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手术
卫年看上去很年轻，并不像经验丰富的制版师傅，卓尧心里都有一瞬间是不是自己找错人了。
但进了门，看见桌上摆着的各种设计草图和机器图纸，卓尧心里有底了，拿起一张图纸道：“你研究这个东西花了多久？”
卫年知道自己改进机器被孟家拿去抄版了，这事不地道，但是他没办法，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他没话说。看着对方轻描淡写的神情，从抽屉里的一片凌乱中翻找出小半包烟，又摸索着打火机，才想起来打火机被卫月那丫头扔了，只好将嘴里叼着的烟又拿在手里卷来卷去，随意地说道：“一个多月吧。”
卓尧面色不显，心里也很震惊，一个多月，说明了两点。第一，这个人技术绝对过关，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将机器做成高仿的版，这水平到哪里都是人才。第二，看来孟柳儿一家是早有准备盯上晚夏西装了，他们才正式卖出半个月时间，说明孟家暗中收购了机器交给眼前这个年轻人鼓捣。
从技术上说，这个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卫年抬眼，看着卓尧的打量，沉声道：“如果你们要追责，找我一个人就可以。我妹妹年纪还小，有什么事别在家里动手。”
卓尧面色裂开：“我是文明人好不好，什么动手不动手的。你不会以前经常被人找事吧？”
这话出乎卫年的意料，卫年想不通对方要干嘛：“你们晚夏不是要追究我责任的吗？”
卓尧都气笑了：“我们晚夏是文明公司，合法企业，不搞□□那一套。再说，我刚刚问你跟孟家签约了吗，你还没回答呢？”
“没有。”卫年摇头。
“没签约？那孟家给你多少钱？”竟然没签约，卓尧觉得不可思议。
卫年放下烟，一双眼直视卓尧：“我只是帮他们调试机器，至于生产，与我无关。”
“……”卓尧继续追问道：“那孟家给了你多少钱？”
“2万。”
“……”卓尧再次沉默，这卫年要么是傻子，要么是真聪明人，又旁敲侧击道：“你知道孟家这次浑水摸鱼，顶着我们晚夏的名头赚了多少钱吗？”
“少说也几十万吧。”卫年向后倒在沙发上，望着屋里残破发黑的天花板。
看来是个聪明人，卓尧继续套话：“那你不觉得你只拿两万太亏了吗？”
卫年坐正，嗤笑一声：“我只是修机器，没必要把后半辈子搭进去。我与孟家没有任何关系。”不签署任何合同，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层关系。
见对方开门见山，卓尧也露出一丝笑意：“这是晚夏服装厂的名片，你如果有兴趣加入晚夏，可以打电话。报酬绝对比你在孟柳儿那里多。”
卫年捏着手里的名片，露出一丝怀疑：“你这就走了？”
“我都说了，我是来谈合作的。你这样的聪明人，我老板应该会很喜欢。”卓尧想起夏琬的嘱咐，又拿出一张医生的名片：“这位医生是羊城最好的眼科医生，咱妹妹的眼疾应该要早点治好，这样明年能赶上入小学。”
卫年拿着医生的名片瞧着，这医生是羊城最好的眼科医生，但是已经退休了，不轻易接手术了。从孟家拿的钱，就是为了卫月的手术费，但是医生说了，术后护理也要花钱，尽量多准备一点。
卓尧看准卫年的动摇神色：“手术费用和术后看护都不用担心，晚夏会帮你解决好一切。小姑娘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上学最重要。这点心意，是晚夏给小姑娘的，快过年了，给孩子买些糖。”说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桌上。
说完，卓尧就起身告辞。
卫年犹豫半晌，起身去厨房煮了点面条，和妹妹凑合吃了一顿，小姑娘倒是没有什么不满，吃得很开心。
趁着倒垃圾的当口，卫年拐弯去小卖部打了个电话：“喂，孟哥，是我，卫年。”
小卖部的阿婆看着黑白电视机里的粤剧，无暇分心。
卫年这才开口：“孟哥，听说上次的生意不错，我想……”
还不待卫年开口，话筒对面的男人就急切地打断道：“小卫啊，上次可多亏了你，咱们制衣厂可算周转过来了。”
卫年拿着话筒也跟着干笑两声，随后又鼓起勇气道：“孟哥，我妹妹……”
说话声被再次打断：“小丫头还好吧，怎么最近都不带过来玩呢。最近厂里比较忙，生产又垫出去了一笔资金，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下次有空再请你喝酒啊！”
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空响声。
