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芷萱

　　
彩云间，湍急的江流上。
陆辞渊驾着沉舟逆流而上。他已到了彩云间中游。
“这彩云间中游的情况似乎比下游更加糟糕，江水之中的太渊气似乎更加驳杂了。”
只见陆辞渊双手结印，其指尖凝聚起一道淡紫色光芒，转而射向那江水之中。
随着那道淡紫色光芒射入江水之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响彻了四方山林。等到这声音落下，紧接着就在滚滚江流之中，出现了一头浑身披满了倒刺鳞甲的异兽。
这头异兽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气，遮天蔽日。
“江棘。”
陆辞渊轻声念道。这‘江棘’乃是彩云间异兽中的一种，外形似牛，因其背生倒刺而又生长在彩云间这条滚滚大江之中而得名‘江棘’。
“这江棘乃是彩云间神祇座下的禁卫兽，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陆辞渊心中思索。
在天藏界，每一座江河都有神祇，在有些地方也被唤作‘江祇’。这些江祇掌管着一方江河中的千万生命，座下更有无数异兽为其效力。这些异兽被称为‘禁卫兽’。而这江棘正是彩云间神祇的禁卫兽。
只见那江棘硕大的眼睛朝向陆辞渊，向他投来贪婪的目光。似乎陆辞渊身上有什么令他垂涎三尺的东西。
“这江棘似乎也被太渊气给感染了，变得狂暴了。”
正在陆辞渊思索之际，那江棘抬起了它那巨大的手掌，一掌拍向陆辞渊。
这一掌，惊天动地，山河崩碎。
只见彩云间百丈宽的江面之上，一齐激起了五十丈高的水浪。
陆辞渊撤身一退，手中印结再起。
这头江棘已经盯上他很久了。从彩云间下游到此地，足足有半天。故而陆辞渊早在体内调动了一部分真气，以防万一。
一时间，剑气激荡，光芒璀璨。
剑名少临。
一把紫金色的长剑悍然出鞘，剑啸声响彻天地。长剑化作紫色流光在陆辞渊头顶盘旋了片刻之后，又冲向了那头江棘。
同一时间，在那头庞然大物的脖颈上，新添了一记血红的伤口。
凄厉的叫声，全是怒火。只是它已被这一剑破去了所有生计，等到几声凄惨的呜咽落下，便倒在了江中。
这一头江棘死了，而其身上灰褐色的太渊气也在这一瞬间消散，不知所踪。
陆辞渊又要出手，想要困住那四散奔走的太渊气。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入了陆辞渊的耳中。
“你已杀了本座一头禁卫兽，念在你为上渊学宫弟子的份上，本座不予追究，难道还要得寸进尺吗？”
这声音的主人，想必就是这彩云间的神祇了。
陆辞渊知道，这位神祇的修为比自己高，而且要高出很多，估摸着是灵仙第七楼的修士。
陆辞渊朝着这片天地拱手一拜，说道，“晚辈见过前辈，这头禁卫兽上有太渊的气息，晚辈不能不管。”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发出了冷笑。这冷笑之中，似乎还有几分嘲弄。
“管？你拿什么管？就凭你第五楼的微末修为？劫争就要到了，你上渊学宫都自身难保，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那人顿了顿，“我也不是危言耸听。或许你以为，你学宫中的长辈，八楼、九楼、或是十楼修士，已是世间顶峰，但你错了。在劫争之中，十二楼以下，皆为蝼蚁，我也不例外，识相地就安分一些。”
陆辞渊喃喃道，“劫争？”
先生所说的天藏界与太渊界之争，莫非就是劫争。听这位彩云间的神祇所说，这是一场浩劫。看来先生还有事情瞒着自己，还有梅师姐——她为何会在这个时间点，跟随着父亲去梅苏岛。
若是陆辞渊没有记错的话，那梅苏岛上还有一座传送阵，连接着天藏界与太渊界。
没等陆辞渊回答，一道白袍身影就降临在了彩云间上空。他大手一招，那附着在江棘尸体上的无数太渊气一齐涌起，没入了他的体内。
陆辞渊迎上了他的目光，只觉头晕眼花，昏倒在小船沉舟之上。
那白袍身影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你的身份太过特殊，本座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罢了，罢了。”
他的身形看向南边天空，上渊学宫的方向，“你上渊学宫有你上渊学宫的阳关大道，我许觳也有我许觳的独木桥。”
许觳的身形一闪，转而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陆辞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一艘大船上了。
“小姐，她醒了。”
陆辞渊打量了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在一个小房间之中，而这房间之中还有淡淡的香气，似乎是女子所住的地方。
