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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司律来郜


重回人间,依然是处处悲惨。&1t;/p>

        司律神君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凡间找寻着无瑕,接到天庭密令,立即带着一班力士往郜州赶去。一行人腾云驾雾,刚刚进入州境,便感到气氛明显不同。天上阴云密布,空气凝重不动,暗沉沉的迫人,地上迷雾重重,草木零落,到处是萧条肃杀的冷清。&1t;/p>

        飞不多时,司律一行来到一座大城的上空。这里冷风凄凄,妖氛弥漫,盘桓着成千上万只乌鸦,喧闹的声音如同地狱里无数恶鬼的哀哀哭泣。这些死神的爱宠享用着腐臭的血肉盛筵,羽毛和爪喙都染上猩红之色。它们穿着这红礼服,伴着凄厉而刺耳的喳喳声,在昏黄的烛光中上下翻飞,以此欢庆死神的恩赐。城池笼罩在这样的低沉黑暗中,越显得阴森诡异。&1t;/p>

        司律心怀戒备,才知郜州的“魔窟”之名并非虚言。往下一窥,一行人都倒抽了几分冷气——原来这城池中满城都是妖怪!城头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都把守着豺狼虎豹;四座城门巍峨庄严,排开两列熊罴。城中街市繁华,卖酒的是苍狼,卖柴的是老槐,卖衣服的是蜘蛛,开杂货的是狐狸;野猪开着肉铺,挂几根人腿;锤精开着铁铺,卖一堆屠刀;牛马插着草标,候着主顾雇佣;还有各式的人牙子,成群成群地贩卖着人类,如同卖鸡卖鸭一般。老虎穿着盔甲,带着妖兵巡街;巨蟒围着大城走路。攒攒簇簇、水泄不通满大街都是妖魔鬼怪,简直是数不胜数!&1t;/p>

        城中又有一座大宫殿,占地几千亩,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随处是精致的园林。其上的妖气更加浓厚,直冲云霄,染得半天昏黑。盘踞在此的,必定是一个法力极为高强的大魔王。&1t;/p>

        即使是司律这样的神仙,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经过此城。他连忙带着力士落到城外,掩住神气,准备走到陈颐的土地庙去。&1t;/p>

        没走几步,他们又碰到一伙妖怪拦路。仔细一看,原来是三个妖怪:一个狗头狗脑,浑身长毛,杵着一杆狼牙棒,吐着大舌头淌着口水;一个尖嘴鼠目,露出两个板牙,嘴上六根长须,才有四尺高,却拿着一柄一丈长的大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滑稽极了;又有一根竹子,长成木桶般粗细,就生在山路的正中间。&1t;/p>

        这几个妖怪,也不知在此守了多久,闲极无聊,都懒洋洋地呆,那竹子更是一动不动。司律正要绕路离开,那狗头闻着味了,当即来了精神,提起狼牙棒就大喊道:“什么人!”&1t;/p>

        鼠目两个小豆眼放出青光,提起大枪就跑了过来,还喊着:“终于有人来了!终于有人来了!今晚要大吃一顿。”&1t;/p>

        司律等人刚想跑,却连腿都迈不动——原来那没声没气的竹妖把根钻到地下,把他们都缠住了。狗头和鼠目兴奋地围上来,见到司律几个却又愣住了。妈呀,谁想到设个套子竟套到了天神!&1t;/p>

        司律起怒来,显露神威,一挥秤杆把这三个小妖都打得粉碎。虽然赢得轻易,他也不禁忧虑道:“没想到郜州的妖魔猖獗到这样的地步了!”&1t;/p>

        这一句感叹还没落地,收下的力士便紧张地说:“神君!神君!你看······”司律扭头一看,那满城的妖怪都向他们飞扑而来!&1t;/p>

        ······&1t;/p>

        “哎哟,好冰!”睡得正朦胧时,陈颐忽然感到额头上一阵冰凉。睁眼一看,是月华正用毛巾给自己擦脸。然而那毛巾浸着冷水,月华的手也是冷如寒冰,一下把他惊醒了。前几日陈颐奔波不停,自阎罗殿回来后便躺倒在床,一连睡了三日三夜。这会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月华那削葱似的玉手,问道:“月华,是你?你的手怎么这么凉?”&1t;/p>

        月华粉脸通红,也不赶着把手抽回,只说:“我忘了我是个死人,身上都冷。”&1t;/p>

        陈颐放下她的手,揉开惺忪睡眼,说道:“您不说起这个,我差点都忘了。不过虽然你不爱听,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生死也没啥区别。死了倒还有个好处,就是不会老。你看文翰,死了二三十年了,现在还是二十几岁的样子。你也会永远都这么年轻美丽的呢!”&1t;/p>

        月华被他这一夸,心中是又高兴又哀伤,叹了一口气,说:“哪有这样的便宜。若真如此,地府的鬼怎么都盼着投胎?我们做鬼的,没了身体,只剩一个缥缈的魂魄,很多事情便做不得。白天见不得光,黑夜睡不着觉。无论寒暑,都觉得调入冰窟一样的冷。饿着吃不饱、渴着饮不到。无时无刻不在受苦,所以从来只有鬼哭,没有鬼笑的。”&1t;/p>

        陈颐眉头一皱,心痛不已,关切地问道:“原来月华要受这么多苦啊,我把你留在这真是太自私了!要不我送你到地府去,托牛大哥马大哥他们帮你托生到别的地方?”&1t;/p>

