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谈话
少年俊美冷然的面容在此刻让柏母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慌，她从来都没想过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的儿子竟然深陷在痛苦的泥淖中无法自拔。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柏母眼中满是痛苦与震惊，声音颤抖着说。
柏子寒闭上了眼，再次睁开时，依旧是漆黑的眸，相比起以前，却少了些什么。
他神色安静，说：“不好意思，我失控了。”
语气中的客气疏离，竟让人完全察觉不到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柏母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企图通过一个拥抱稍微给予他一点安慰和温暖。
可是没有用……
“小寒，你别这样……你有什么心事告诉我不行吗？或者你想要什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在所不惜。”柏母被柏子寒周身的冰寒之气冻的浑身一颤。
被抱住的柏子寒心中却没有泛出一丝波澜，明明……明明应该感动的，应该感激的。
理智清晰的告诉他该作出各种反应，可偏偏情感上没有丝毫感觉。
“我喜欢……”薇薇。柏子寒小声而平静的说，可是最后的那个名字却湮没于唇齿之中。
柏母没有听见柏子寒那小声似呢喃般的轻语，也就此错过了唯一打开柏子寒心结的机会。
没用的。
柏子寒眼眸中唯一的亮光，最终还是渐渐熄灭，归于平静。
也好，这样痛苦的人，只有他一个，也挺好……
当天下午放学，季薇刚收拾好书包，就被匆匆前来抓人的沈流云和李菲拦住。
“你是不是要跑？”李菲瞪大眼睛，牢牢的抓住季薇的胳膊不肯松开。
季薇有点无奈：“……我有什么好跑的。”
沈流云不说话，就默默的走到季薇身边，抓住了季薇的另一只胳膊。
然后季薇就听见李菲娇娇的声音响起：“这种事情你还要我说出来嘛？哎呀起来起来，快点走啦，给我老实交代你这些年都怎么样！”
一边说，一边将季薇往外边拖。
季薇完全无力反抗，本身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想法，于是李菲和沈流云就很顺利的将季薇架了出去。
她们坐在学校的隔壁那条街一家叫“那些年”的咖啡厅里，这个咖啡厅光是听名字也知道是约会的常用地点。
所以她们一进咖啡厅，就感受到了空气中恋爱的酸臭味。
别看季薇她们三个外形都很优秀，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她们一直都是母胎solo。
以至于她们三个感受到空气中与众不同的气息，就赶紧上了二楼找了个包厢。
沈流云和李菲在季薇去米国的时候毕竟年纪都还小，加上季薇常年躺在病床上，所以她们之间的联系自然而然的就断了。
在季薇去米国之后，沈流云和李菲不知怎么就看对了眼，然后两个人就越走越近，最后甚至相约上了同一所高中，特意分在了同一个班级。
就连后来文理分班的时候，她们都是约好了一起学文，最后分在了B班。
不过两个人凑在一起，反而经常会聊起远在米国的季薇。
三个人在侍者的招待下点完饮品之后，李菲和沈流云就开始和季薇算账了。
“你说！为什么去米国这么久都没联系过我们？”李菲气势汹汹的问。
沈流云也在一旁冷冷的看，准备听一听季薇的解释。
季薇疯狂想要求饶，之后企图萌混过关：“你们凶我。”
季薇白嫩的脸颊微鼓，嘴角下扬，水润的杏眸中雾蒙蒙一篇，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风情与可怜。
雾草……
太可爱了叭？
有点撑不住了怎么办？李菲艰难的移开目光，想沈流云投去求救的目光。
结果谁知道，沈流云比李菲还不争气，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呆住了。
李菲：“……”一时之间我竟无言以对。
最后李菲索性也直接放弃挣扎，不再纠结这件事，反而是询问了一些这几年来季薇的近况，以弥补这么久她没有陪在季薇身边的空白。
聊完了季薇的四年，季薇就开始反问她们了：“怎么？这么久你们有没有什么情况出现啊？”
沈流云倒是很直接，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能有什么进展？学文的要么gay里gay气的，要么怂的不行。学理的离我好远，根本不了解好么。”
与沈流云的直率不同的是，李菲先是脸色红润了一下，然后脸色惨白，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季薇细心的注意到了这一幕，柔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的样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李菲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可是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勉强，让季薇根本就没法相信她没事。
沈流云倒是知道些什么，拍了拍李菲的后背，作为安慰。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过了一会儿，李菲主动提及了这个话题，这让季薇稍稍有些惊讶。
李菲没等季薇询问，就继续说：“我知道我不应该喜欢他，但是我……”控制不住。
不应该喜欢？季薇眨眨眼，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再联系到之前提起这个话题时，李菲突然苍白的脸色，季薇便将自己的猜测肯定的七七八八了。
“难道是……你爸爸？”季薇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
李菲和沈流云同时惊讶的抬起了头，看着季薇，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季薇：“……”你们表现的也太明显了吧。
李菲突然低头，自嘲的笑笑，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很变态对吧？连我自己发现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很变态……”
季薇的目光平和而又温柔，细声细气的问：“你当初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呢？”
李菲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悠远飘忽起来，似乎沉浸在某种回忆中。
“有一天晚上，他回家很晚，喝醉了，衣服上除了酒气还有香水味和……女人的头发丝。”李菲不敢抬头，生怕自己的好友会因为自己变态的感情，而向自己投来鄙弃的眼光。
