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离开
一直到收拾妥当，谭巡由师常拎着走入那近乎毁天灭地的狂风中，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拎着他的是人形魇兽！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曲千蝶由祝鱼和应狐两个护着，从头到尾连头发都没乱几根，只是穿行的速度非常快，她有点晕人形魇兽……
出去的过程大概维持了两个多小时，她听到了呼啸的风声，还听到了谭巡的惨叫，那惨叫着实让她哭笑不得。
“夫人，屏息。”曲千蝶感觉视野中有光时，应狐忽然说道。
曲千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紧接着就听到了噼里啪啦声，身体一沉，周身顿时被冰冷的海水包围，饶是及时屏息，但她还是慢了一点点，嘴巴合上时一口咸涩的海水就灌了进来，也是无语。
出口竟然是在海上……
“我不会水，救命啊——”谭巡还在吱哇乱叫。
曲千蝶：“……”
“宝贝儿，让小青小白或小话出来吧，魇兽在海水中使不上力，我们得先上岸。”唐清沨游到她身边，抬手用一个大头果壳替她挡住硕大的雨滴，另一只手里还拖着章友。
曲千蝶这才发现原本护着她的祝鱼和应狐没有浮上来，她也没详细问，赶忙将小青小白召唤出来，让小青去救谭巡和三个人形魇兽，自己和唐清沨以及章友则上了小白的背。
雨滴砸在身上不比被石头砸疼，她见唐清沨还举着大头果壳替自己挡雨心里有些暖，她也拿出了储物戒里的大头果壳，在风雨雷电声中朝他喊道：“顾着你自己，我这里有……”正说着，她就被人揽进了怀里并换了个背风的方向，大头果壳也扣到了头上。
因着唐清沨这一番举动，雨滴都被他挡住，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
“别动。”唐清沨道。
曲千蝶没动，只摸索着将手里的大头壳盖到了他头上，要不是这会儿风大浪大，她即使被唐清沨紧紧箍着依然能够感觉到那大幅度的动荡飘摇，她真想把被子都拿出来让他披上，能挡一点是一点。
好在他们出来的地方离海岸并不算太远，大概十分钟后就看到了海岸线，再十分钟后，他们上了岸，但风雨依然没停的架势。曲千蝶从小白头上下来的时候被雨滴砸了几下，疼的龇牙咧嘴。
“那里有个房子，我们去那里……”曲千蝶眼力劲好，一眼看到了一座的白色墙面的房子。
顶着狂风暴雨一路艰难前行，总算是到达目的地。不过，这座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房子并不是一户人家，而是一间祠堂，一间年久失修，屋外暴雨，屋内大雨的祠堂。祠堂里还有很多歪七倒八的牌位，看起来阴沉沉的，可这时候只要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对他们来说就是安慰。
好歹还是有一些瓦片能勉强遮遮雨，墙壁虽漏风，好歹也能起到一些挡风作用，聊胜于无。
三人四魇兽俨然都成了落汤鸡，四人形魇兽依然瞧不见脸，但喘息声明显泄露了他们的疲倦。谭巡更是死狗一样直接摊在了地上，他脸色苍白，脸上多处青紫，在他白皮肤的衬托下，更为明显。
曲千蝶一路被唐清沨护着，身上虽然湿透还很冷，但她清楚自己并没受伤，因此她更担心的是唐清沨。
唐清沨额头上也青了好几块，先前在海上他还用背帮她挡了所有雨滴，这会儿想必更好不到哪去。
“阿嚏……”曲千蝶正想看看他身上的伤，他先一步打了个喷嚏。
“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她当即说道。
此时此刻，曲千蝶最庆幸的是她拥有一个bug级别的系统背包，储物戒再怎么大空间，来回于真实境中穿梭，终究只有化成粉末的份。
但系统背包不一样，那是黑科技，妥妥的。
“我应该省一些墨留今日用。”唐清沨叹了一口气，难得的有些惆怅和失落。
术士用笔写术文字符用以攻击防御，但有笔也需墨。他被毁掉的储物戒倒是存了非常多的术墨，奈何再多也于事无补，毁了就一切落空。曲千蝶那边是唐却邪塞着的备份，量虽然也可观，但用了整整三年，已是用得够长时间了。
