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对质
这次供货商出现问题，为了挽回外国客户，以及保住晚夏的招牌，只能承受这笔亏损，夏琬沉声道：“市面上的价格肯定会抬高，先去询价吧。这次亏损只要能保住八成的本就行。”
沈瑜也觉得肉疼，只好照办。
刘湘这头，正去档口找自己的妹妹刘怡。
自从刘怡换岗到档口工作以后，就搬出了晚夏的员工宿舍，毕竟交通不方便，于是自己在档口附近租了个小房子。
等到了档口，刘湘问两个看店的新人，说是刘怡已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了。
刘湘扑了个空，只好去妹妹租的小房子里找人。
这个房子离白马服装城不远，还是闻修帮忙租的。
说起闻修，刘湘的脸微不可见地红了。自从上次刘湘过来跟夏琬透露消息那次遇见了闻修，对方总是找机会跟她见面。
说实话，闻修这个人有能耐，能在羊城立足就可见他的本事，模样也端正，刘湘要说一点好感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几番接触下来，闻修的好处是越来越明显，是不是到晚夏服装厂给她送吃的，她亲手做了一套西服送给了闻修当回礼。
周末的时候，闻修会找借口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就这样相处了半年，闻修找了个天清气朗的日子正式表了白。她犹豫再三，下不定决心。
闻修条件好，晚夏服装厂不少小姑娘都喜欢他，刘湘自己觉得自家的条件实在配不上闻修，如果真在一起，只能拖累闻修。
刘湘家里一共三个孩子，自己是老大，中间还有个二弟在读书，老幺就是小妹刘怡。父母在家种地维持生计很困难，如果不是实在没钱，刘湘也不会带着刘怡出远门打工。
自己的父母她很了解，二弟是男娃，所以要读书。自己作为大的，从小要让着些，即便自己成绩好，父母还是没让她继续念书。小妹生的晚，父母心疼老幺，如果不是刘怡学习不行，估计她就是一直读书，父母也会答应。
而且父母老早也说了，自己以后的彩礼可不能少，不然弟弟没钱娶媳妇。这些年，刘湘心里也不怨了，怨了也没用，都是兄弟姐妹，感情是有的，只是父母偏心罢了。
这样的家庭背景，只怕闻修也看不上，想到这里，刘湘又有些难过。
上次刘湘坦白了自己的家境，闻修只留了一句“我会想办法赚钱，风风光光娶你”的话，就很少再来找她了。
她不曾想要很多彩礼钱，就是没有，她也愿意跟闻修一起赚。
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想着便到了刘怡租的房子前，刘湘拍了拍门，里面无人应答。
刘湘透过窗户往里看，窗户上糊了一层报纸，隐隐约约看不太清。刘湘又试图从门口的花盆里找钥匙，依旧没有发现。
“人不在。”一道男声从背后传来，冷不丁吓了刘湘一跳。
回头一看，是闻修！
闻修背靠在一边的墙上，手里夹着根烟，身上穿得挺正式，是刘湘送她的那套尔雅西装。不过此时领口微微松了，也没有打领带，倒是符合闻修一贯的懒散作风。
刘湘想起上次两人最后的分别，有些不自在，看向闻修眼底的青乌，还是忍不住关心道：“你最近怎么样……我……是说，你怎么在这？”
闻修落拓不羁地笑了下：“这不是要赚钱娶媳妇吗，不拼命怎么行。”
刘湘秀眉微促，又看了看闻修手中或明或灭的烟头：“上次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行！”闻修站直身体，将烟头往墙上摁了摁熄灭了，随后弯着嘴角：“还有什么吩咐？”
刘湘对着闻修直勾勾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瞪了回去：“我哪敢吩咐你。”
“可我就爱听你。”闻修将西装抖了抖：“你过来找刘怡？”
“嗯，厂里出了点事，我有点事情要问她。”刘湘如实道。
“她一个星期没回来了？我可以帮忙找到她。”闻修看了看大门。
“真的？”刘湘喜出望外，是了，闻修在这片人脉很广，总能查到刘怡在哪出现。
