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狼烟 4
快到晌午时候，街上倒也没有早晚高峰那么拥堵。
苏市并不算是一座特别大的城市，但是近年来也发展了不少。
一辆黑色的大众帕萨特缓缓开出了广播电视大楼，看起来似乎也十分寻常。
驾驶座上，叶小孤随意的打着一个呵欠，目光却也冷淡几分。
“....应该会死吧。”
一念闪过，叶小孤的目光更加冷淡几分。
其实叶小孤在见到红姐安然无恙的时候，隐约就已经有些奇怪了。
毕竟当初叶小孤去京城的三刀会，遇到周学的时候，没说三两句周学就暴跳如雷。
想来那百丈血池之中的血色精华，对于周学这样层次的人都十分看重。
既然周学如此暴怒，又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叶小孤还真是很难想到红姐不死的理由。
直到和红姐坐在车里的时候，叶小孤才隐约想到了什么，也一直开玩笑调节气氛。
“是为了叫我去找这个阵师吗？只不过....不会是周学，到底是谁在保着红姐这条线？”
心念之间，叶小孤也明白给出自己这张字条之后，估计红姐也没有几天好活。只不过眼下，叶小孤自己也万分煎熬，自然也轮不到他去关心旁人的死活。
黑色的帕萨特在车流之中穿行，照着字条上的地址驶去。
........
苏市，电子园区。
一个矮矮瘦瘦的小老头端着一个不锈钢饭盒，缓步走进了值班岗亭里。
还不待他坐下吃两口饭，岗亭外却是有人敲了敲玻璃。
这小老头分外不快的推开窗外，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事儿啊？”
“师傅，你知道这里有一个叫严章的师傅吗？”
说话的人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小年轻，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褂，脚上是一双黑布鞋。上下一色，也不见什么装饰，单单只是一个大光头显得有些突兀，模样倒是还算是不错，说不上特别出众，但是也谈不上不堪入目。
见着这来人开口，这小老头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异色，淡淡的说道。
“这儿没有这人，你去分厂看看吧。前面再走500米左转，再走1000米右转，再往前3000米就到。”
话语落下，这来人却没有离开，反倒是嘴角微微一扬，笑着说道。
“这厂子这么大，就四五千米还没有绕过宿舍区，况且这点儿距离也不够您跑吧？严师傅。”
叶小孤嘴角微微一扬，目光之中多了几分笃定之色。
这小老头初时还张了张口，只不过见着叶小孤的目光，很多话也无需多言。
时过晌午，路过岗哨亭的人倒是没怎么注意到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却是少了一个小老头。
随手关上车门，叶小孤嘴角微微一扬，轻笑着看着一旁还有些拘束的严章，随口说道。
“严师傅不用这么拘束嘛，我来求你办事儿，你这搞得好像是你来求我似的。”
严章闻言，一时还真是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道。
“我还真是想要求求你让我回去，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我真名了。”
“是吗？有一百年吗？”
叶小孤随口应了一句，看了看倒车镜，自顾自的倒车离开。
严章见着叶小孤这随意自然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我没有见过你，你不像是会里的人。”
叶小孤闻言，嘴角微微一扬，轻笑着说道。
“什么叫不像，难道严师傅还能把每个人的模样都记下来吗？”
“.....你少了几分偏执。”
迟疑了一下，严章看了看车窗外，淡淡的说着一句。
叶小孤闻言，挑了挑眉头，对于这个评价一时也不置可否，随口说道。
“我是谁不重要，这次是别人介绍我来找你的。我需要你帮我催化血色精华。”
这话一出口，严章一直平淡的眼神终于有些变化，下一刻却是猛然推了一下车门，就想要直接跳车。
只不过...........
“嘭”的一声闷响，叶小孤也没有动什么手脚，严章撞了一下车门，一时也没有打开。
眼见着严章一脸错愕的表情，叶小孤倒是指了指中控台上的一个按钮，随口说道。
“现在的车都有锁车门的功能，好多年前就有了。您真要是想要跳车，先得按这个纽。”
话语落下，严章猛的一下就往那中控上的按钮上拍了一下。
“夜来香~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啊……我为你歌唱，我为你思量。”
严章错愕的目光之间，没见着车门打开，反倒是听到这音响里放出了一首夜来香。
叶小孤随意的轻踩了一下刹车，探着身子看了看远处的红绿灯，轻笑着说道。
“严师傅，您不是来搞笑的吧？都上了我这车了，大家都精诚合作好不好？而且我看您这模样，说不定真跳车了，还指不定能不能活......”
