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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阴泉


站在忘川尽头的阴泉里,沧彻诧异不已:想不到空河凡人,术法已能操纵亡界之力!

        将暗殇之王封入阴界,虽说是个笑话,可是她暗域的缔结之力也着实让人吃惊。

        那个白衣白发的少女,暗黑之力如此阴毒,绝非九天之人,竟好似从这阴界跑出去的鬼魂。

        沧彻低头看着阴泉:这是忘川之尽,也是忘川之源:是死之尽头,也是生之源头。

        除了死魂和缔结阴界的他,这个女人是他目前所知的唯一能染指阴泉的人。

        潜渊对命线的改变、未经允许染指暗黑之力的女人!在他重生觉醒之前,究竟有多少‘意外’发生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万千年前他布局的那样,已莫测复杂的让他看不透。沧彻突然感觉三界就像一个巨大谜团,围绕着他而设的巨大谜团!

        联想今夜所历之事,从洛子记忆里获取的‘秘密’似乎又轻易的有些诡异。苦苦追寻了千万年,一入空河便与洛子相遇,并由此获知了青迁的线索,究竟是命里渊源,还是命线意外的局?

        阴泉无穷暗的深渊里,不断有气泡升起,每一个气泡里都裹着一张惨白的死人之脸。那是每个亡魂的前世,也是最后的前世之痕;将随着气泡的破裂,将完成轮回转世。

        所以这阴界里,这阴泉才是轮回的命眼,见证着前世的消失、来世的缔结。而那所谓的奈何桥畔的孟婆汤不过是世人念想,自欺欺人的慰藉罢了。

        无数气泡在沧彻身边破裂,前生今世的交割迸发出绵绵不绝的绚烂,在死气沉沉的阴界里,远远望去,黑衣静立的暗殇之王宛如站在佛莲池内,有别样之美。

        他轻弯手腕将一个没有破裂的气泡托住,溜溜悬浮在掌心:一个惨白的少女脸,同那个白衣女人一般年纪。

        年纪?沧彻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一松,气泡落在半空破裂,一抹光怪陆离的色彩在他衣角绽放,如同生命的烟火转瞬即逝。

        虽说无之人有着比凡世更长的寿命,近两百岁相当于凡人的十岁,可是……

        “那个女人似乎比我凡世等同的年纪还要年轻些。如果是在我重生觉醒之后,为何我没有觉察?”沧彻仰望着雾锁重重的阴界之空,叹息道。

        他眉头微皱:而且,如果这是她的杀人之技,犯不着打开阴泉之门,要知道每打开一次必将折寿她数年。

        为何?

        暗殇之王从阴泉里缓缓飞起,升到忘川上空,双手血脉变成黑金芒状丝丝分明,两道极强的灵芒射到忘川之内,忘川起浪,顿时逆流!

        时空之线在沧彻身侧风云变换,如同急速的四季交替,满眼黑金芒色的王者俯身看着阴泉,直到一个白色纤弱的影子出现,时空退变才骤然停滞。

        沧彻掐指一算,时空倒退果然在他觉醒之后。

        他缓缓落在泉水边,默默看着十几年前曾经的影像:苍白少女,盈盈站在泉水之央,有些羸弱。

        她一边哭泣着,一边从阴泉里捞起一个个气泡,仔细端详着,如果不是自己找的东西,就会伤心欲绝的痛哭。

        无数亡魂从阴泉里升起,无数的前世破碎在她的脚边。晶莹泪珠滴在阴泉里,激起一圈圈透明涟漪。

        “哼~,原来是在寻找故人。”沧彻鄙夷道,绝然一挥衣袖,时空骤然回到当下。

        当下,静静的阴泉。

        暗殇之王赤脚走向泉水,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多了一丝落寞:原来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难以割舍的过去。

        青迁,这便是你执意缔结的‘世’吗?并非完全的光之纯粹啊!

        光和暗从来都是相依相存,既如此,又为何要离开我?而再见时,你是否还记得我,记得我们的过去?