那个身穿青裙的丫鬟见陆辞渊醒了，便出门汇报去了。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白裙女子进了屋子。
“你醒了。”
声音柔糯动听，如同仙音一般。
陆辞渊放眼望去，这女蒙着面纱，不能看清楚面纱之后的面容。但直觉告诉陆辞渊，这女子的容貌即使谈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一方倾城佳人。
“我这是在哪里？”
“在我曹家的船上。流云城曹家，可有听过？”
流云城曹家？陆辞渊似乎有些印象，毕竟他被傅萍收为义子，虽然常年在学宫之中，却也知道流云城中一共有四大家族——周、傅、曹、魏。这曹家是流云城中最大的矿石商，提供了流云城一带市场上流动的大部分矿铁。
看来那位江祇将自己击晕之后，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又碰巧被途经此地的曹家船队给遇上了，从而获救。否则要是任由自己随着沉舟漂流，在昏迷的情况下，一身仙法不能动用，不说葬身在这彩云间的异兽腹中，若是遇到一些别有异心的修士，也算得上是凶多吉少了。
陆辞渊不由细想那位江祇放过自己的原因，朝着眼前女子拱手作揖说道，“在下陆辞渊，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女子道，“小女子曹芷萱，陆公子唤我芷萱便是。”
见到曹芷萱这么说，陆辞渊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称呼似乎来得有些亲近了吧？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何眼前女子表现得如此亲昵？难不成是有所图谋？
这些念头在一瞬之间从陆辞渊的脑海中一一闪过。他的眼底出现了一丝警惕之色。
曹芷萱似乎也看出了他眼底的那一缕戒备，笑道，“陆公子不要见怪。芷萱因故自小便在这宝舟上长大，懒散惯了，算是半个江湖人，向来不喜城里那些规矩的约束。”
她的话似乎也不作假，陆辞渊笑道，“倒是在下顾虑得太多了，芷萱姑娘，不知眼下到了何处？”
这时候，一直侯在曹芷萱身边的那个小丫鬟说道，“我曹家的宝舟用的可不是一般的沉木，可是一等一的沉木，比你租来的那艘破船要好上不少呢。要不你猜猜眼下到哪里了。”
瞧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鬟，陆辞渊也是一脸苦笑。只听曹芷萱笑道，“青莲，可不要与陆公子开玩笑，你这淘气的性子可要改改了。不然啊，等到日后下了船，可嫁不了一个好人家咯。”
听到曹芷萱这么说，那小丫鬟兀自就急了，忙说道。
“青莲才不要嫁人呢。在船上挺好的，再说了，小姐不也没有下过船吗。等到小姐下船了，青莲再下船。”
曹芷萱笑了笑，并没有接过青莲的话，青莲倒是显得兴致缺缺，又退到了一遍。
曹芷萱说道，“陆公子，眼下已过了彩云间中游，快到牛蛇涧了。”
陆辞渊喃喃道，“牛蛇涧……”
“怎么了？”曹芷萱问道。
陆辞渊抱拳问道，“芷萱姑娘，可知道‘玄黄窟’？”
曹芷萱喃喃念道，“‘玄黄窟’？芷萱在这船上这么多年，倒还未听过彩云间中有一个叫‘玄黄窟’的地方。”
得到了答案，陆辞渊道，“莫非还未到这玄黄窟？”
曹芷萱摇了摇头，“这彩云间上下不过几千里路，小女子也曾经到其源头处。只是这一路并非听过一个叫做‘玄黄窟’的地方。”
见曹芷萱这么说，陆辞渊也只好点了点头，“也罢，也罢。此次真是多谢芷萱姑娘了，等到了牛蛇涧，在下再查看一番便好。”
见陆辞渊不信自己所说，曹芷萱倒也没生气，反而站在她身边的那丫鬟愤愤道，“你这呆子，小姐说没有就是没有。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一个人到这彩云间中游的，怎么没被江里的那些怪物吃掉。”
陆辞渊笑了笑，“青莲姑娘说得有理，在下给芷萱姑娘赔个不是。”
“这还差不多，小姐，对他可不能太好了。”青莲得意道。
只是青莲此言一出，曹芷萱的脸不由地一红，像是被青莲戳破了心事。
陆辞渊道，“芷萱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芷萱定了定心神，笑道，“陆公子好生歇息，芷萱那边还有些事，就先去忙了。”
“好。”
说着，芷萱就拉着青莲出了房间。
等到二人走后，陆辞渊便开始运气调功。
他并未受伤，一身气机修为仍在灵仙第五楼。只是他从来不显露，故而青莲和曹芷萱也没能瞧出他的真实境界，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凭借陆辞渊的修为，彩云间中的大多异兽都不是他的对手——除了年岁较长的江棘和那位江祇以外，彩云间中的异兽的修为，上达第三楼，下达超凡三境中赤炉境。第三楼的异兽，哪里会是他这个第五楼修士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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