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十四年前的借条（二）
狐新飞带儿女扫墓一回到家中，就告诉老婆敖夏青，说在山上碰到狐一龙，并提及当年借款的事情。狐一龙说在大学毕业第一年既1996年年底就已经还清，钱是让他弟弟带回来的，已经还给老妈了。刚才在山上，狐一龙打电话问过其弟弟。
“一万元已经还清？这个一点印象也没有。”敖夏青说，“1998年，父母身体不好，也没提及这件事。父母现在不在了，怎么说得清。”
“狐一龙自己清楚，他的借条在我手里。”狐新飞说，“还钱，不告诉我，借条又不要回又不作废。”
“我看他根本不想还。”敖夏青有点发火了，“自己身体也不好，外债还有几十万。”
“在上世纪九十时代，一万元，在我们农村还算一笔大钱。”狐新飞说，“如果妈妈收到他弟弟还的一万元，不可能不告诉我。”
“狐一龙肯定没还钱。”敖夏青越说声音越大，“一定要把那一万元追回来。”
“狐一龙认为钱已经清，钱是让他弟弟带回来。”狐新飞道，“至于他弟弟，是否给了母亲，这个很难说。”
“借条在你手里，明天寄给在省城上班的妹妹狐新梅。”敖夏青。“委托她去问问律师，看钱能不能追回来。”
狐新梅大学毕业后，在省城邮政系统上班。茵茵是该单位的常年法律顾问，自然很熟。
收到哥哥从家里寄来的借条后，拍个图片，用微信发给茵茵。并问，如何把钱追回来，能不能要利息？
茵茵收到微信，正在午休，捶捶双眼，点开微信图片，一看：“借条，今借到狐新飞人民币壹万元整，一九九六年十二月底归还请。狐一龙一九九三年七月二十一日。”
茵茵语音回复：从借条本身来看，借款事实发生1993年，到现在已经有24年，约定还款日期为1996年12月31日前，那么，1998年12月31日前诉讼，就有胜诉权。如果1999年1月1日后起诉，对方一旦利用诉讼时效来抗辩，法院不予保护。发生在2017年10月1日之前的请求权适用《民法通则》的诉讼时效诶2年。发生在2017年10月1日之后的请求权或诉讼时效在2017年10月1日之后的，适用《民法总则》的诉讼时效诶3年。超出诉讼时效的，自愿还款的，有效。这里利息免谈。
“本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下午面谈，OK？”狐新梅回复。
“要来我律师办公室，就下午一点半，过时不候，别的地方一律不去。”茵茵回复。
半个小时后，狐新梅赶到茵茵的办公室。
“茵茵大律师，帮忙追回这一万元。”狐新梅央求道，“这一万钱，对我哥哥狐新飞很重要。”
“我们是真朋友，不主张去起诉狐一龙。”茵茵说，“现在的中国人，非常喜欢用诉讼时效来抗辩。这种现象，在国外是很少有人使用。中国人就是喜欢借钱，不愿意还钱。”
“能不能起诉对方？”狐新梅问。
“我来普法，你注意听。”茵茵说，“当然可以起诉，根据我国法律规定，债务过了诉讼时效，债权人丧失的只是胜诉权，也就是说，法律不保护债权人的权益。但是债权人自身的实体权利并未丧失，债权始终存在，债务人可拒绝履行义务。债权人请求权的行使仅发生障碍，但权利本身及请求权并不消灭。因此，当事人超过诉讼时效后起诉的，人民法院还是要受理。在诉讼过程中，法官是无权考虑诉讼时效问题，只有在当事人提出适用该制度的时候，法官就必须考虑诉讼时效，在确定借款事实的前提下，若庭审中债务人未注意债务已过诉讼时效并以此提出抗辩，债权人实体权利就能受到法律的保护。”
“本案，如果狐一龙不提出诉讼时效抗辩呢？”狐新梅问。
“一般情况下，不可能不提出诉讼时效抗辩。”茵茵说，“从我接触的案件来看，还没有发生过，不提出诉讼时效抗辩的。”
“那我就讲讲本案的特殊性在哪？”狐新梅说。
“狐一龙、狐新飞两家世代友好，狐一龙读大学那一年，他父亲去世，第二年，狐一龙母亲得急病，就向我哥我妈借款1万，这个借条就是当年的写的。其实，狐一龙读大学四年，我哥每年无偿援助3000元。1998年，我父母亲都在医院治疗癌症，三年前，我嫂子也得癌。即使家里发生这样的情况，也从没要求狐一龙还款。直到今年清明，狐一龙回家扫墓，我哥问及当年借款一事，你猜，他是怎么回复的？”
“我怎么知道？”茵茵说。
“狐一龙说在1996年底，他拿了1万给其弟弟带回家，给我老妈。我老妈在1998年就去世了，现在死无对证。”
“我来分析一下。狐一龙、狐新飞亲如兄弟。”茵茵说，'狐一龙向狐新飞借款1万元，还钱的时候，本人没有亲自去还，委托其弟弟还款，钱没有给你哥哥，却给你妈妈，但你妈妈现在人又不在世。这个案件非常清楚了。
“别吓我!”狐新梅说，“我还在蒙在鼓里呢！”
“这样的。1996年底，狐一龙给1万给其弟弟带回老家还款给你哥哥。”茵茵说，“这1万元最终被狐一龙的弟弟独吞了，当有人质问的时候，找个借口，说你给妈妈了。”
“那现在，能不能起诉狐一龙？”狐新梅说。
“如果起诉狐一龙，狐一龙肯定会去找他弟弟，弄清楚当年还钱的事情。”茵茵说，“如果不起诉狐一龙，狐一龙还蒙在鼓里，他以为他的弟弟真的已经把钱还给狐新飞的妈妈了”
“那现在，马上起诉。”狐新梅高兴地说，“那如何能把钱追回来？”
“既然起诉的目的，是让狐一龙去查清这一万元到底在哪里？”茵茵说，“那就直接向法院申请支付令就可以了，何必打官司呢。”
“不打官司了？”狐新梅问。
“申请支付令是督促程序的一种。”茵茵说，“债权人请求债务人给付金钱、有价证券，符合下列条件的，可以向有管辖权的基层人民法院申请支付令：债权人与债务人没有其他债务纠纷的；支付令能够送达债务人的。申请书应当写明请求给付金钱或者有价证券的数量和所根据的事实、证据。”
半个月后，茵茵接受狐新飞的委托，到狐一龙的工作单位所在地，向县法院申请支付令。狐一龙接到申请支付令，带着支付令找到他弟弟，他弟弟才说出那1万元在赌场输掉了，并没有还给狐新飞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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