刚满二十岁的卫年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孩，成年人的拒绝都是委婉和点到即止。这份推诿也彻底打消了卫年向孟家求助的心思。
回去的路上，卫年碰上了邻居阿姨。
对方关切地问道：“小年，小月的病怎么样了，需不需要照顾，我现在不忙了，可以把小月交给我来带。”
卫年嘴角牵扯出一个笑容：“没事的，余姨。前几天去检查了，说是老样子。”
对方拉着他一起往回走：“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如果是手术费有困难，我这里还有点。”
“余姨……”
“不要跟我推辞，当年我跟你妈一起来羊城打拼，多少年的情分。这些你不准推辞。”余蕙兰说着，又嘱咐道：“今年我不用去工厂加班了，年夜饭跟小时候一样，来我家吃！”
卫年也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余姨，谢谢你。”
“我看着你们兄妹俩长大的，还用说这些！”
卓尧将卫年的事情跟夏琬汇报了一遍，夏琬满意地点点头：“这么说，孟家只是无意中找到他的，关键时刻还不肯多分人家一点钱，真不愧是孟柳儿家的风格。那就先不着急，让他慢慢想。年后再去找他。”
“是。”
安排完厂里的事情，夏琬回岛上和母亲商量过年的事宜。
“把他们接过来？”江采萍听着夏琬打算把夏国强和弟弟妹妹都接过来，神情一怔。
夏琬拉着母亲坐下：“对呀，回家的人肯定很多，咱们干脆让爸和弟弟妹妹买票过来，也让他们逛逛羊城。再说小弟马上要高考，给他一点动力，到时候大学考来羊城，我们一起做伴多好呀。”夏琬不动声色地画着大饼，江采荷听着逐渐心动。
如果一家人能到羊城团聚，那该多好呀，这不就是自己期盼的吗！
电话打回老家，夏小弟和夏小妹激动得不得了，夏国强也隐隐高兴，又担心给孩子添负担。
夏琬很少有这种团聚的心情，像是被夏小妹感染了几分笑意，对着担心钱财的父亲道：“车票我已经买好了，您带着小弟小妹过来进行。住的地方比较简陋，但是绝对住得下。东西不用带太多，一路上注意安全！”
工厂里的生产已经安排下去了，中间放假十天，车间的人都收到了丰厚的红包，高兴地不得了。
九五年悄然而至，沈瑜在夏琬的建议下，晾了自己的父母好几个月，最后她哥哥的女朋友终于坐不住，回娘家去了。
老两口担心孙子，又担心沈瑜真的不管他们了，于是赶在年关给沈瑜打电话服软，表示只要两万块的彩礼，就同意她的婚事。
“这是公司法务拟的赡养协议，每个月付三百的养老费用，从父母四十五岁开始支付。你看看条款，没问题可以带回去签。如果他们不给你户口本的话。”夏琬组织着语言，尽量说得委婉点。
沈瑜没有什么表情，点点头：“他会陪我一起回去，就当见面了。我也不指望他们了。”
夏琬听明白了，有程远景跟着也好，能尽快办妥最好。说着有安慰了下沈瑜，沈瑜靠在夏琬怀里久久不语。
“哇，大姐，这就是羊城吗！”夏英冬脱了一件厚外套，叫嚷道：“我都说我不用穿这么厚，爸非得让我穿上！大姐，你的衣服真好看，我能有一样的吗！”
看着小妹的撒娇，不待夏琬说话，江采萍用食指戳夏小妹的眉心：“你大姐不知道多疼你，每个月不是都给你寄新衣服回家了吗！”
“嘿嘿，我知道大姐最疼我了。”夏英冬在车站门口撒着娇。
夏英丘和夏国强倒是带着一脸笑意望向四周，感受着羊城的繁华。
“先上车吧，我们去厂里。”夏琬招呼着众人上车。
厂里还有一部分本地工人自愿留下来加班，夏琬也安排了食宿。夏父夏母和小弟小妹们正好跟她住空着的单人宿舍。
“今年向师傅也在，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年。”向师傅也没有回老家，反正女儿向雅言要从京城飞来羊城，两家就决定一起过年。
江采萍开始念叨年夜菜的样式：“今年可真是辛苦向师傅帮衬你了，我得好好感谢人家。这几天我就去市场里采购，英冬，你跟我一块去。”
夏琬打着方向盘，笑着道：“妈，小弟小妹我要带他们出去逛逛，感受一下羊城高校的学习氛围。至于采购这项任务，我看就交给老夏同志吧。”
“对，就交给爸。爸妈可以说些我们不知道的悄悄话！”夏英冬趴在车窗边兴奋地往外瞧，一点都看不出做了十几个小时火车的疲惫感。
江采萍看了眼不好意思的丈夫，脸上也显出些许红晕：“你这丫头，就是嘴贫。对了，南洲放假前特意来找过我，问我们回去的时间。我担心我们不回去，这孩子就一个人，就让他跟着咱们一起住工厂吧，小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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