        多少浅鬓痴缠,混沌云/雨;晨何贵,夕何贵……

        水之央,王者单膝跪下,一掌击在泉水上,刺目白光从泉底破水而出,激起他的长发和衣袂猎猎飞扬。

        万千亡魂之泡从泉底急速升起,围绕沧彻盘旋飞舞,如同旋涡逐天而起,在半空里破碎倾斜,如虹倒悬。

        在亡魂旋涡天眼里,沧彻起身,眉心灵芒印堂,冷冷看着眼前急速飞旋的气泡之墙,犹如一个猎人敏锐捕捉着毫微。

        在眸子变成黑色的瞬间,他徒然出手,抓住了漩涡中的一个气泡。

        漩涡轰然倒塌,气泡如雨纷落回阴泉,或者破成一道霓虹,或者重沉潭底,许久才渐渐平静。

        泉边一个跪地的鬼奴倏忽显现,禀告道:“主人,紫姬死了。”

        那时,云来客栈,出手二度帮了同伴的紫姬没想到,事后会被白狐反咬一口。

        战力超出她许多的白狐——无之白氏家族的掌门人,指风刃狠辣无情;因为数次目睹紫姬和沧彻搅浑一起,便认定紫姬背叛了公主倾篱,完全不顾及恩情,竟对她下了杀招!

        生死一线间,紫姬喊出了白狐真正的名字‘白荻’!那个她们俩之间最大秘密、最忌讳的名字。这个名字拿捏着白氏一族的生死,是紫姬掌控白狐最大的筹码!

        白狐痛苦失神之际,紫姬趁机散出迷药,终将白狐制服在身/下。

        紫姬俯下身捧起白狐的脸,端详着那茫然无神的眼睛,难以压抑的愉悦:“多少年了?我俩就这样纠葛着。可是结果呢?白荻,认命吧!自从你姐姐死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不能分离。”

        了歌长街尽头,紫姬还未将白狐变成裙下臣,便难以置信的低头望去:一只幽森苍蓝的手径直穿透了她的身体!血以极快的速度顺着那手臂流下。

        一个身着蓝色狐裘的女人,幽灵般悬浮在紫姬上空,无声无息。当她干净利落的把手臂从紫姬身体里抽出来的时候,那冰冷的从不曾发出任何声音的嘴角不带丁点的犹豫和怜悯。尽管影子林里她们曾同生共死十载!

        “蓝血,公主贴身、最隐秘的死士。”沧彻蹙眉,“看来倾篱来空河是无疑了。”

        沧彻玩弄着手中的亡魂之泡:“一切都越来越有意思了。但最好不要坏了我好事。”

        ----

        沧彻站在忘川河边,一身精致银秀的劲装,将龙章凤姿身段勾勒的淋漓尽致,即便收翼在最阴暗死地,依然一捧光华落地,灼地千里!

        负在身后的白皙手腕上,血色丝绦飞带般飘扬向一侧,在这晦暗无际的国度里,如同列缺火痕,热烈逼目里中却带着一抹凄艳的柔美。

        望着对岸无垠的孤寂渺茫,沧彻眼里的悲凉却更胜千筹。

        自阴泉归来,想不到因窥视了凡世一个妖女疯狂的一生,竟无意间拨动了暗殇之王心底的逆鳞。

        那逆鳞已将他柔软的心尖割裂的遍体鳞伤、血海横流;那逆鳞有着让他肝肠寸断的名字——青迁。

        生死茫茫、转眼九万余年;几经别离、几经背叛,原以为尘埃厚重下,至少该多了份坦然、多了份不惊。

        至少数千年来,辗转流离这个世,漫长的孤寂和绝望里,不该为一丝涟漪波动、风吹草动而心生不宁?

        何时,竟因蝼蚁的一丝悲情,就勾起天涯沦落人的无限同悲?!

        难道仅仅因为‘那个人’是他的心头血、命中劫,是他的逆鳞吗?

        沧彻如墨长眉蹙起,眸里水光潋滟:明明已经触到了有关青迁的诸多线索,明明近乡了,为何却‘情怯’了?

        他本披着一身被背叛的风霜而来,怀揣着被抛弃了九万年的离恨!却为何,为何因一个凡俗的情伤而勾起了自悲?

        原来那冰冷坚硬的伤疤下,还是一触即痛、一触流血的柔软。

        那是他活着意义、活着的缘由,是他不愿也不甘割舍的一切。一如在阴泉里疯狂寻觅故人魂魄的女人:爱恨交织、爱恨交织啊!

        青迁……

        沧彻抬手捂住胸口,垂下鸦羽般厚重长睫,蝶翅般颤抖不已:心太疼了,真是太疼了!

        那个让他爱至死休,也无奈生恨的人啊!

        沧彻转身,沿着长长的河岸走着,孑然一身、背影凄凉。

        心思翻滚成忘川的浪涛,逆流而上的浪涛在和他齐步的河央,如同跃起的锦鲤,飞流凝聚出一尊尊青迁的模样,飞起落下、凝出散去,无不是沧彻心中翻腾的情绪和记忆。

        沧彻踯躅向前,心绪难宁,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那青迁的模样便时而清晰些,时而又模糊不堪。

        尤其思量到食灵林里青迁那温润唇瓣时,禁锢了数万年的情爱欲望如同洪水决堤,再难自抑!

