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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周管家思虑还是很周详的,  见屋里要了水,便特意安排了白妈妈在外面候着。

        毕竟这种事,还是要有、有这方面经验的已婚妇人来伺候,  比较放心妥帖。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屋里并没有要唤人的意思,  只偶尔传来投洗帕子的流水声,还有女子被无故扰了清梦,  很是不满的哀怨声。

        婉婉睡得正香,结果被翻来翻去的,使起小性儿来,拒不配合。

        男子便只能耐着性子去哄,“听话。”

        “不要呢!”

        婉婉翻了个身,  湿嗒嗒的头发贴在白润背脊和粉嫩脸颊上。

        她觉得这个时候的仙人好讨厌,  一点都不如刚才懂她的心思,  可爱迷人了呢。

        她都这么累了,就只想要甜甜的睡上一觉,  非抓着她换衣服做什么,  有什么事就不能等她睡醒了再说?

        “你这样睡,染了风寒怎么办?”

        她浑身都湿透了,  方又擦了一遍,男子试图以晓之以情,  动之以理的战术,哄她穿上。

        可小姑娘对他的话全充耳不闻,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完全屏蔽了。

        高湛无奈,  只能采取强硬措施。

        如此,  屋外三个便听了一场大戏。

        “衣服不是这么穿的!”

        “小衣的系带在这里呢,  仙人你抓得我好痒!”

        “仙人,  你拽着我头发了,好疼!”

        小姑娘被扰得似一只即将要发疯的小兽,蹙着眉不情愿的睁开眼。

        一头凌乱墨发遮住了巴掌大的小脸,却遮不住满眼的哀怨。

        她望着那个清冷如玉的男子,发出直击心灵的深深疑问:“仙人,你为什么就不肯用仙术呢?”

        虽然此刻仙人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很不一样的变化。

        虽然仙人说了会娶她,虽然她看仙人的眼神也有了那么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味道,竟完全忽略了仙人的高龄,而满心满眼都只有仙人的好。

        可仙人的手真的好笨拙,很难不被她嫌弃。

        高湛一哽,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他不是神仙这件事,大抵在一月前他便已经在认真考虑,怎么和她解释。

        可此刻似乎并不是一个合适解释这件事的好时机。

        男子用指腹揉在小姑娘的眉心,温热的触感,一下一下摩挲着。

        没一会,婉婉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困意来袭,她便也没了精力再去管仙人是不是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沉沉睡去。

        屋外的人不知吹了多久的冷风,才传来男子低沉声音,叫人进来把衣物收了。

        屋里,婉婉被纱帷遮住,窝在被褥里正舒舒服服的香甜酣睡。

        高湛就坐在床榻旁的圆桌前,静默得一边饮茶,一边不知在想着什么。

        白妈妈一进来就被男子扑面而来的迫人气势压迫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男子却不曾一言一语,甚至他什么都不用做,只因屋里有他,便以叫人望而生畏,不怒自威。

        仿佛他的无限温柔与耐心也仅对床榻里那个姑娘一人所属,而对旁人只有冷漠与疏离。

        男子沉着脸的样子着实可怕,可床榻内的女子却美得不可方物。

        她而也不过一眼,便被榻里的姑娘引去了目光。

        虽然隔着纱账视线有些迷蒙,可那姑娘声得实在是生得太美了,如九天仙女下凡般。

        白妈妈觉得窒息,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神仙美人,睡着的样子都这样好看,醒来后怎还得了?

        难怪那么冷漠的人在她面前都有无限温柔,如此便忍不住多看两眼。

        “拿了东西就出去。”高湛冷冷瞥了眼往床榻张望的白妈妈,很是不悦。

        他的小姑娘睡得正浓,不愿被人打扰。

        一瞬,白妈妈如芒在背,吓得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甚至连气都干脆不喘了,只抱着衣物和被褥掉头就走了,屏气凝神用出最快的速度出去,仿佛多停留一会就都会没命。

        高湛除要了一盆温水为小姑娘擦身外,还要了水沐浴。

        这时,耳房传来小厮声音:“殿下,水已经备好了。”

        高湛要得是冷水,所以备得很快。

        可八月炎炎盛夏,哪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凉水,除非是从深井里现打上来的。

        可小厮觉得那太凉了,如此便用了水缸里的水。

        水缸中存的水经受了一整日的阳光照射,水都是乌突突的。

        男子起身,径自去耳房试了试水温,但觉不够,便吩咐道:“加冰。”

        高湛在冰水里整整泡了两个时辰,出来时已临近三更。

        此刻容怀仲在家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转了多少个圈。

        方妈妈,枫荷和青蝶更是轮着番的一会就跑来前院探探消息。

        就在外面敲起三更梆子时,男子抱着还在熟睡的婉婉,出现在了容府后院。

        管家第一时间跑去书房禀报:“老爷,翊王带着小姐,回来了!”

