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名不如见面

　　以林康定经商已久，手腕已经十分圆滑的前提下，这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难题，而且他出门一趟，甚至还有旁的消息带回来：就是正月初八，乃是望京书院魏夫子寿辰，因不满五十，所以也不算大办。
本来林超作为春季新入学的学生，因还没有正式入堂讲学，也就还不知道自己分到哪个班，会由哪些夫子负责授课，所以按照常理，他是可以不去的。
只是等到初四的时候，郑家舅舅不顾下大雪，还特地打发了人过来，专门嘱咐了一通：“魏夫子一向最喜爱孝顺懂事的少年，哥儿年纪虽小，也要懂得规矩，提前去拜会，那日你郑家表哥们也会一同前去，自有他们会在一侧留心提点注意，定不会失礼于人前，提前认个脸熟，以后自然多有裨益。”
：“既然是舅老爷一番好意，承启倒不可推脱了，”林康定一口就应了下来，不但亲自过目礼单，礼品自然都是选的铺子里的上乘品质，他犹嫌不够，足足加了三次，还仔细地检查了所有的寿礼，甚至准备亲自带林超上门祝寿。
只是林超看来这未免有些多此一举，而且还有娇养太过的嫌疑，只是他这二叔才替他摆平了一件难事，况且这般慎重以待也是为了自己，所有他也不好意思推辞，只得答应了。
鹅毛大雪飞临上京，直到初八这日都尚未放晴，这日一早叔侄二人都换上了皮靴，皮袄，又罩上了大毛的鹤氅，良姜又塞了手炉给林超，才看着马车渐渐远去。
虽然林超已经出了门，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吐不快，他捧了手炉，斟酌着语气开了口：“二叔，我虽然不太晓事，可以前恍惚听过，这书院里，倒是按着序齿来分室教学的，虽然沐家长子已经满十五岁了，差得远了，可姜家金孙也才十一二岁的模样，还有陇西李家长房的幼子，也差不离是这个年纪...倒有八成以后是会同窗的，虽然老爷说家里的事不用我操心，只叫我好生念书，我虽然不敢说要为家族分忧，可既然来了这儿了，也该立起来了，有的事，咱们心里也该清楚...”
林康定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也就点了点头：“所以我带你一起，也是为着这点，不然你单独在这里，面皮薄，有事也不好走开，不然反而不合群了，只是你爹说的没错，家里是家里，你是你，就算外头闹成什么样子，自有长辈们掌舵，你们这些小辈，还是能熟稔一点，就熟稔一点，以后很多事，也的确说不好！”
以林康定这个名义上叔叔的身份，对着小辈，还能温言细语地特地把事解释一番，已经算是很开明的态度了，甚至还透了些特别的亲密，林超垂了头，低声道：“二叔思虑的很周全...”
到底是二叔这几个字在嘴里含了半天，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马车很是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魏夫子家。
都说能书院、国子监任教的都是清贵人家，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地位高，手头还真没什么钱，所以魏夫子的家在城西，从正门看倒也不大，只是新换了对联，门也刷过了，看起来倒也簇新，门口早已停了许多马车，颜色俱是一色的低调，看来都是来拜寿的学生们。
林家的马车只能停在巷子口，刚到门口，就有下人迎了上来，语气热情又略带矜持：“请问府上是....”
一旁林家下人忙上前几步送上名帖。
：“原来是高唐林氏家的公子，您里边请.....”
林康定就带着林超进了门，林超稍微看了几眼，看屋内屋外自然都装扮得喜庆，来往少年虽都是生面孔，度其气度应该都是出自名门，却都是不约而同地穿戴低调，不见奢华，进退文雅，举止有当，可见很是尊敬这位夫子的。
林超也不敢多看，只是随着林康定先去和魏夫子见礼。
：“学生林超拜见夫子，愿献南山寿，年齐大衍经纶富，先开北海樽，学到知非德器纯  。”林超虽然行的是弟子礼，却谨慎口称他为“夫子”，并没有直接以师长二字称呼。
魏夫子抬头打量了几眼林超，道：“不必多礼，快起来，你这话说的倒有点意思，不过你是新入学的学生吧？瞧着很面生。”
林超忙大大方方地回答：“学生惭愧，正是是三月准备入学的新生，故此提前来拜问夫子，还请夫子恕罪。”
虽然还未分班，可家中有关系的，这些许内幕，也瞒不过这些***去，所以若林超此时还装作出一副无知的模样，反而是不够磊落了，况且提前上门拜访老师也是人之常情，就算旁人知道了，也只有夸他尊师重道，又岂会多说其他的？
魏夫子点点头：“你有这个心便是很好的，自去吧，正好今日你有许多同学也来了此处，可互相交流，提前认识也是好的。”
林超忙谦虚地应了个是。
又抬眼一看林康定，这剩下的场面话，就是他的事了。
自有指引的小童过来躬身引请：“林少爷，这边请...”
只是才拐过一扇门，林超就眼尖地看到了熟人，还是一个不大好相与的熟人，他脚步一顿，只是此时转身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见礼。
指引的小童面上也僵了一僵，才有重新换上笑容：“给白少爷请安！”
其实白麒麟已经来了好一回了，只是他素来放荡惯了，肚内文墨空空，哪里耐烦和这些人之乎者也的，早就想找借口遁去了，只是临出门时他娘给他下了死命令，说要是不在魏家呆足两个时辰，回家定要打折他的腿！
正无聊处，正巧看到有人来给他玩....不，说话了，他立刻来了劲：“哦，是你啊，怎么这会子才来？正好有事问你！你且过来些说话。”
等等，我和你不是很熟，我可以不过来吗？！
林超心里十分不愿，沉默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妥协：“是。”
白麒麟自然把他的神色都看到眼里，心里立刻就有些生气，像他这种根正苗红的太子外家的嫡出少爷，生来血统高贵，主动来和一个从二品巡抚家的嫡次子打招呼，他不该感激滴零，诚惶诚恐地来主动请他的安么？
上次又是哪个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地像个孙子一样的啦！如今又在小爷面前装什么高冷？
指引小童余光扫向垂首的林家小少爷，暗自叹息，忍不住道：“二位爷，外头冷，不如移步室内，再谈论诗词歌赋，岂不高雅，又暖和些？”
白麒麟却并不领情：“倒是不必，我看夫子院内景观颇为动人，便叫林贤弟陪我略走走。”
陪您四处走？可人家林家少爷就算尊贵荣耀比不上您，可到底也是少爷出身，不是和我一般地指引童子呀！小童咬了咬嘴唇，只觉得十分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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