        “啊——!”暗殇之王终于崩溃,弯腰捧心,驻步大口喘息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拳头,指缝里鲜血淋淋而下。

        “青迁,你好狠心!”沧彻眼眸攒红,烟煴迷蒙,“为了阻我寻你,竟使尽了手段。你就那么恨我吗?可我、可我都不知你为什么恨我、躲我?!”

        忘川浪涛在沧彻的疯狂里变成血海翻滚。

        “呵呵~”沧彻低声凄凄笑起,“可惜啊!你终是小瞧了我。……以为堵住了天荒地老钟的嘴,我就无可奈何了?”

        沧彻倏地直起腰,目色凌锐如刃:“你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会‘逆天改命’吧?你能创世,我就能灭世!不将这个世捏成粉末寻出你,我岂能甘心。”

        无数沉浮忘川的死魂,被王者的气势惊碎,还未来的及到达阴泉转世,便在骤起跌宕的浪涛里魂飞魄散。

        王者怒冠,万千亡灵陪葬!

        奈何桥咔嚓自中间断裂,恰恰将刚走上桥的一个亡魂阻在了忘川另一侧。

        那亡魂披头散发,一身生前的衣袍失了颜色晦暗无光,唯有双手小心擎在胸前的一朵月季花红艳欲滴,是它周身唯一的光。

        沧彻本一腔无处释放的愤懑散步而至,眼见奈何桥断,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想沿河岸继续前行。

        “世子。”转身之际,断桥另一侧的亡魂突然颤声唤出。

        沧彻脚下一滞,侧首,眼角犹挂着王者的狠戾和厌恶:“是你?……不去投胎转世,徘徊在这里干什么?”

        亡魂扬起脸,蓬乱的长发下露出紫姬血污斑斑的脸。

        是那个女人,那个刚刚得知被同伴穿胸斩杀的女人。孤独的躺在冰冷的青石街头,无人问津,连沧彻都鄙弃掉的女人。

        生前卑贱媚骨,死后污浊的脸庞竟纯粹如豆蔻年华的少女。

        紫姬捧着一束红花,望着倾海世子昆山玉松般的背影,带着一丝娇羞怯怯问道:“世子,是来送紫姬的吗?”

        “哼~~~”沧彻长眉一挑,冷笑一声,背过脸去,再次抬脚离去。

        这个狡黠的女人不会不知,他从未将她放在眼里,随时可弃她如敝履!

        暗殇之王何许人也,一笑一颦的小心思都让他瞬间领会。但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愈加厌恶这些媚骨的矫情,简直让他作呕。

        因为他的心尖太锐,从来也只能放下一个人。

        ‘那个人’已夺走了他的心、他的魂,这世间的一切就再也融不进去了。

        见沧彻冷漠离去,紫姬的亡魂颤悠悠的向前跟上数步,已逼近奈何桥断裂的地方,有些着急的喊道:“世子,可是紫姬一直在等你。这花是想送给你。”

        在只有黑白颜色的无之大陆,红色弥足珍贵,那代表着心头血的红花是求爱的昂贵手段,胜过一切珠宝。

        郁闷的心实在不愿多停留,沧彻步态优雅的背离奈何桥、向着远处苍凉的荒地走去。

        “十年。世子可曾听闻帝都十年……,啊——!”紫姬一语未毕,却一声惨呼。

        沧彻后牙槽一咬,幽深的眸底杀气骤起,豁然转身!

        他转身绝不是因紫姬的惨呼,即便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人血流满地,他一样可以熟视无睹,又怎会为了一声娇呼而转身?

        能让暗殇之王转身的,必是触了他逆鳞的!

        紫姬的身后,一盏浅浅的油盏鬼魅般悬浮着;盏底朝上,蓝色焰头朝下。

        一条金色的若有若无的针线自灯火里飞出,径直穿透了紫姬亡魂的胸口,恰恰是让她致命的那个破洞。

        “该死!阴阳灯。”暗殇之王俊美的眼眸里,生出的却是漆黑的暗,那愤恨的暗力似乎要将所触一切焚成灰烬。

        阴阳灯,顾名思义如同阴阳域,是凡人练就的连同人间地狱的法器。

        又是谁?!在他地盘上,在他眼皮底下染指阴界!

        一个白衣少女还不行,竟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敢僭越!

        真当他暗殇之王不存在吗?什么胆量竟敢如此拿捏、算计堂堂的黑暗之主!