        “人在哪?快带我去!”

        当容怀仲赶到时,婉婉已经被高湛放在了她的绣床上。

        许是熟悉的床榻让婉婉觉得添了几分舒适感,小姑娘睡得更加香甜沉静了。

        容怀仲眼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女儿的衣服虽整齐完好,可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件。

        他一瞬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又瞧了眼翊王的,果然也不是寿宴时的那身,老父亲心口一哽,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他出宫时遇见长宁侯,得知柔姑娘和婉婉一样,也在寿宴上失踪了,而长宁侯告诉他,梁州世子不知被什么人下了那种药,险些和三公主有了肌肤之亲。

        寿宴竟这么乱,容怀仲当即联想到了自己失踪的女儿,一种莫名的担忧涌上心头,始终惴惴不安。

        如今见此情景,容怀仲定了定神,故作镇定道:“殿下,臣的小女她………”

        “她很好。”

        高湛如何看不出容怀仲的情绪变化,“令爱中了西域眉药,不过并未发生大人所担忧之事,如今药性已解,已然无碍了。”

        显然这话,容怀仲有些不大相信。

        这时为小姐盖被子的衣妈妈向老爷点点头,证实了翊王此言非虚,小姐身上并无任何暧昧痕迹。

        容怀仲就有些想不通,那好端端翊王换什么衣裳?害他白白担心一场。

        不过女儿平安归来,总归是可喜可贺的。

        于是老父亲感激涕零,说了好多誓死追随,表忠心的话。

        高湛并不在意他的忠心,只道:“若有人提起,大人只说令爱在皇宫迷路,后遇到重阳长公主,由长公主护送回来便可。”

        他已将后续一切都安排妥当,封锁消息,维护小姑娘声誉。

        而长公主那边也派人送了信,除了下药之人外,无任何人再知此事。

        “此事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便不会只限于下药这么简单。”

        高湛几句话,容怀仲如醍醐灌顶般被点醒,并毛骨悚然。

        “到底是谁这般歹毒心肠,要害臣的女儿?”

        他自问为官这么多年,处处谨小慎微,从未得罪过什么小人。

        “此事本王会查明,大人只管照顾好令爱便可。”

        容怀仲方才只顾着担心女儿安危,却未仔细想过这其中缘由,如今翊王殿下发话会查,想来这幕后之人也不会躲藏多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还是殿下思虑周全。”

        高湛淡淡“嗯”了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想要与容怀仲商议,便不多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

        结果容怀仲却先他一步,道:“臣还有一事与殿下相求。”

        男子默了默:“容大人请说。”

        老父亲面色深沉道:“今日之事,于女子而言如同灭顶之灾,虽小女有幸得殿下所救,安然无恙,但其中给小女带来的伤害却是不可估量的。”

        既是中了那种药,老父亲用脚趾头像,也知定然是不堪回忆的。

        这其中有没有遇到趁人之危的坏人?女儿衣物尽换,可是受到了什么登徒子的侵犯?

        他不想问,也不想女儿记得,无论怎样,安全归来便是好的,其余他只当做从未发生过。

        他不希望女儿醒来后,被这样的阴影笼罩,挥之不去。

        他见过太多有这样不幸遭遇的姑娘,一辈子生活在恐惧和憎恨之中,在提不起希望的日子里,慢慢被摧残,消磨殆尽。

        世人对女子的要求,总是格外苛刻的,这也叫许多女子接受不了自己曾经历过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永远不肯直面。

        “所以臣想……与其记得徒增烦恼,倒不如将这件事彻底忘记。”

        “你的意思是要本王……”

        容怀仲说:“是!臣知殿下有一种药,一觉醒来,可忘记昨日记忆,臣想要求一颗,给小女服下。”

        老父亲只希望女儿的人生能够是完美的,不留遗憾。

        他希望他的婉儿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灿烂明媚,活得似个小太阳,而不是被阴霾笼罩,从此眼中没了光。

        高湛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而这件事,于婉婉而言,的确也不是什么一件值得追忆的事。

