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怀安……”知行躺在榻上侧来滚去，无聊地扒拉着一旁的人儿，“怀安~”
“好师父，又怎么了？”怀安抓住他伸在袖子里作乱的手，今日已经是他第五次这么喊自己了，自从知行接手了照料院子里蔬果的任务，怀安便多了许多空闲的时候。
知行捏着怀安的手不让他赶自己，忽然坐起好似想到了什么，凑近问他，“我们去清霄观玩？许久未见那臭道士了。”
“师父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可要买些糕点吃食带去？”怀安知他无聊得紧，只想一同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他无甚爱好，只喜喝茶，将先前备的阳羡雪芽一同捎去便可。”知行起身去寻，从那些个高低瓶瓶罐罐之中找到了前些日子买的阳羡雪芽收起来，“走。”
空山鸟鸣，松柏挺翠，水流潺潺，夹道入山，道观隐于花木之中，举目视之，匾上题“清霄观”三字。
“归云，你家道长呢？”知行熟稔的找地方坐下，自己斟了茶又招呼怀安坐。
怀安向归云行了礼，将二人带来的阳羡雪芽交与他，“今日前来拜见道长，来的唐突，仅备薄礼，还望先生莫见怪。”
“小先生坐，道长有事外出，一会便回来。”归云收起茶罐行礼致谢，“小先生请。”
归云站在一旁看怀安，有些好奇却不开口。
“怀安拜于知行先生门下，是先生的徒弟。”怀安笑笑侧头，向他解释。
归云点点头，“小先生面相和善，眉宇之间似有金光闪出，定非凡人。”
“先生怕是瞧错了，在下不过寻常人家。”怀安无措，不知如何回他。
知行见状却是不语，转转茶盏，“我来便不见他，臭道士躲我……”
“躲你做什么？方才有事去了趟外头。”苍霞道人进门便听见知行提他，每次这祖宗寻他便无甚好事，“怎的今日有兴致来我这清霄观？”
“哼，带你瞧瞧我新收的宝贝徒弟。”知行无视苍霞一脸头疼的样子，骄傲开口，“我家小徒弟做饭好吃会疼人，乖巧听话能暖……”
怀安知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听了半句就伸手掐他，不叫他说下去。
“哎……”知行腰际吃痛，侧身躲他。
“家师口无遮拦，望道长多包涵。”怀安偏头瞪知行，不管他委屈，上前对苍霞道人作揖。
苍霞著交领斜襟道袍，长裙大袖，登布履，手执拂尘，仙风道骨，踏步前去扶他，“知行向来如此，自我与他相识之日起，他便是这般，想来六十年也终于有人能治他了。”
绕着怀安细细打量一圈，苍霞直言，“小先生非俗人，若不是你已拜于知行门下，我定收你为徒。”
知行着急凑上去，“不带这样的臭道士，我还在这呢，你就盘算着我的乖徒儿。一入观归云连带着归云也哄他，我的宝贝徒儿岂是你们三言两语就能拐去的？你那算盘打的我在兀山都听见了。”
知行站在怀安身后悄悄伸手拽他，自己只是想让臭道士羡慕羡慕自己的乖徒儿，可别给人拐带了去。
怀安委婉拒绝，“谢道长厚爱，怀安只想做寻常人家，并无入道之心。”
苍霞瞧他但笑不语，他只想做寻常人家，却不寻常。
“你可是瞧出什么？”知行难得带怀安出来，夜间也想着多留几日，不过此行未带衣物，知行早先常来清霄观，倒是扔了几件自个的素净袍子于此，怀安与归云一般大，便借了归云的衣裳。
夜间怀安睡得早，知行便一人在庭院中闲坐，正巧看见苍霞回屋，便喊他过来一道喝茶。
知行递盏予他，“归云都瞧得出的，我倒是也不傻，你且直说，今日为何想收怀安。”
苍霞不答，低头饮茶，知行嘴巴毒，带的茶叶倒是舍得，上好的阳羡雪芽。
“……”
“他与道家有缘，其他的我倒是一时也瞧不明白。”苍霞拨开茶叶又抿一口，“你我相识数年，我不瞒你，我只觉得他身有道家气息，不过这气息却不似活物身上见过的，再细瞧时又看不真切。”