“那也比跟着你们作孽强！”
一语未尽，严章却是斩钉截铁的说道。
叶小孤闻言，脸上的笑意未消，只不过声色却也低沉了几分。
“严师傅，我今天可不是来给你做思想工作的，都这么多年了，我还能找到你。你家里什么亲戚朋友的，也得托着您的福啊。”
话说到这里，严章果然是没有再应声。
叶小孤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严章，见着这小老头冷青的一张脸，一时却也忍不住笑了笑。
三刀会做的这些事，对于叶小孤初时而言，一样的惊骇莫名。
只不过后来机缘巧合之后，叶小孤也享了这福，也自然而然的临阵倒戈，背叛了这道义。
正所谓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怪天下人负我。死了道友，贫道不死就足够。
更何况叶小孤身上的这些血色精华还是以前留下的，叶小孤自然也心里压力没有那么大。
心念之间，叶小孤自顾自的开着这地下车库偷来的帕萨特，一路朝着杨家的园子开去。
开到一半的时候，叶小孤也想起来，随意的问着严章一句。
“严师傅，催化血色精华需要什么准备吗？”
严章闻言，一时倒是有些奇怪的看了叶小孤一眼，开口说道。
“你果然不是会里的人。”
叶小孤随意的打了个哈哈，淡淡的说道。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严师傅若是不帮我这个忙....”
一语未尽，叶小孤突然看见了严章嘴角微微一扬，一直没有笑过的严章突然的一笑，却也让叶小孤暗自皱了皱眉头。
果然...
严章看了一眼车窗外的街景，淡淡的说道。
“我有一子，在三刀会的手上，除此之外，别无牵挂。”
话说到这里，叶小孤此刻若是不拿出三刀会的证明，只怕这严章还真不一定会就范。
只不过，眼下叶小孤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三刀会的证明？
“......红姐吗？”
一念闪过，叶小孤刚想去找红姐，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径直开着车朝着杨家园子开去。
严章见着叶小孤不声不响的模样，一时却也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道。
“你不是会里的人，不用装了。你真要是想要催化血色精华的方法，去三刀会把我儿子带出来，否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为你做任何事。”
叶小孤似乎也不管不顾，自顾自的开着车到了杨家的园子。
.........
过了晌午，街道上的车流也少了许多。
苏市的杨家虽然名声显赫，但是这私人园林周围却也少有人驻足，眼下更是显得冷清几分。
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停在了杨家大门前，随即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褂，主动打开了车门，请着副驾驶座上的一个老者进了杨家。
严章随着叶小孤走进杨家大门，脸上的冷意和抗拒似乎淡去了不少，只不过依旧多是偏执不屈。
叶小孤也没有开口劝说什么，径直引着严章走进了园子里。
杨家的私人园林很大，走过了廊桥回廊，曲曲折折，却也显得有些繁琐。
叶小孤走在前面，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一直没有开口说道。
严章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只不过行走之间，看着空荡荡的园子，目光之中到底还是闪过一丝不安和疑惑。
见着远处白墙黑瓦的围墙，叶小孤倒是站在回廊上稍微驻足了一会儿。
当日杨龙设宴想要杀了周渊常，结果反而是引火烧身，诺大一个杨家转眼就成了这样。
周渊常的强大和隐忍之外，叶小孤倒是一直很好奇当初杨家为什么会这么火急火燎的挑衅天门的权威。
是胆子太大，主动挑衅？还是胆子太小，被天门给吓着了？如今叶小孤也不太知道详细。
只不过远处的围墙之后的那处湖心亭，应该是处不惹人注意的好地方，而且也不至于伤及什么花草树木，真可谓是修行必备。
心念之间，叶小孤自顾自的朝着远处的洞门走去，反倒是严章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
“杨家的人去哪儿了？”
叶小孤闻言，脚下步伐未见迟缓，随口应道。
“杀了。”
简单干脆，却也让严章如惊雷在耳，震撼不已。
对于严章而言，苏市的杨家不算特别显赫的家族，但是也算是苏市的地头。即便是当初的三刀会也没有刻意下手的心思。
如今这园子依旧，却没有半点儿声息，这样的手笔，怎么能不让严章震撼。
心念之间，叶小孤到底是不是三刀会的人已经不算重要，这样的实力证明，已经可以让严章出手了。
其实严章被三刀会除名，家眷虽然受到三刀会的监视，但是并不算是保护，更别谈什么关在三刀会之中。
严章想要诓叶小孤一步，叶小孤差点儿也真拉着严章去找红姐了。
只不过，临到掉转车头的时候，叶小孤突然意识到即便是严章见了红姐，他也不一定认，更何况红姐只是一个小角色，的确也没有什么给叶小孤佐证的资格。
那一瞬息之间，叶小孤突然明白了严章的心思。
