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瘦子
妖界生存法则：别试图耍脾气，因为耍不起。
多么痛的领悟。
迎着“人”们异样的目光，雪瑾赶紧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她有点害怕，独自一人在黑暗处待了好一会儿。但是，肚子非常不配合地唱起了空城计，她只好试图另外找点事做，以填饱空虚的肚子。
可惜，没有哪家店肯招她。他们见她是下等人类，连最基本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用拳头或飞毛腿把她“请”走了。
她杵在路上，闻着各个方向飘来的食物香气，肚子叫得可欢畅了。早知道，刚刚该好好做事的，说不定这会儿还能混顿饭吃。
哎。
此路不通，只好另寻他路了。
雪瑾强忍住巨大的饥饿感，若无其事地朝一家点心铺走去。嗯嗯，人很多，很好下手，她不经意地伸出手去，就近摸了一块馍馍揣进自己兜里。
一块而已，不算偷吧？她宽慰自己。在人类世界，时不时还有免费食物可以品尝呢？她这就当是试试味道？
虽是这样想，她的后背已经湿透了。毕竟，这种高难度动作，她还是第一次尝试。
“喂！站住！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咆哮声。
雪瑾机械地转头。
不会吧？一块馍馍而已，犯得着出动这么多彪形大汉吗？而且，个个手上都拿着棍棒。
她颤抖着手摸索向自己的口袋。
一个瘦小的人冲向她这边，把她撞翻在地。那人连声道歉都没有，继续疯狂地奔跑。
雪瑾忍不住在心里低骂了几声，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人被抓了。
原来，那几个大汉要抓的是这个瘦子。
“交出来！”一个大汉拎起瘦子的衣领，对准他的脸就是几棍。
瘦子的鼻孔流出两道鲜红的鼻血，嘴巴也红艳艳的。他唾了一口血痰，恨恨地说，“没有！我没拿！”
“还嘴硬！”另外几位大汉也动手了。
人群围拢过来，探着脖子看热闹。有人议论，“这个瘦子，惯偷，十里八乡都偷遍了。”“对啊，打死活该！”
这个，偷东西而已，罪不至死吧。
雪瑾也挤在人群里，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看。
那瘦子被揍得蜷成了一团，闷不吭声地接受着棍棒的攻势。他痛得偏了偏头，正好看向雪瑾这边。
兄弟，你别看我啊！我只是个低等人类，帮不了你的！雪瑾赶紧把头侧向旁边。
目光收走的瞬间，她看到了瘦子眼中的失望、乃至绝望。
“这人贱骨头，我们别跟他干耗了。”一个大汉说，“直接弄到烤炉去！”
人群沸腾了。
“去烤炉，那不是得尸骨无存？太刺激了！”
“但是，这个似乎不能私自做主？得经领主大人同意……”
“管它那么多干嘛？可以凑热闹就行了！”
雪瑾听着人们事不关己的议论，心中咯噔一下。她看着那瘦子被一名大汉拖行，地上的血迹如同几条弯曲的蚯蚓。
“领主大人来了！”雪瑾深吸一口气，大声喊到。
几名大汉连忙跪下，黑压压的人群也跪下了。
雪瑾没料到随口胡诌的话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但是机不可失，她赶紧拽起地上那人，疯狂地拔腿就跑。
这个瘦子，真的挺瘦的，至少她拖着他狂奔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她跑了很久，直到后面再也没传来任何声音，这才停下酸胀的双腿，大口喘气。
那瘦子趴在地上，紧闭着双眼。
不会，被她拖死了吧？雪瑾伸出手，探向他的鼻间。
“给我点吃的……”瘦子猛地睁开眼。
吃的啊？可是她只有一个馍馍。
“我没有……”雪瑾目光飘忽。
“我看到了，你偷了一个馍馍。”瘦子的目光变得犀利，“这里的人对小偷很苛刻的，动不动就会要人命哦。”
这人居然威胁她？早知道就不救他了。
雪瑾老大不情愿地掏出馍馍，掰了一半给他。
那人毫不客气地夺过，一口塞进嘴里，然后，趁雪瑾不备，把另外一半也夺过、塞进了嘴里。
她不该救他的！雪瑾愤愤然，转身迈开大步走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雪瑾心头发慌了。她现在该何去何从？先撇开挨饿不说，总得先找个住的地方吧？
各个店铺开始陆续关门了，这里的“人”们纷纷各回各家。只有路边的灯光和天上的月亮，还散发着点点昏暗的光线。
她疲惫的影子，被拖得很长。
痛！
是什么东西咬了她的腿？雪瑾低头张望，空无一物。
正疑惑间，又被咬了，一下接一下，仍然看不见任何物体。
这是，闯鬼了吗？雪瑾吓得浑身抖瑟，迈开小短腿狂奔起来。
但是，无论她怎么跑，始终有东西不停地咬她的腿，甚至，那东西从下而上，开始啃咬她的胳膊。
银泷，快来救我呀！
恐慌之际，雪瑾脑中闪过那道银白色的身影。随即，自嘲般地想，他怎么可能来救她？还是靠自己吧。
她往前面光亮处跑去。还好，还有一家店铺没有关门。
“快救救我！有什么东西在咬我，但是我看不见！”雪瑾朝前方大喊。
最后一扇门也被关上了。
她只依稀听到门内的人在说“多半是影子怪，赶紧关门！”
紧接着灯也熄灭了。
这里的人，真的太无情了。妖界，毫无同情心的妖界啊。
雪瑾只好继续狂奔。那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她的四肢开始麻木了。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会被那个什么影子怪咬死的。
悲催的是，雪瑾正跑着，前面竟然是一堵墙，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她一停下来，那东西就更加疯狂地啃咬她的身体。她看着眼前这堵墙，心一横，四肢扒拉着就翻了上去。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爬墙的天赋。只希望那个什么影子怪不会爬墙吧。
她的希望落空了。很快，熟悉的撕咬卷土重来，把她咬得从墙上跌落下来。
完蛋了，她要英年早逝了吗？
“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传来一道光亮。
是那个瘦子，手中提着一盏昏暗的桐油灯，正咧开嘴对她笑。
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角度问题，他的笑，令她后背有点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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