李菲断断续续的回忆：“我当时很生气，我不明白是因为什么，我和他发了好大的火，闹得很凶。”
“我觉得他根本不理解我，然后我离家出走了……”说到这李菲的头埋的更低了，生怕别人看见一样。
沈流云忍不住了，接着李菲的话说：“什么离家出走，就是去我家避难了而已。”
李菲悄悄握住沈流云的手，然后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生气，我只不过以为自己是因为害怕失去唯一的父爱，所以才格外在意，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不是的。”
季薇适时的露出困惑的表情，不过却并没有出声催促。
“他向我保证，即便之后娶妻了，他也不会再要孩子，我还是他唯一的骨肉，我不会失去任何东西，我只会得到更多，甚至会多得到一份母爱。”李菲回忆到这里的时候，神色痛苦。
李菲深呼吸一下，尽量让自己不要再沉浸在那段悲伤的时光中，“可是我根本不想得到什么劳什子母爱，我之前就没有，以后也不需要有，凭什么他说给我什么我就要接受什么呢？我觉得很不公平。”
“我也知道他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很辛苦，可是我也可以照顾他，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再等我长大一点呢？”李菲反问道。
季薇不得不出口询问，“那后来呢？发生什么了？他娶妻了吗？”她不得不通过这种询问的方式，让李菲从过去痛苦的回忆中挣脱。
李菲摇了摇头，否认了季薇的猜测，“他没有。”
直到现在，李菲的脸色才开始逐渐恢复正常：“他说他会等我长大，等我到十八岁。”
？？？
这剧情进展的有点快，她有点跟不上啊……
季薇迷茫的眨了眨眼，懵懂的看向李菲，问：“不是……中间的过程呢？”
李菲矜持而害羞的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说：“我怕虐到你。”
天真的季薇自以为是李菲害怕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故事太虐，让她听了难受所以没详说，结果谁知道……
“他跟我表白，说他喜欢我。”李菲顿了顿，脸上甜蜜的笑突然让季薇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啊，预感成真了。
李菲接着说：“当时我吓坏了，毕竟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亲父女来着。结果谁知道，他告诉我，其实我不过是他在街边捡到的一个弃婴，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没有血缘关系，我之前也只认为他是爸爸来着，一时之间，我是真的很难接受。”
沈流云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喝着侍者不久前上来的饮品，表情非常冷静且理智，一看就是吃狗粮吃到经验丰富的地步。
季薇向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大概是因为说到故事的高潮部分，所以李菲很难停下来，继续用那种带着恋爱的甜腻的感觉诉说他们的故事：“但是他说，他忍不下去了，他不想看着我投入他人的怀抱，所以才会想出那么一个馊主意。”
“馊主意？”季薇不解的反问。
李菲解释道：“其实当时他根本就没有要和别人结婚，也没有结婚对象，那么告诉我也只不过是想看看我是什么反应而已。”
……
嗝，这口狗粮吃的好饱。
“然后他问我，我是不是也喜欢他。刚开始我还能特别坚决的否认这种说法，可是后来我越思考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李菲说。
季薇：“……”并不是很想搭你的话。
于是季薇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看着李菲，也不继续发问了，因为她知道，无论她问不问，李菲都一定把这个故事讲完了的。
“因为我受不了别人靠近他，尤其是女人！他哪怕是出去应酬回来染上一点香水味我都会不开心好久。而且我会在他靠近我的时候脸红心跳，我会喜欢他对我温柔时候的样子，照顾我时候的体贴……”李菲说着。
但是实际上身份的转换哪有那容易的？李菲也是好不容易才能接受的。
当时最迷茫的时候，她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叛逆少女，在李菲的父亲李斯眼里其实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唯独有一件——李菲竟然接受了别人的告白，和别人谈起了恋爱。
这让李斯十分受伤，但是他也不是什么善茬，在一起不久之后，李斯就想办法让那个男生退学了。
凭什么呢？他费尽心机都得不到的人，那个小毛孩就只凭借几句花言巧语就将他的宝贝骗到手了！
他难以接受，于是他找到李菲摊牌，我可以等你，无论多久都可以等，哪怕等到他两鬓斑白，白发苍苍他也心甘情愿，可是你不能和别人在一起。
除非我死。
其实李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但是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深陷他编织的陷阱中无法自拔了。
季薇听得很认真，也有很多问题要问：“那你现在还好吗？你真的不害怕别人怎么看你了吗？”
这个问题季薇问得略显犀利，但是每一个问题都是站在李菲的角度上出发，全心全意为李菲考虑的。
李菲抿了抿唇，怎么可能不怕呢？人言可畏，她还很小，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从小她就被她的爸爸李斯护在羽翼之下，没让她经受过一点风浪和伤害。
一但两个人的关系被人发现，那势必要经历很多人的指指点点。
即便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血缘关系，也不需要在意什么所谓的纲常伦理，可是偏偏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就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绑架去批判别人。
仿佛只有这样他们的灵魂才能得到升华，才能证明他们的三观是如此的正。
李菲回答：“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是怎样的，我甚至看不到我们的未来，但是现在，我很喜欢他，我不想放弃他。”
人生嘛，总是要疯狂一次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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