苍霞看向怀安屋处，“他生而为瞽者想来与此脱不了干系，此先便因此瞧不见，日后又不知该是什么样的磨难。本想着既有缘便留他于观中，也好免得日后受难，哪想你们二人皆无此意，一个不肯，一个不愿。”
“不似活物……”知行指尖摩挲杯沿，口中念念，忽而抬头，“我既收他为徒，便有心于他，不论活物死物，日后何苦难。”
苍霞饮尽杯中茶水，“你且留心着，若有能帮得上的便来清霄观寻我。”
“嗯。”知行不同他客气，收了杯盏回屋。
推门进去，瞧见榻上怀安卷了被子兀自睡着，倒是不挑床，也一点不给自己留。小孩，刚来时每次睡觉便抱着被子委屈看自己，也不说话，就站在床边撇撇嘴，眼里含泪却不落，到了床上就自己卷卷缩在角落睡一晚，哪有现在这样四仰八叉还卷了褥子一点不给自己留的时候。
知行无奈笑笑，自挑了个角落，和衣睡了一晚上。
黎明山岚浸润着晨光，如纱的雾露，朦朦胧胧，嫩绿翠绿好似融化的冰糕淌遍山涧。
归云早备好了早膳，待知行起身同怀安洗漱完，便引他二人前去。
苍霞一早又出门，观中不见他身影，逛了一圈臭道士还没回来，知行便嫌山上无聊，碎碎念磨着怀安陪他一道下山。
怀安耐不住他软磨硬泡，撇下聊天的归云要同他去，归云哪肯放他？山上人来的少，道长五日里头三日不在观中，师兄弟也无年纪相仿的，只昨日一见，怀安与他玩得到一块去，难得有人陪他，如何舍得他走，怀安答应回来给他带些零嘴，二人再多住几日，归云才不情不愿放他下山。
“不过见了第二日便缠着你同他玩，院子里头扫地有何可玩的？”知行一路转头不瞧他，早上用完膳便一直同归云在庭院中洒扫，二人说说笑笑好得乐趣，若不是自己在一旁黏着，哪正眼瞧他。
怀安装作不懂，跑去伸手牵他衣袖，“知行你慢些走，路险我怕。”
“如今倒是知道喊知行不是归云了。”知行嘴上犟着，步子倒是小了不少，走走停停怕他跟不上。
山下市集有烟火气，热闹，看来转去好些勾人的小玩意，零嘴吃食隔了铺子便一家，还有沿街的推车、各式商铺。
知行拉怀安转了好几家裁衣店先做了几身新衣，才沿街看吃食，“这个瞧着新鲜，也买些去尝尝……那我还没尝过呢……”
怀安看他大包小包拎了两胳膊，又窜着去看铺子上的零嘴，无奈追他。
“知行知行，我帮你提些。”
“唔唔……不用不用。”知行吃了一块豌豆黄，含糊摆摆手。
“知行，该回了，再夜些路该不好走了。”怀安抽了几个袋子拎着，知行自己提了一路也不肯让他拿一个，只好自己动手。
知行顺顺肚子，眼见着天色渐暗，又转进店里买了盏灯笼，一手提着灯，一手拿了物件伸两个指头勾着怀安回山上。
“今日买了好些吃的，归云见了该高兴好久了。”怀安看着手上各色的糕点吃食乐得高兴。
知行嘴硬，“谁买他吃？我留了自己吃的。”
“那分我些？”怀安勾勾知行牵他的两个指头，语气软软。
“你要吃便拿去，同我客气什么。”
“那我分归云。”
知行也不恼，知他故意闹自己，只加快了步子唬他，“你存了心气我。”
“如此你便寻你的好归云去。”知行将灯往后头递递怕怀安瞧不见路。
“知行，知行？”怀安并两步前去追他，知行却数着步子，不多不少，正好叫他差些跟上自己，却又能照到灯笼。
怀安见追他不上，想想索性站在原处，颤着嗓子喊他：“呜呜呜……师父慢些，天黑……怀安怕。”
知行停下回头，却见怀安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撇撇嘴委屈，勾着自己衣袖，甩下甩下，哪有害怕的模样。
真是闹他不得，几句话就给自己哄回来了。
怀安牵他撒娇，“师父不同归云，不同怀安认识的任何人，师父就是师父，怀安要和师父在一起一辈子。”
“哼，嘴甜不作数。”知行知他哄自己，却偏吃他这套。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14539/14539876/760755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