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话

　　
陆辞渊说道，“这桌上只有兽肉，却无鱼肉……”
他又转念一想说道，“想来也是正常。听那位方擎统领说，流云城正值禁期，禁止渔户捕鱼。”
紫翊摇了摇头，“我虽然久居学宫，但也知道一个规矩。流云城在彩云间下游，每年禁渔期的时候，都会来自上游的渔船运来供食用的鱼儿。”
白素正端着一盘蚂蚁上树走了过来，听到了紫翊的话，便接过话头，说道，“这几日市场上一条鱼都没有。本来倒是想做一份‘西湖醋鱼’。”
这‘西湖醋鱼’的做法是陆辞渊从宋观镜那儿要来的。陆辞渊做这事儿可不是第一次。本来流云城是没有糖葫芦的，还不是宋观镜从底下的那座长安城里带回了糖葫芦。陆辞渊心里喜欢，就缠着宋观镜，要来了糖葫芦的做法。
陆辞渊听了这话，心中疑窦丛生，问道，“这……这究竟是何原因？难不成彩云间上游也有禁期，不对不对……”
梅卿青笑道，“这怕是只有流云城城主大人才知道其中的内情了。”
“陆哥哥，你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快吃啊，素姨做的蚂蚁上树可好吃了。”
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倒是被周笑尘这句话逗弄得有些活跃。
在离“白记糖葫芦”铺子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老者正牵着他孙子的手走在街道上。
苏凉睁着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打量着周遭的街景。
突然，有一股沁人心田的香味飘飘而来，钻进了苏凉的鼻子里。
苏凉的肚子倒是实诚，“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他看了看苏武。
苏武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凉儿，饿了吧。爷爷去给你买吃的。”
祖孙俩到了一家馒头铺子买了几只馒头，花了半文飞云钱。
苏凉捧着白馒头，一口咬了下去。从梅苏岛到流云城，要花上旬月的光景——梅苏岛位于彩云间下游尽头的沧海之中，每一旬都有自梅苏岛发往彩云间上游的船只。支付船票就耗去了苏武半数盘缠，所以这几日来的吃食都很普通。
好在苏凉倒还懂事，毫无半分怨言。但苏武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愧疚。
从鸿鲤巷往北走，巷子渐渐变得繁华热闹起来。
玉鸾巷，是流云城官方开设的夜市之处。苏武领着苏凉驻足停留在一户人家门前。
苏武叩了叩门，从门另一边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回应，“来了，来了。”
等到木门微微推开，一个红裙小女孩从里面探出头来。
红裙小女孩见着眼前陌生的老者，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疑惑和警惕。
“请问你们……你们找谁？”
红裙小女孩的声音颇为好听，让人听了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苏凉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借着苏武半掩着身子，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苏凉看到眼前的红裙小女孩的时候，眼中流光溢彩。
“小雅！”，苏凉叫了一声小女孩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小凉啊！”
苏凉的声音激动之中带着几分欣喜。在女孩一家离开梅苏岛之前，他们还是邻居。
“你是小凉，那这就是苏武爷爷”，红裙小姑娘的声音也有些欢欣。
这时，从门内又传来了一道比较清冷的妇人声音。
“雅儿，门外是何人？若是讨要施舍的，就拿一文飞云钱打发了。”
红裙小姑娘朝着门里唤了几声。
不一会儿，木门被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青裙妇人。
苏武和青裙妇人面面相觑。妇人的神色有些复杂。
良久，妇人缓缓开口，“既然来了，就请进吧。”
妇人对着那名叫“雅儿”的小姑娘吩咐道，“雅儿，去把西厢的那间客房收拾出来，带着两位客人过去。”
妇人说完，便往堂内去了。除去起初的第一面，妇人再也没有看祖孙二人。
苏武牵着苏凉跟着雅儿去了客房。
另一个房间里，那妇人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的事，也不是她祖孙俩的过错，既然来了，就让他们住下吧。不知道当家的生意谈得怎么样了。”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一男子推门而入。
“当家的，生意谈得如何，子虚统领可应允我们接墨云军的生意。”
在玉鸾巷的另一头，有一家名字叫作“匠铸”的铁匠铺。铺子不大，但小到渔具宰具，大到兵器护具应有尽有，所以一时间生意兴隆。这对夫妇正是这“匠铸”铁匠铺的主人。