严章并不在意叶小孤是不是三刀会的人，他在意的只是叶小孤有没有这个资格从他手里要出那阵法。
心念至此，叶小孤原本还有些为难，但是顺着严章看着窗外的街景的刹那，叶小孤却是想到了杨家的这处园林。
如今看来，这步棋似乎叶小孤还算是走的可以。
严章的脸色，叶小孤虽然没有看见，但是严章问完这话，至少跟了上来，叶小孤心中也微微一定。
走过了洞门，叶小孤等到严章走近，才指了指远处的湖心亭，开口说道。
“以那里为阵眼，麻烦严师傅了。”
“你想清楚了你想要做什么吗？”
严章果然没有再提所谓的三刀会的证明，单单只是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
叶小孤闻言，嘴角微微一扬，轻笑之间，却是纵身一跃，轻跃到了远处的湖心亭中。
严章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叶小孤的动作一时还真是有些迟疑。
只不过这景观湖之中碧波澄澈，空寂得让严章想到了刚才所见的杨家园子。
和叶小孤的随和言语不同，杨家这冷冷清清的园林像极了初时的三刀会。
一样的冷血，一样的严酷，一样的斩草除根，分外狠辣。
心念之间，严章也没有什么抵抗的理由。
缓缓闭上双眼，严章轻叹了一口气，掐指循着方位，很多事终究是逃不掉。
正如严章不会想到会有重新施展这个阵法的时候，正如叶小孤不会想到又回到了这湖心亭。
湖心亭之中的布局如旧，除了没有桌案，没有那几个弹着古筝的侍女，一切似乎都还如旧。
从湖心亭往四周看出，四周皆是通达。
见山，见水，见楼，见人。
心念之间，叶小孤倒是想到了宝儿，她似乎也没来过这里，也不知她喜不喜欢这样的风景。
叶小孤自顾自的想着看着，岸边的严章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引动血色精华的阵法，最终都会隐约有所感，一般的阵法所用的血色精华都不过微末，但是眼下的感觉，似乎多得有些夸张。
“是错觉吗？”
严章暗自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一时还真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虽然严章作为一个阵师，对于这些东西应该算是敏.感，但是严章能被三刀会除名，自然本事也不算到家。
甚至于若不是严章当初是无意为之，而且这催引血色精华的方法只有他知道的话，三刀会只怕也不只是除名这么简单了。
符法，丹道，都需要很强的修为基础，相对而言，阵师其实就显得简单许多。
严章的修为不算强悍，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修行根基。
但是年轻的时候，严章心性不俗，靠着死记硬背，生生背下了当世的大部分阵法图解。
虽然这些阵法图解都很寻常，但是严章却也靠着这些阵法图解，成功的加入了三刀会。
原本严章还想着如三刀会之中的人宣扬的一样，获得重新修行的可能。但是见识过三刀会肆意杀戮之后，严章心中也暗生退意。
初时三刀会还只是猎杀妖怪和鬼族，到了后来发现了这些妖怪炼化之后的血色精华，带着强大的怨气执念之后，竟然有人提出用人体进行过滤的说法。
更可怕的是，三刀会之中大部分人眼见着血色精华之中强大的力量，竟然都非常赞同这个思路。
于是惨无人道的实验开始，严章作为修缮炼化阵法的阵师在参与了数次阵法的改进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动了些手脚。
原本只是一只小妖的血色精华瞬息分裂出巨大的力量。
那力量之强大，甚至连炼化的阵法都轰然奔溃，三名正在引导阵势的阵师当场死亡，余下的数十名阵师也尽数重伤。
严章也在那场事故之中，直接被震碎了元体的脉络，失去了修行的可能。
当日的事故太过突然，加上那个时候三刀会的一切都处于摸索阶段，严章的失误也被放小，加上一些相熟的阵师作保，才得以保住严章一条命。
而后，三刀会的发展越发的迅捷，也不再像当初那样随便的招纳弟子，三刀会的一切也都隐没了下去。
心念之间，严章微微晃了晃脑袋，勉强打起些精神，强迫自己别再想那些陈年旧事，集中精神布置阵法。
也就是严章这发神之间，严章略去的那个疑问，却也成为了这阵法最大的威胁。
远在湖心亭里的叶小孤也不知道，严章的这个催引血色精华的阵法到底是什么，更不知道当初引动阵法之时，单单只是用了一只小妖的血色精华就生生打破了那阵法，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而严章见着叶小孤这么随意平淡，好似十分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没有多开这个口。
虽然刚才隐约感觉到了血色精华似乎过于浩大，但是严章已经元体经脉损毁，自然也难说是百分之百的相信自己的感知，更别说是刚才还发了一会儿呆了。
严章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玉，目光却也深沉了几分。
“老伙计，该你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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