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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病因......不详


  雨一阵大过一阵。当米亚从医院大门出来的时候,她的心情沉到谷底,好不容易举着包跑到停车场,雨水却早已打湿了全身衣服。她发动了车迟迟没有起步,体检报告的扉页随着年龄的增加内容越来越丰富,想不去理会都不行,时时刻刻提醒着平日里不想从着装里体现的芳华年龄在慢慢逝去。

  北二环,双层特2公交车在她的车前缓缓的开着,不疾不徐,挡住了一切视线,若在往常,以她的急脾气早就一脚油门超车过去了,但是今天,她没心情也没有力气,搭在油门上的脚就那么放着,在这个拥堵无比的路上,车距竟然神奇的保持着恒定。雨水让平日里灰尘扑扑的公交车慢慢恢复了原本的颜色,车背后一副巨幅广告上的美女照也越发明亮起来,眼神里的光泽透出以往不曾有的灵气,随着公车的颠簸上下微微颤动着。米亚盯着那美女一会,竟发现思绪开始被那双眼睛深深的吸住,既无法拔出也挣脱不开,意识仿佛被紧紧抓住,一点点的脱离了身体、脱离车身,不自主的走进了那梦幻般眼神后的世界.........只有车前的幸运猴挂坠一如平常,笑着晃个不停。

  副驾驶上一叠散开的体检报告上赫然印着一行新字,米亚,女,29岁,双鱼座,职业:神州基金高级行业研究员,症状:间歇性失忆,偶发暂时性昏厥,病因:不详,疑似突发性睡眠症。发病时间:三个月。

  特2公交车终于在雨声中停止了嘎吱嘎吱的挪动声,交通管制让拥挤不堪的二环路从前到后缓缓的定格了下来,每一辆车都在属于自己的位置里,默然的承受着磅礴雨水的洗礼,沉静的诡异。

  然而,这一切伴随着公车后的一声刺耳的紧急刹车声而结束,沉浸在手机中的乘客纷纷从手机中抽离出来,不由自主的向尾随其后的那个小白车看去。

  “女司机果然可怕,这么慢的车速都要追尾”

  “估计是看手机走神了”......

  公交车后排坐着一个颀长身材、浑身黑服的男子,刚毅的额头,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紧抿着双唇,散发着浓浓的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他默然的再次回头看了眼后面白车里的女人,缓缓抬起左手,用大拇指抚了抚眉心.....回身的瞬间露出了若有似无的笑意,只消片刻,便决然在手机里推送了一个广告信息。

  艾瑞克:著名心理学博士,达神心理咨询诊所主治医生,预约电话888888,地址:北京嘉宝中心27层。主治:因心理创伤引发的暂时失忆、短暂昏迷、突发性睡眠症等。

  当米亚再次从梦游的状态中回神的时候,自己的车已经距离特2公交车一步之遥,突发的刹车引发的制动系统让车身剧烈的抖动着,在最后时刻,终于紧贴着公交车后壁停了下来,一道犀利的目光也仿佛从前车雨水缝隙中慢慢消散。

  这是米亚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在开车时发病,她知道无论如何都得重视这个问题了。

  “关于暗物质,一直有探讨,可究竟是什么,没有人说的清;

  生命、时间这一切的对面是什么,难道是以死亡为分割线,对称的折叠回去吗?

  谁在背后运行这一切,我们的眼睛、身上的神经触感是不是就是嵌入在身体里的VR游戏装备呢?”

  米亚习惯性的在开车中思考着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大概只有想到这些问题的时候,她才能从那心痛到麻的感情经历和终日忙碌单调的工作中抽离出来。

  可是最近三个月,她发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常常会定格到某个画面中,接着就是短暂失忆,大脑空白的频次越发增加,开始时一天有过几秒钟,她想大概是太累了,没有休息好,再后来一天几次发作,时间也在增加,有时她正和同事说话,或者开会发言,竟然讲着讲着就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她去了医院,去了最好的医院,认真仔细的描述了症状,做了一堆高大上的仪器,可就是没有任何诊断结果。

  她跟闺蜜许清欢打趣说自己是不是早更了,直到有天闺蜜神秘兮兮的给米亚电话里说,米亚,你八成是当年追沈克涵被拒,烙下心病了,潜伏期7年,终于爆发了,我看你不用再到常规大医院看了,倒是找个高帅富的男心理医生好好按摩下你受伤的心灵就行了。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米亚并没有把当年的所有事情都告诉闺蜜,那时候那段痛苦至极的经历她选择封存在心理,不去想、不去倾诉,绝口不提,仿佛这样,那几年的事情就会像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可当清欢随口一提的时候,那种一想到过往就撕心裂肺的痛竟如洪水般顷刻而出,如昨日一般清晰再现,牵动着每一根神经都在阵阵作痛,米亚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那个被封存的记忆不仅从来没有消散过,甚至慢慢发了芽,也许开始侵占了大脑。从18岁到快要奔三的年纪,转眼一个十年飞逝滑过,米亚的感情世界再也腾不出任何地方,留给其他各路风景,就连在梦中,也是断断续续的热烈和渴望闪现后,被一张冰冷无形、无法跨越的荒芜空间所隔离,醒来只会更加孤单与虚无。她想清欢说对了一点,那就是她真的可能需要看看心理医生。

  也许是刹车惊吓的作用,剩下的路程,米亚不敢再将视线定在任何画面、不敢让大脑再思考任何问题,交通管制结束后,她一路狂开到那个没有一丝杂物的清冷空荡的家,拧开苏打水大口大口喝了半瓶后,思绪终于慢慢回了过来。她一刻不停的打开电脑,在搜索了病症关键词后,电脑的右下方突然推送了一条小广告:达神心理咨询诊所,主治医:艾瑞克,著名心理学博士,达神心理咨询诊所主治医生,预约电话888888,地址,北京嘉宝中心27层。主治:因心理创伤引发的暂时失忆、短暂昏迷、突发性睡眠症等。

  被大数据获取的隐私让米亚有些不爽,她毫不犹豫的关闭了推送,可是这电脑仿佛较上劲一般,无论米亚点击搜索引擎的任何信息,这小广告都会不依不饶的一次次蹦出来,“这么有钱打广告倒也可能真的有点实力”长期从事行业研究让她养成了逻辑分析的职业习惯,“不如信一次大数据的建议”,说着,她小心翼翼的拨通了预约电话,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话筒另一端却传来了标准的机器女声:“您好,最近一次预约时间为周五晚上19:30-21:00,如您同意预约请按1,并在滴声留言后,留下姓名及身份证号,感谢您的配合”。米亚略微一愣,便被这霸气十足的心理诊所逗笑了,这年头连心理咨询都要搞饥饿营销了,有点意思,她只犹豫了片刻,并俏皮的按下了1键。

  距离预约的时间,还有三天时间,这期间,也许是心理的期待与不安,米亚没再发病。在忙完每天紧张的工作后,一想到可能面临的心理医生问题,她就有些不知所措,想想要在最多两个小时内描述完症状和这十年的心历路程还真是不太容易的事,如果心理医生要问起她的感情经历,又该如何说起呢,是从高中说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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