        老父亲护女心切,连连恳求。

        男子静默不语,沉思良久,最终同意了这个要求。

        -

        婉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屋里竟一个人都没有,叫了几声,衣妈妈,枫荷和青蝶都不在,只进来个在院子里洒扫的小婢女,一问还三不知,只说人都往前院去了。

        婉婉穿了衣裳,简单用簪子把头发挽起,便出了芜华院。

        她现在有些好奇,她们到底干什么去了,竟撇下她不顾,这也没到发月例银子的时候啊。

        脚步渐进,便听到了前厅传来十分激烈的对话声。

        此时前厅内,容怀娟正哭得伤心又委屈。

        这是她在兄长面前一贯做法,一哭二闹三上吊,动不动就寻死觅活,总有一种能牵动兄长那颗疼惜小妹的心。

        可这次,无论容怀娟怎么哭诉解释,容怀仲犹如一块铜墙铁壁,面色铁青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兄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婉儿好啊!”

        她这话已经说了十四年了,以前容怀仲还信,毕竟这是他的亲妹妹,是婉婉的亲姑母。

        可自从乔闻章一事后,容怀仲便不再信了。

        “你还知道你是婉儿的姑母,口口声声说为她好,我就没见过哪个姑母这么往自己亲侄女身上泼脏水的!”

        婉婉从没见到父亲如此震怒过,特别是对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姑母。

        容怀娟被兄长宠爱了一辈子,从小到大,她说什么兄长就没有不依的,如此见兄长态度坚决,也是意外。

        可她并不死心,只道:“婉儿被坏人所害,失了清白,我这个做姑母怜惜自己的侄女,恐她日后不能议婚,便叫自己儿子娶婉儿做正妻,我处处为婉儿着想考虑,替她遮掩,兄长怎么能说我是往自己的亲侄女身上泼脏水呢,兄长这么说岂不是叫娟儿寒心!”

        她死不承认不说,还口口声声为自己辩解。

        容怀仲见妹妹一口咬定了女儿如今已然不是清白之身,以此要挟他松口,同意这门亲事。

        容怀仲痛心疾首。

        “够了!”他气的倏得起身,走到她跟前,“婉儿昨日在寿宴身子不适,晕倒在了御花园,是重阳长公主遇见,叫了太医诊治,并把她送了回来,根本不是你说的那般,你还要抹黑吗?”

        容怀娟自然不信,“兄长,事到如今,您难道还要一个人苦撑着,不肯和娟儿说实话吗?”

        “如今婉儿已是残花败柳之躯,你为什么就不肯同意这门亲事,放婉儿一条生路?”

        “我看是你想要害死你自己的亲侄女!”

        容怀仲气急败坏,一个掌掴重重落在容怀娟的脸上。

        发钗珠花被甩出老远,高耸工整的发髻也整个向一侧倾斜,容怀娟的嘴角还渗了血。

        她捂着火辣辣红肿的脸,不可置信:“兄长,你打我!”

        长这么大,兄长对她从来都是温言相对,莫说打她,连一句重话都未说过。

        “你自己做了什么黑了心肠的事,你心知肚明!”容怀仲气得面色发白,牙齿打颤,“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是兄妹,你也不要再踏入我容家半步!”

        就这样突然被兄长逐出门,容怀娟万万没有想到。

        她还要哭诉什么,可容怀仲根本不容她说,狠狠叫她“滚!”

        衣妈妈给管家使了个眼神,容府家丁便不由分说的把披头散发的容怀娟拖了出去。

        那情景狼狈极了。

        至此,站在后门目睹这一切,一脸茫然的婉婉彻底懵了。

        父亲为什么这么生气的打姑母,姑母又为什么要提这种根本不着边际的亲。

        还有姑母说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躯,可父亲却说她昨日病倒被重阳长公主所救,姑母是在往她身上泼脏水。

        可无论这两种,哪一种说辞,这一切在婉婉脑海里全都是空的。

        一觉醒来,她记不起昨日发生的事。

        所以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回复留言【徐长吟】【wuwahoo~】世子是男主带走女主之后自我发现的~

        上章结尾小修了下,添了个剧情,宝子们感兴趣可以回去看一下下哈。

        感谢小宝贝们留言,【wuwahoo~】【团子猫猫猫】【每天要吃水果】【上树】【徐长吟】【林雅舞】【暮雪】【万能椰子油】【朝夕】【小香】【小白人ha】【frankkk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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