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扫雪
“确实没想到啊！”
她闻声，向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不迷站在不远处的石墙边上，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
两人俱是一惊，遥清匆忙拍了拍身上的雪站起来，甩了甩稍稍凌乱的鬓发，又一把拽起了刚刚被自己压倒在地的翊明，玩闹中翊明的斗篷帽子已经掉了，他头发上还散乱着残雪，两人的脸蛋儿都红扑扑的，说不清是冻的还是闹的。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师父，戌时。”遥清嗓子紧张的有些干，而翊明正在脑子里飞快的想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门规是冬日几时回房？”
“戌时....之前。”
“知道戌时之前还跑出来玩雪！”不迷开始吹胡子瞪眼睛地训斥他们。
“师父，徒儿陪师妹去胡伯家量尺寸的，量完了雪还在下，胡伯留我们吃饭，推辞不下就吃了，吃完雪还在下，原本想等雪停，谁知雪一直不停，这才一直耽误到戌时之后才出门。”翊明神色坦然的解释了一番。
怎么说呢，耽误是真的，但是玩雪也是真的。
遥清默不作声，静等着看师父对翊明的理由是什么态度。
正在这时，翊明忽然眉头一皱，紧张说道：“糟了，我的玉佩不见了！”
“什么？”不迷和遥清异口同声。
“真的不见了，掉哪了？”他一边说一边掀开斗篷，露出空荡荡的腰间，当着二人的面在腰间摸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玉佩，然后又兀自在厚厚的雪地里翻找起来，一双手翻得通红。
“你别翻了，我给你找，什么样的玉佩？是不是落胡伯他们家里了？”遥清一边问一边也在雪地里寻找起来。
“白色羊脂玉的，黑色的穗子，定没有落在胡伯家里，我从他们家出来的时候摸了摸还在的。”他十分肯定的说。
“那....师父，我可不可以先去给师兄找玉佩，回来再领罚？回来我保证和您领罚！”遥清信誓旦旦。
不迷原本想说等雪化了自然掉了东西就出来了，但转念一想，翊明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这个时候发现，是不是有点太巧了点，他倒想看看这个小子想做什么。
“好，你去吧。”
“是！多谢师父。”说完她赶紧沿着原路返回，找玉佩去了。
她的咯吱咯吱踩雪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不迷也将视线转移到了翊明的脸上。
翊明此刻面上全无刚刚丢失玉佩的紧张之色，取而代之是一副乖巧诚恳的样子。
不迷隐约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而且他猜，翊明应该并没有丢失什么玉佩。
在那边师徒俩在低声讲话的时候，遥清这边已经走出了很远，但依旧没有看见玉佩，这会儿月亮已经出来了，照在皑皑白雪上，大地白花花晶晶的，月光下的雪笼罩上了一层莹润的银色光泽，遥清甚至有些不忍心踩踏上去，不想破坏这份晶莹的美好。
她心里犯嘀咕，好像自己今天一天也没见过他戴了玉佩啊，连平日也不曾见到，怎的今天戴出来就丢了？她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心下正怀疑是不是落在胡伯家然后他给忘了，但远远望向胡伯的家，已无灯火烛光的影子，想来已经睡下了，那自己就不便打扰了。
没办法，她只能原路返回了。
也许等雪化了，玉佩就出来了吧，现在都是厚厚的雪，没办法找呀，她想。
“师兄！”少女从离他远远的地方，就开始大喊自己的名字。
翊明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等她，身边早已没有了不迷的影子，月华流转，银光倾泻，头发微微凌乱的翊明如漫漫白雪一般也沐浴在月光下，逐渐褪去稚气的脸在阴影和光的调和下，显得棱角分明，有了些许成年男子的气韵。
遥清忽然觉得，这样的明弟弟有点儿英俊。
“抱歉师兄，我没找到。”她有些垂头丧气的回复“现在这么厚的雪，不好找，等雪化了我再回来帮你找好不好？”
“不必了，玉佩被我揣在怀里，我忘了，辛苦你跑一趟。”他云淡风轻的语气让遥清先是惊讶后是用调侃的语气道：“啧，师兄这记性~哎对了师父呢？”
“师父已经回去了。”
“他有说过怎么惩罚我们吗？”
“师父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啊？这是不惩罚了？”
“嗯。”
“哇~哦。”她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没事最好，大冬天的，谁知道是要体罚还是啥。
“那师父有没有批评你？”
“呃，说了几句，说我没有管好你。”口中说着被师父指责，但他嘴角却略微扬起弧度。
“抱歉，师兄，我一时贪玩，连累你了。”姑娘软软道歉的语气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的心坎，甚至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就算真的有很多不快也都尽消失在这一声让他心中泛起波澜的道歉里了。