如果今天唐清沨身上还有术墨，他就能写两个护盾，他们谁都不会那么狼狈。
曲千蝶摸摸他的头发，道：“你坐下来，我帮你把头发擦干。”可别真感冒了。
用作凳子还是大头果壳，可是曲千蝶刚反扣到地上，还没让唐清沨坐下，大头果壳就化作了一堆灰尘，然后烟消云散。
曲千蝶：“……”
“夫人，真实境的一切都不可能在外界存在太久。”祝鱼解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累着了还是喝了太多海水齁着了。
曲千蝶一下想到了玉髓米，半死不活的谭巡也想到了这一点，以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架势弹起来：“那玉髓米呢？”
祝鱼看不见面部的脸朝他方向望了望，淡淡道：“一切。”
谭巡：“……呜呜，我那么多玉髓米啊！”
祝鱼：“……”
曲千蝶：“……”二货。
且不说玉髓米户不会消失，这会儿谭巡的储物戒还在曲千蝶系统背包中，她要是私心昧下，谭巡有再多抱怨哭诉也无用。
话说，既然真实境里带出来的东西都会化作粉末消失，祝鱼他们四个怎么在他们收拾的时候也没提醒一句？
“……主子不让。”应狐悄悄说，说完立刻迎上了主子睇来的眼神，缩了缩脖子，默默匿了。
曲千蝶看向唐清沨，唐清沨眼一闭：“宝贝儿，我有点不舒服，好像有些发热，你摸摸看。”
曲千蝶：“……”别装，我已经看透你了好吗？
然而唐清沨虽然有装的成分在，可人是真的有些发热。
曲千蝶赶忙将他们睡了三年的被子抱了出来裹他身上，不管他在真实境里强到什么程度，回到人界，他依然还是人类的身体，淋雨会着凉。
有被子裹的唐清沨勉强算好，没有被子只能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谭巡才想哭，要不是他已经知道四个人形魇兽是唐清沨的下属，他真的会去抢被子，好好好好好冷，瑟瑟发抖。
曲千蝶也没真那么没人性，被子有限，但毯子还是有两条的，聊胜于无。
“师常，你们冷吗？”她还没忘了四个魇兽。
师常受宠若惊，忙回道：“谢谢夫人关心，属下们不冷。”他们本就生于鬼界，长于鬼界，鬼界才是真正的冷，他们并不惧冷，只是对海水，准确说，是对盐没辙。
“那你们也找个干净不漏水的地方休息下，我照顾唐清沨。”曲千蝶又说。
听到她话的唐清沨心里很是熨帖，但熨帖之余又有些不快，因为回到了人界，他的身体将重回魂和魄共用状态，怎么想怎么不爽。
“皱什么眉？”曲千蝶换了身干衣服重新在他身边坐下，看到的就是一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浑身上下写满“我不高兴别惹我”的人。
唐清沨目光落在她脸上，定定的看了三分钟，直把她看得怀疑是不是脸上妆花了……后一想，她根本没化妆，哪来的妆花？
“宝贝儿，你最喜欢我，对吗？”唐清沨问。
曲千蝶张了张嘴，不明白这家伙怎么突然冒出这一句，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语调在她脑海中响起：“蛐蛐儿最喜欢的是我，才不是你！”
曲千蝶惊喜道：“糖糖？”
“蛐蛐儿，蛐蛐儿，我好想你……”唐却邪的语气格外激动活泼，也是很有他的个人风格了。
曲千蝶的神情立刻柔和了下来，而她对面的唐清沨脸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没等她回答唐却邪，他便伸出胳膊，摁住她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精准且霸道的攫住她的双唇。
下一秒，唐却邪就炸了！
“唐清沨你这混蛋，不准欺负蛐蛐儿！”
“咳……”这个咳嗽的声音是郁子濯。
花无兮没出声，害羞的看着：“……”
“唐清沨坏蛋，快放开蛐蛐儿，我不准你用我的身体……”唐却邪还在跳脚。
郁子濯出声安慰：“糖糖，冷静，冷静……”
曲千蝶：“……”