近几日，墨云军的子虚统领发下通告，征一名能工巧匠替墨云军打造一批武器和护具，引得流云城中的众多铁匠群起而争之。作为“匠铸”铁匠铺的铺主，唐铸自然也参加了此次铁匠界的盛事，并且有幸从中脱颖而出，获得了墨云军的这单生意。
唐铸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接过妇人递过来的茶水。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单子是谈成了，只是子虚统领的要求有些古怪。他要我制造一批与墨云军现役的兵器护具制式一样的装备，并且刻印上灵纹。要说这些事，墨云军中的铁匠就能做到，何必劳烦外人呢。”
妇人说道，“我们做生意的，有生意做就是了，哪里管得人家的要求古不古怪，稀不稀奇。从梅苏岛来这流云城也有了三个年头。这才刚刚站稳脚跟，可不要因为些小事横生枝节，到时候得罪了墨云军，倒是把幸事弄成了祸事。”
“你说的也是”，唐铸说道，“我心里明白。等做完这单生意，我打算带雅儿回一趟梅苏岛。毕竟唐家宗祠在那里，得带着雅儿回去祭拜一下先祖。”
听了这话，妇人突然低下了头，脸色有些复杂。
唐铸说道，“怎么了？”
妇人微微抬头，呜咽着说道，“当家的，是我连累了你。”
唐铸看到妇人的美眸含着晶莹的泪花，连忙抱住她，说道，“瑶儿，那件事不怪你，都过去了。你不必自责。”
妇人从腰间取出一方手帕，擦拭去了眼角的泪花。
“当家的，苏老伯带着凉儿来了。”
唐铸连忙问道，“真的？他们现在在何处？你可有留他们？”
妇人破涕为笑，“自然是留了。我已经让雅儿把西厢的客房给收拾出来了。你放心，我也知道那件事不怪苏伯伯。”
唐铸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明日我要问问苏伯伯我唐家宗祠的情况，睡吧。”
二人同床共眠。
鸿鲤巷，“白记糖葫芦”铺子的后院。
晚宴已经结束。白素将周笑尘送回了周府，把梅卿青和紫翊安置在了西厢。
陆辞渊则回了东厢的房间里。房间窗明几净，是常常打扫的缘故，内中器具的摆放与他上一次离开家时没什么不同。
他盘膝坐在榻上，双手平贴至于胸前，口中念着晦涩的法诀。
只见数道淡蓝色灵纹环绕在陆辞渊的周身。霎时，陆辞渊双掌一分，转而一翻，自掌心出绽放万千淡蓝色光华，将整个房间照亮，又是倏忽一散，终于黯淡下去。
如此循环反复了数十次之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陆辞渊才缓缓从榻上起身，走到桌边，喝了一杯清水。
陆辞渊坐在桌边，开始细细回想今日的遭遇。
“先是那渔户被捉，紧接着又是那贩鱼老者被驱赶。幻鳍鱼上附着这太渊气……难道是他？”
陆辞渊想到了一个人——方擎。
“为何他出现得如此碰巧。我们刚将那彩云间异兽赶走，他就来了。难道他是怕我们发现什么……”，陆辞渊想到。
他心下已有了决断。
“看来明日，要去镇外的村庄里一探究竟。听师姐说，这太渊气不是天藏界之物，倒是有几分有趣。”
且说白素正在房间里织着衣物。她的眉眼之间泛起了一抹倦色。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陆辞渊每次回来，白素都会给他织一件衬衣，让他带回上渊学宫。
这时，屋外传来了叩门声。同时，还有一道颇为温柔的问候。
“白素妹妹，睡了吗？”
白素将织物放在边上，起身开了门，将紫翊迎了进来。
二人坐在桌边。
紫翊搭着白素的手问道，“白素妹妹，你体内的伤势可有好转？”
白素笑道，“紫翊姐姐有些记挂妹妹的伤势，妹妹这番谢过了。不知道薪传可有了消息？”
听白素一问，紫翊的脸色也暗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没有。不过……”
白素问道，“什么？”
紫翊将今日下山时候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白素。
白素的柳眉微微皱起，攥着紫翊的手掌。
她说道，“我不想让辞渊卷入此事之中。”
紫翊叹了一口气，说道，“凭着辞渊的聪慧，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的。白素妹妹，你真的不打算当年的事告诉他吗。”
“薪传将我从太渊送回来的时候说过，只希望辞渊这一世做一个普通人。若不是宋……”
白素所言，紫翊心中了然。白素的妻子、陆辞渊的父亲陆薪传本是上渊学宫上一任大先生，后来因为意外困在太渊之中。自那以后，白素便带着陆辞渊下山生活。若不是宋观镜坚持，白素是不会让陆辞渊踏入仙家修炼之途的。
紫翊话锋一转，说道，“如此也罢，就当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我先帮你检查一下伤势吧。”
白素说道，“我无大碍。天色已晚，紫翊姐姐还是早些休息吧。”
紫翊笑道，“无妨，无妨。”
说时迟，那时快。
她离白素只有一丈距离，瞬息之间便是伸手去抓白素的手腕。可白素早有防备，手臂横转挪移之下，竟让白素捉了个空。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141/141267/3191356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