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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0章 他舍不得


“你感染病毒后如果无法在两天内解毒,就会有生命危险,但即便是最简单的病毒结构,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天内就被研究透彻,制作出解毒药剂。”

        “唯一也是风险最大的办法,就是同样感染过同类病毒的病人,以身试药。”

        “嫂子不问问当时为你以身试药的人,是谁吗?”

        是谁?

        云安安眸光晃动,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地握紧,嗓音干涩地问:“是谁?”

        傅毓年沉声:“是司擎。”

        即使云安安心底已经猜到是霍司擎,但从傅毓年口中亲耳听到,还是怔愣了好大一会儿。

        “他为你做了整整两天的活体实验品,抽了数次血,身上留下了数不清的针孔,挨下了无数次试验失败后带来的痛苦……同样也代替你承下了所有原本由你去承受的痛苦。”

        “你从未被感染过,所以解毒剂对你一次就生效了。但司擎没有。他前后感染了三次病毒,即便服下了解毒剂,但结果会如何,嫂子,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云安安后脊发僵,等傅毓年说完后,浑身已是一阵冰凉。

        好大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怔怔地回他:“三度感染基本无药可救,直至死亡。”

        死亡——

        这两个字刚从舌尖跳出,便疯狂地侵占了云安安思绪的每一寸角落,如同一个不断重放的噩梦。

        傅毓年叹道,“嫂子,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司擎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不管司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只不过是想要保护你。”

        “否则一旦被霍家人知晓他之所以会死,全是因为你。那么即便你继承了他所有财产,霍家人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你,甚至会以此为攻击你的武器。想要一个人无声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太容易了。”

        云安安用力地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恍惚。

        这些事,她一件都不知道。

        傅毓年没有给她消化的时间,趁酒精上脑时的冲动还在,接着说:“不过你不用担心,在你们离婚之后,司擎把霍家暗卫队归到了你的名下,只要你有所求,他们都会听你命令。”

        “霍氏的管理你也不用担心,他培养了一支精英团队,能够保证他死后霍氏正常运转。”

        “还记得之前的穆家么,穆家盯上你并不是因为你爷爷的关系,而是因为他们认定你就是制药师,想拿你来当研究对象。可惜这个计谋连萌芽都来不及,司擎就将它掐断了。”

        说到这里,傅毓年笑了笑,“云安安,他在用他的命替你铺一个锦绣无忧的未来。”

        一个即使没有他,她也能安然喜乐地度过余生的未来。

        他在用他的命替你铺一个锦绣无忧的未来。

        这句话不断在云安安的脑海里重复,最终形成一声重重地闷响,狠狠地砸在了云安安的心尖上。

        霎时间,心底遍地的荆棘逐渐消散,伤痕渐消,随之涌上来的是漫无边际的窒闷和酸疼。

        疼得她想要弯下腰去,想要放声大哭。

        可所有情绪都堵在了她的嗓子里,连一个音节都难以发出。

        她被注射病毒是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情,可她竟然直到现在才知道一切。

        她这条命根本不是因为幸运得来的,更不是因为她之前留在QY研究所里的OX解毒剂得来的。

        是霍司擎用他的命一换一换回来的!

        他以身试药替她受煎熬的时候她不知道,他独自承受病毒发作时的痛苦时她不知道,他用仅剩不多的时日为她铺路,为她披荆斩棘的时候——

        她还是不知道!

        “如果他告诉我这一切,又怎么知道我不会陪他一起承受这些?”云安安抬起头来,鼻尖酸涩得厉害。

        冷风吹动着她的乌发,半遮住了她红彤彤的眼眶。

        傅毓年借由酒精而鼓起来的勇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听到这话还是回答她:“就是怕你与他共同承受,所以才不能告诉你。”

        他舍不得。

        云安安呼吸一滞,浑身的血液都仿佛逆流里一般,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忽然想起霍司擎昨晚对她说那些话时,不曾有一刻直视过她的双眼。

        仿佛只要不对着她的脸,那些狠话就能够轻而易举地说出口了。

        还有她下楼时无意间看见的那颗熊脑袋——

        思及此,云安安空茫混乱的双眸中忽然迸发出一抹光,她一把抓起刚才放在石桌上的包,跑出了露台。

        傅毓年身体往后,靠在了围栏边上,摸着下巴叹了口气,“不管了,司擎就算杀了我,那些话也收不回去了。”

        就当是还云安安救了他家老头一命的恩情吧。

        …

        “扑通!”

        云安安一个没踩稳,直接从那扇雕花大门上摔了下去,刚好转一些的膝盖险些被骨裂。

        顾不上疼,她提步就往别墅里跑去。

        上楼前,她先将昨天看到的那颗熊脑袋给拽出来确认,谁知道这一拽把整个熊身都给拽出来了。

        大白熊胸口的那颗心心不翼而飞,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印子。

        云安安无比确定,那天抱着她看风景的大白熊就是现在这只!

        正准备上楼,云安安的眸光触及到不远处酒柜里的酒瓶,然后走了过去。

        没在楼下停留太久,云安安一口气爬到二楼,气喘吁吁地揉着膝盖缓和了好大一会儿,才朝着主卧走去。

        与此同时。

        主卧内只亮着两盏壁灯,光线不至于昏暗,但也说不上明亮。

        一道孤寂颓然的身影靠着床沿坐在地毯上,长腿半屈起在身前,低垂着头,额前凌乱的墨发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看不出一丝端倪。

        他仿佛在这儿坐了很久,如同一座雕塑,窥不见半分生息。

        体内生机流逝时,周遭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帧数放慢的电影。

        让人每一分一秒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将死,缓慢得折磨。

        偏生只要一阖眼,那娇气包一颦一笑,一哭一怒的模样就会不断涌入脑海深处,挥之不去,反复临摹描绘。

        这大抵是上天给予他最后的慰籍。

        霍司擎微微仰首,弧度性感的喉结滚了滚,旋即撑着地板起身,却听见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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