“无事，师父又没怎么罚我们。”翊明浅浅的笑着，尽量想叫她放宽心。
“好吧，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她扯了扯他的袍子。
“嗯。”
这次，依旧是他带路，她老老实实跟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回了院子。
按照常理来说，考核完，众人就可以休年假了，所以这一天一早，遥清从醒来开始就没出过被子，她假装自己被被子封印了，这一封印就是一个上午，连早饭都没吃，翊明早上敲门叫她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她猫在被窝里不肯动，懒懒的回答他让他先去，别等自己。
翊明虽然纳闷师妹从来没让自己先走过，但还是顺了她的意自己先行吃饭去了。
但遥清怎么会是简简单单的不吃早饭呢，实际上她连午饭都懒得吃，幽静的环境，温暖的被窝，长期早起而没有补回来的懒觉，这些都叫嚣着不肯让她起床。
一直到下午一两点钟，遥清终于饿的有些胃疼了，空空如也的胃以疼痛和嘶鸣在抗议着遥清因为懒惰而不肯去充实它的行为，而这抗议在持续了十几分钟之后，终于也算“功夫不负有心胃”，遥清穿衣起床洗漱了，准备去镇压一下起义的胃。
尽管冬天的太阳有些倾斜，但这个时辰的光照依然很充足，她打开屋门，眼前是一堆一堆的雪和清理的干干净净的道路，嗯？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哎？这雪谁扫的？啥时候扫的？”她跑下台阶，发现不仅仅是自己和翊明的门前，连通着院子门的、外面甬道的雪也都清理出了一条路。
“我的天，不会是组织集体扫雪然后我睡过了没参加吧！”
如果真是这样可就不妙了，大家都出去扫雪唯独不见自己，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疑虑之下，她也忘记了胃部不适。
一个劲儿急匆匆想去看看阅尘堂那边情况的遥清冷不防在小巷口看见了一个人。
翊明正缓缓朝着院子的方向走来，他一双手缩在袖子里，裹得紧紧的，遥清其实并没有觉得今天有多冷，而且不知为什么，遥清总觉得他今天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细观之额头无汗，喘息平稳，她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师兄，你，去吃午饭了？”
似乎正想着怎么解释的翊明，没想到遥清会这么问，便点点头道：“嗯。”
“怎么师兄今天的午饭吃的这么晚？”
“....今天被师父叫去嘱咐了一些事情，所以耽搁了，你这是去吃午饭？”
“嗯。”对于自己起很晚这件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对了师兄，这些雪是谁扫的？”
“是众师侄扫的。”
“嗯？也就是说，师父召集了大家，然后分配人手和区域去扫雪吗？果然，那我岂不是....”
“子辈弟子无需做这些。”
他的话让她稍稍放下心来，“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我错过了大事。”
“那倒不曾，不过，师妹，你今早没吃早饭吗？”
“呃..是啊。”她顿了顿，略放轻了声音道：“师兄，其实，我才刚醒。”
“刚醒？”翊明震惊之下，音量也大了一号。
“嗯。”她点点头，“好啦师兄，我去吃午饭啦！”
“好。”
待她走后，他才肯拿出袖子里依然红肿不堪的手，动了动手指，依然觉得酸胀僵硬，他轻咳一声，继续缓缓的向着院门走去。
饭堂里，几名弟子正在吃饭，他们边吃边小声谈论着。
“他是真厉害，一个人扫了我们那儿一个院子的雪。”
“嗯，问题是，他眼睛还看不见。”
“说起来，他为什么不打扫自己的院子呢，还非要和我们交换，其实我觉得加上门口的那条过道也没有咱们那儿一个院子大呀。”
正说着，遥清走了进来，几名弟子见她走了进来，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遥清和他们对视了一眼，从中认出了一人，就是之前万卷楼失火的时候和翊明在一起的那个少年，她记得这个少年叫蕴霖，平日里遇见翊明的时候，他好像并没有其余人那么排斥。
她冲着蕴霖等人点了点头，他们也轻轻抱拳行了一礼。
这个时辰，胡伯那里也只剩下些剩饭剩菜了，遥清倒没有嫌弃，也不想麻烦胡伯，便自己拿了碗去后厨盛了些饭和菜，然后依旧是像往常一样坐在了翊明的小桌子边。
“她怎么也才吃？”
“不知道，刚刚大堂和山门扫雪又没有她。”
“子辈弟子不是不参与扫雪吗？”
“那明师叔为什么要扫？”
“不知道，他说是师祖吩咐的。”
饿了很久的遥清吃的很起劲儿，再加上她没有翊明的敏锐耳力，所以那些人说的话，她一个字儿也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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