闻修双手抱胸，倚着墙道，不紧不慢道：“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刘湘突然怔住，她知道闻修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但又猜不到他想干什么。
“我饿了，给我做顿好吃的就免费帮你的忙。”闻修挑眉道。
“没问题。”刘湘还以为他要……
“走吧。”闻修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看着这满屋子的凌乱，刘湘傻眼了：“你就住着里？”
“为了赶工程，熬了几个大夜。你去厨房开火，我来收拾一下。”闻修也是突然忘记自己家里乱糟糟，光想着创造条件独处一下。
等刘湘进了厨房，打开空空如也的冰箱再次愣住：“你冰箱里只剩啤酒了，算了，你去买菜吧，我来收拾房间。”
此话一出，饶是厚脸皮的闻修也有点不好意思，干脆拿钱去楼下市场买菜。
等闻修买完菜回来，客厅干净如新，茶几上的烟头、一次性饭盒都被清理了出去，沙发上甚至还铺了一块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毛毯。
“你回来得正好，地还没拖，赶紧拖了。我来做饭。”刘湘说着，接过对方手里的菜。
刘湘从小照顾弟弟妹妹，厨艺也了得，很快三菜一汤就端了出来。
闻修闻着家乡风味的菜肴，再透过蒙蒙热汤蒸腾水汽后的刘湘，心里感叹，老子就是缺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再熬几天夜都值得。
答应了刘湘的事情，闻修第二天就办妥了。在市区一间酒店里找到了刘怡，刘湘接过电话就直奔酒店，闻修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
刘怡正美美地敷着从香江买回来的海藻面膜，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自己定的西餐到了，起身开门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亲姐姐刘湘。
“姐，你怎么来了？”刘怡没想到刘湘能找到这里。
“你不住自己家，跑来住什么酒店？”刘湘刚刚在大厅就感觉不妙，这家酒店据闻修说是羊城的五星级酒店之一，很是高端，刘怡哪来这么多钱住。刘湘思及此，往里走了几步，这还是一个豪华套房，虽然刘湘自己没住过，但是这两年出来羊城打工，也知道这个套间不便宜。
刘怡将脸上的面膜卸下来，不是很高兴地说：“姐，我工作那么辛苦，给自己放几天假怎么了？”
“行，酒店的事情先放一边。你说说拉链厂的事是怎么回事？”刘湘深吸一口气。
闻修进了房门就在门口待着，并未往里走。
刘怡看了眼闻修，又看了刘湘，神色不明：“姐，你说什么呢，什么拉链厂。”
“小怡，你跟姐说实话，晚夏最新合作的那家拉链厂是不是你介绍去的，沈瑜都跟我说了，这次事情可能另有隐情，你到底参与了多少？”刘湘再疼妹妹也知道厂里的大事不会轻易就这么了了，如果不能洗清刘怡的嫌疑，只怕保不住刘怡的工作。
刘怡脸色一顿：“姐，拉链厂确实是我介绍的，那也只是我在档口认识的批发老板之一，刚好厂里有需要，我就把这个联系方式给过去了。再说，是沈瑜自己审核通过的，怎么出事就赖我头上！”
“真的是这样？那你和采购部的经理拿回扣是怎么回事？”刘湘紧紧盯着妹妹的脸。
刘怡目光骤变，随后闪躲开姐姐的眼神：“什么回扣，我只是介绍而已，什么回扣，我根本不知道。姐，你不能瞎说。”
刘湘看着刘怡回避的眼神瞬间心寒，她其实原本只是诈刘怡的，没想到反而印证了她的猜想：“你从小撒谎就不敢看我。”
刘怡闻言，冷笑一声：“刘湘，你是我的亲姐姐，你问什么一直帮着夏琬他们。再说了，我拿点回扣怎么了，采购部的潜规则就是这样。”
“拿回扣是不对的！”刘湘面色有些白，嘴上喃喃道。
“大不了我不干了。这破工作我根本不稀罕。”刘怡满脸不在乎，脸上闪过一丝狞笑：“你知道我在档口每天要站多久吗，还要跟人讨价还价，一天下来连个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刘湘露出意外的神色：“当初不是你主动要调去档口的吗？”
“是，是我主动要去的，因为车间的工资太低了！”刘怡看刘湘一脸疑惑的神色，摇了摇头，嘲讽道：“我的好姐姐，你就是太老实，当初要不是你冒着被雨花服装厂开除的风险去跟夏琬透露消息，夏琬能有今天吗！”