她又羞又恼，想把面前这家伙给推开，可这家伙像是吃了大力丸，竟然的力气大的丝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吵死了你们。”终于，唐清沨松开曲千蝶，皱眉低斥一声。
斥责的自然是在他们耳边脑海中吵架的三个，事实上，也只有唐却邪在叫嚷，郁子濯是个老好人，花无兮是安静的乖宝宝……
曲千蝶又想扶额，她能说现在后悔找了这么个男人吗？一个人分裂的这么彻底，现在还有黑科技助手能多人群聊，弄得她有种要分裂的冲动……
她想退货，换个正常男友，可行？
“不行。”这是唐清沨的回答，“我没出来的时候，宝贝儿你不准跟他们太亲密，要不然……”
曲千蝶哭笑不得：“他们不是你的魂就是你的魄，总体来说都是你自己，你还能把他们丢出去不成？”
唐清沨舔了舔嘴唇：“丢出去……也不是不行……”
“唐清沨，身体是我的，要丢也是我丢你出去！”唐却邪气哼哼的声音再度插了进来。
郁子濯：“我和花花都没意见，不过如果丢我们出去能给我们找一副健康些的身体吗？”
花无兮：“嗯嗯，我想要眼睛好的，但是你不能杀人。”
唐清沨：“……”
曲千蝶：“……噗。”
唐清沨疲倦的闭了闭眼，曲千蝶注意到他脸色有些红，不用摸也知道他肯定是在发烧。
“你别说话了，先休息下。”她将他身上的被子拢了拢，心里有些犯愁，外面还下着瓢泼大雨，想出去弄些柴火烧些热水给他都不行。
“你陪我。”唐清沨顺势握住她的手，语气中难得有几分弱势，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都道人生病的时候就会脆弱，可“脆弱”两个字出现在唐清沨身上，曲千蝶还真是从未想过。至少在过去两人朝夕相处的三年中，唐清沨完全跟这两个字不沾边。
想到在海上时他护着她的举动，心突然就软了。
“好，我陪你。”
唐清沨这才满意的笑了，将脑袋搁在她肩上，她很想提醒他，这样他的脖子会很累，说不定还会抽筋什么的……可他闭上眼睛就睡着，也着实令人没辙。
好一会儿，她才发现吵吵嚷嚷的唐却邪也没了音，难不成唐清沨的身体睡着后，队伍自动解散？
她不信邪，找出了队伍列表，队伍里面四个名字整整齐齐，并没有解散。
要不要输两个字试试呢？可她记得之前敲字时唐清沨能听到声音，也就是说，现在这副身体也能听到，会不会把他吵醒？
仔细琢磨后，她还是打消了敲字上去的想法。
说疲惫，她也是有些疲惫，也或许是睡眠又感染力，没两分钟她的眼皮也开始沉重起来，她看了眼还在四个角落里当守护兽的四个人形魇兽，倒是没怀疑他们的对唐清沨的衷心，好像也没什么危险，遂放任自己枕着唐清沨的头顶也睡了过去。
随着她的入眠，风雨逐渐减弱，似是想让她睡一个安稳的觉。
曲千蝶又再次做梦了，这次的梦比较特殊，也不能说特殊，只能说有些奇怪……
地点是在他们落脚的这个破旧祠堂，但却是阳光明媚，还有光线从破瓦洞里照射下来，将身边和对面的人的脸照射的非常清晰。
曲千蝶看到了唐却邪，七岁的小不点；看到了唐清沨，俊美到让人想上的；一个温文尔雅的白衣男子；一个样貌清俊的少年；一个红发红铠甲容貌艳丽的女人；一个衣服镶着金边一看就奢华无比有一双碧绿色眼睛笑容邪气的青年；一个气质阴郁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少年；一个外形阳刚鼻孔看人的型男……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这是要凑两桌麻将？
“蛐蛐儿！”唐却邪是第一个开口，声音脆脆的，有着明显属于他这么点大小孩的风格，以及……不开心。
曲千蝶看着缩小版唐清沨，又看看另一旁的成年唐清沨，有点傻眼，傻眼之外，心中又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连带着唐却邪的不开心都没能关注上。
倒是唐清沨，唇角微微一勾，狭长的眸子闪过笑意，他说：“宝贝儿，我希望以后我们的孩子像你，可千万别像这小崽子。”
曲千蝶：“……”
其他人：“……”
唐却邪：“唐清沨你怕不是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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