        沧彻手腕一抬,一条血色丝绦倏地飞过血浪滔天的忘川,穿过紫姬的胸口径直没进灯焰中……

        灯焰中瞬间影印出另一端的情形:云幡重重的密室里,一盏尸油秘制、火焰朝下的阴阳灯明灭不定的闪烁着。

        密室之央,一架古老绣床之上,紫姬一丝/不挂的躺在上面,就像一展洁白无瑕的绣布。

        了歌的大祭司巫咸便端坐在这绣床之旁,纤巧的手捏着细小金针,慢慢牵引着‘魂索之线’,仔细修补着紫姬腹部的血洞,就像一个老练的绣娘在认真织补着……

        “卑劣的人心之暗。”瞬间便明白了祭祀对力量的贪欲,此刻沧彻无瑕多管闲事,转身收回丝绦,厌恶道,“无聊。”

        “世子——”紫姬一声绝望的悲怆,亡魂被魂索之线牵引着,倏地缩进了阴阳灯中。

        从来,她都不在他眼里。哪怕帝都十年,哪怕因他而死。

        沧彻正烦躁之际,眼前忽然一只化鸟闪现。

        那鸟穿过死界已耗尽了所有生命力,只化出了一点稀薄雾气,那雾气里是红色羽毛状的‘血羽契约’!

        那是无之储君忧寒殿下的紧急凋令,是无之唯一能调动倾海世子的信物;也是沧彻觉醒后,唯一对这个世屈服的契约,不得不从!

        “蠢货,只会坏事。”沧彻蹙眉,一闪而逝。

        无之大陆,堕天殿。

        高高帝王台上,无之忧君威武桀骜的石像几乎触及了穹顶,这个主宰了黑色大陆数千年的帝王,即使只是死后冰冷石像也让人望之生畏。

        “你的桀骜从不肯让你哪怕弯一下腰?”忧寒从石像后面走出来。

        “血羽令’只有一枚,你该省着点用。”沧彻冷漠道,这是他册封后近百年里,第一次回堕天殿。

        忧寒强压住心中怒恨,截口道:“你更该看看石像眼睛。”

        沧彻抬头,雾霭重重,什么都看不到。他轻身飞起,直至接近穹顶的地方与石像相齐,方才看清石像的眼睛已隐隐发红。

        “契约时间要到了。”沧彻并不吃惊,只是没有想到比自己预想的提前了不少:“不惜动用血羽令,就是为了提醒我这?”

        “册封世子时,你是答应过父王,该清楚后果。”

        沧彻衣袍翻滚落地,不咸不淡的问道:“那殿下的意思?”

        “依照契约你必须助我破除死界、重返空河。可你的那些尸魔除了能吓人,什么都做不了,是吧?”

        忧寒厌恶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尽管自己是天下储君,可是每每站在他面前总觉得底气不足,因为这个男人从小就优秀的让人忌恨,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个方面都让人难以超越。

        每次庆典游行,满大街的男人女人为之疯狂的竟不是他这个堂堂殿下,而是每次走在他身后的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做过。

        “你大可以自己去试试。”沧彻冷冷转身离去,忧寒的怨怒不曾给他带来任何的不快,因为这些人不在他的心里,他的心也不在这里;他只会为心中的‘那个人’而喜而悲,而恨而痛……,除此之外,世间的万事万物于他不过是镜花水月、浮影云烟。

        沧海还没有转身,却已感到背后一股冷冽的杀气破空而来。然后,一个魍魉鬼奴凄厉的惨叫破裂在他的背后。

        他慢慢转过身去,便看到那个替他当住了杀气的鬼奴斗篷扭曲努力的朝他喊道“主子,小心!”,然后便如烟霭般破碎在他的面前。

        远处,忧寒朝他冷蔑一笑,转身走入王座后面。

        “无聊!”沧海弹去身上仆人的尸灰,随即走出了大殿。

        站在殿前的平台上,苦寒大地极目千里,晦暗天宇被压着苍凉大地,除了高处那不胜寒的霍霍长风,即使飞鸟也不愿停留片刻。

        沧海回望,依然能看到无之忧君高大石像的阴影孤独的矗立在那里,任何知之生乐的人都不愿陪伴左右。

        “忧君啊,你饱受了这苦寒之地的折磨,最终又得到了什么……穷尽一腔算计和我定下血羽契约,我看你还能玩多久。”

        沧海展臂风逝,嘴角是难以捉摸的笑,那笑里满是伤,满是痛,满是恨,只是对于他那就是生命存在的意义,活着的本质,那就是他的愉悦、他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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