“当时没有我去说，夏琬也有办法应对雨花服装厂的。再说了，我原本也没想着夏琬感激我，当初我们也受了她很多照顾啊！”刘湘不知道刘怡原来这么计较这些，可她不并觉得夏琬亏待了她，相反，她觉得夏琬对他们姐妹俩很好，工资也比其他人多一成。
“咱们到了晚夏，跟在雨花有什么区别，不还是要每天都扑在车位上踩缝纫机吗！你看看沈瑜，凭什么她就能做办公室？姐，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可以坐那个位置的。你知道沈瑜的工资比我高多少吗，而且她还有股份，一年的分红顶我们打工好几年，这些你甘心吗？”刘怡此刻的状态称得上有些癫狂，五官狰狞着叫屈。
刘湘愣住，她从没想过妹妹竟然是这样想的，也没想过她原来这么嫉妒沈瑜。
就连远在门口的闻修听了都眉头一皱，夏琬他们创业初期有多艰难，他一清二楚，沈瑜放弃雨花服装大厂的工作出来跟夏琬单干是冒着巨大风险的，夏琬将服装厂做起来了，沈瑜功不可没。
这些道理刘湘也懂，她起身走到妹妹面前：“你忘了，当初是我们因为家里没钱，所以没有跟着夏琬走。说起来，夏琬离开雨花也是因为替你出头啊，当初袁世查在新人晚会上对你不规矩，是沈瑜第一个站出来为你说话的，你忘了吗！而且夏琬几次三番帮着咱们，咱们做人得知道明事理，知道感恩！”
刘怡转过脸嗤笑一声：“夏琬，夏琬她当初说去找余主任，结果一晚上她都没有去，要不是余主任那天过来值班，才知道我受了委屈。那会儿夏琬在哪呢，怕是不敢惹事，又想出风头，找了个地方自己躲着吧！”
刘湘看着自己的妹妹这副模样，第一次觉得面目可憎。
“啪！”一巴掌下去，刘怡面露难以置信的目光。
“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好，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是我特意安排拉链事故的。这次夏琬栽定了，她再也不能高高在上地看着我了，等她没了外贸订单，我看她还怎么得意！”骨子里的嫉妒和不甘爬满了刘怡的脸。
“夏琬为了你，得罪了袁世查，才被迫离开雨花的。咱们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刘湘痛心疾首，不知道该如何劝服妹妹。
“那她对你好吗，你现在的工资不够她买一双鞋，你觉得这叫对你好吗？”刘怡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刘湘大为震惊：“夏琬给我们的待遇还不好吗，我们姐妹俩住宿、工资待遇都比其他人高，不仅如此，这个待遇你去其他工厂都是没有的！夏琬辛辛苦苦创立企业，她是老板，工资当然高，咱们为什么要跟人比这些，我们这两年的工资已经比在老家高出一大截了！”
刘怡不置可否，但眼里眉梢全是讥诮：“我不会回去的，我受够了天天在工厂里踩机器，也不想再对人卑躬屈膝。”
刘湘忍不住伤心，又对妹妹十分担忧：“那你想做什么？”
“你不用管，过一阵你就会明白，我马上就能过人上人的生活了，到时候你也能享福，你不用再去厂里给人打工了，不好吗！”刘怡略带激动地畅享着未来。
刘湘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觉得打工丢人，我靠自己是双手挣钱不寒碜。”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姐妹不欢而散。
下电梯的路上，闻修搂住了掩面低泣的刘湘，给以无声的安慰。
出酒店大堂时，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拿着大哥大走过去，手上的大金戒指格外晃眼：“怎么不高兴了，不是才去香江买完衣服吗，今晚带你出去吃夜宵，好，就要龙虾粥。”
闻修搂着刘湘与之擦肩而过，心里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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