痛处，阵法里的李老教师可是连变成这个不人不鬼样子的机会都没有。
陈卿卿缓缓将剔骨刀指向曲奉仙，意图明显，她并不打算今日留给他后退路。
“多说无益，少他妈跟我放屁，今日你必死无疑。”
“当你将人的魂魄放入那个聚怨阵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刻，人有人路，鬼有鬼道，二者本井水不犯河水。
你非要搅成一滩浑水在其中浑水摸鱼，孰知究竟最后谁才是那个鱼呢？”
阴阳两界的秩序自有定数，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原小说里或许林梦寒是那个其一，更阴暗之或许每每危机中逃生的曲奉仙是那其一。
冥冥之中有一双大手操控全局，设好走向。
但是凭什么陈卿卿不是那其一。
回想起原小说中后半段禹城生灵涂炭的模样，里面有多少炮灰被献祭，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还会有多少个李老教师魂飞魄散呢？
“既然我能改变这一切又何尝不一试？”
一刀砍向曲奉仙，伴随着阴风阵阵，鬼哭神嚎，怨气如从深渊中咆哮爬出的恶鬼，千军万马，笼罩整座城市上空。
以邪祟鬼身比肩漫天神灵，一刀惊天破地，势不可挡，直取曲奉仙首级。
刀起刀落，人头落地，躯块分裂，粉身碎骨。
曲奉仙最后居然没有画咒逃走，为什么，是他怕得动不了了吗？
不得而知。
头颅落地，无人看见曲奉仙骇到极致面貌上，眼中无尽的疯狂与狂喜。
他竟是狂喜到忘记逃跑，为什么？
瞳孔中的倒影停留在陈卿卿离去的背影。
他看见了，刀光寒风下，鬼身成道，羽化登仙。
他的念想可以成真，陈卿卿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惜，死去的连魂魄都没了人是不会梦想成真的，他以经没有可能了。
若是陈卿卿听到他的心声，怕是又要嘲讽一番，“对啊，在下笔仙有何贵干，笔仙怎么不能是仙？”
在系统惊讶到失语中，陈卿卿杀了原剧情的最大boss，一刀毙命，尸体凉的不能再凉了。
半晌，在陈卿卿坐在台阶上，想着要不要就着大好心情抽根华子时，系统颤抖着开口了。
“宿主，现在怎么办！你杀了曲奉仙那原书女主杀什么！”
“我管她杀什么，她想杀什么就杀什么，关我屁事。”
不过，此下确实有个大问题在，陈卿卿目光移向角落的尸体，思索之后长叹一声，她也救不了他们了。
终于，陈卿卿拨响了那个神秘的号码。
是谁的号码？
一阵长长的呼叫声等待过后，那头终于接起了电话。
陈卿卿有些紧张，一番挣扎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
“警察叔叔你好，我要报案，这里有人杀人炼尸，手法极其残忍，心思万分狠毒，不过凶手已被不愿透露姓名的的社会杰出青年陈女士击毙，请速来现场察看详情。”
话毕，陈卿卿沉重的挂了电话，和她此时同样无言的还有系统。
二者都没有说话，诡异气氛中透露出一丝和谐，协调又稳定。
“宿主你哪里来的电话？”
“鬼打电话没听说过吗？对面接收的是空号。”
“哦。”
今晚，怕又是一些人的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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