        月华顿时就慌了神,说:“公子,我莫不是做错什么了?你为何要赶我走?”&1t;/p>

        陈颐连忙坐起,轻抚她的长,安慰道:“没有这样的事。我只是怕你在这受苦呢,你既不愿意那便算了。”&1t;/p>

        月华这才安下心来,把头也往陈颐怀里靠了靠,轻轻笑道:“说苦也不苦,只要在公子身边就好。”&1t;/p>

        陈颐摸着月华的长,丝滑柔顺的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好奇地问道:“月华,你既无形无体,我却怎么看得见摸得着呢?”&1t;/p>

        月华说:“我们离开了身体,若不能及时到地府报到,便要在人间寻一件物事寄付在上面。我原先寄付在土地婆婆的塑像上,公子你不许,因此我转到了那童女的塑像上了。托你的福,这样受的苦处要少一些。”&1t;/p>

        陈颐恍然大悟,说道:“哦,我明白了。这么说来,我这摸着的,其实是一块木头啰?”&1t;/p>

        “是的,我也想有个真正的身体,这样才能把公子侍候好呢。”月华抬头看他,眼里又是害怕又是期待,问道:“公子不喜欢?”&1t;/p>

        陈颐说:“不是。”想想觉得这样不对,又说:“是。”想想也不对。低头一看,才现月华的脸儿都贴到自己胸前了,连忙推开她,跳下床去,把外衣裹了起来。羞涩地说:“月华,你是好女孩哩,我怎敢嫌弃你。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心里再放不下你,对不起啊。”&1t;/p>

        月华听到这话,脸上闪过几分失落,却依然故作笑容,说:“公子是说冰儿姑娘吗?我觉得她好像对你有些成见。”&1t;/p>

        “我知道啊。可是这种事情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不会因为一方的态度而改变······”&1t;/p>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冰儿站在门口,冷冷地说:“说什么胡话呢?快出来!”&1t;/p>

        陈颐尴尬地穿好衣服,对月华说:“月华,我这里不用你服侍。你去看看文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他又走到冰儿跟前,问道:“冰儿,有什么事?”&1t;/p>

        冰儿并没有直说,只带着他走了出去。避过了月华,她才说到:“有些事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是几百年的老妖精了,你小子别打什么歪主意。”&1t;/p>

        陈颐笑道:“对于修道者来说,几百年又算什么呢。要是我们能修到一万年,这也就跟差了几个月似的。”&1t;/p>

        冰儿投来冷冷的目光,陈颐吓得连忙捂住了嘴。冰儿说:“我是白虎精。老虎是要吃人的,迟早也要吃了你,你不怕。”&1t;/p>

        陈颐张开手,又说:“你早就吸了我一半的血,就如我的一半一样。若是全吸完了,那岂不是就变成我的人了?”&1t;/p>

        陈颐自以为有趣,冰儿却被他这样死皮赖脸的调戏惹恼了,凶狠狠地说:“你再敢说胡说,我一定切了你的舌头。”陈颐却吐出舌头,对她做了个鬼脸,还说:“真的吗?”冰儿一把揪住了他的长舌,猛地一拉,恨恨地说:“假的,因为我改主意了,要把它拔下来!”&1t;/p>

        陈颐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连忙求饶道:“冰儿,好冰儿,我再不敢了,你再饶我一回。”&1t;/p>

        冰儿这才放开他,说:“我暂且留着你狗命,到时候迟早有的是人要杀你。”&1t;/p>

        陈颐哪还敢乱说,只是点了点头,一会又问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嘛?”&1t;/p>

        冰儿说:“不是我要找你,是外边有人找你。”&1t;/p>

        这时,“咚!咚!咚!”土地庙的暗门被敲得震天响。陈颐心中一紧,以为有妖怪来犯,防备着把门开了一道小缝,庙前却没个人影。他仔细往外一瞧,只见一个穿道服的中年汉子,挺拔壮硕、端庄严肃,手中提着一杆秤,捏着手诀念咒,念得正是找地仙的咒语。他身旁又有几个穿着神甲的男子。&1t;/p>

        陈颐认得这就是司律神君,正要出去,却被冰儿拦了下来。冰儿说:“我看他不是凡辈,也不知是敌是友,不要轻易开门。”陈颐说:“我见过他,这是天上的司律神君,下凡来抓无瑕的。”&1t;/p>

        他说到这里,又不禁暗暗叫苦:“他定是知道无瑕躲到这里来了!找我帮忙抓人呢!”冰儿正对无瑕的身份好奇,便趁机问道:“那个仙子犯什么天条了?值得这样高贵的天神下凡来抓?”陈颐说:“无瑕哪能犯什么天条呢,我猜她的身份比这天神还要高贵!正因如此,才不许她下凡。”&1t;/p>

        他想起冰儿是妖精,也怕司律神君对她不利,又说:“不说这个了。这个神仙严肃得很,要是见到你肯定不好。要不让文翰带你到地府去躲一躲吧。”&1t;/p>

        冰儿本来也有几分恐惧,便点了点头,独自走到土地宅外的阴间去了。&1t;/p>

        陈颐见冰儿走远,这才打开暗门迎了上去,一边想着如何应对。司律神君见他走出来,停了咒语,先说道:“良德公别来无恙。”&1t;/p>

        陈颐作揖行礼,回道:“小仙参见神君,不知神君降临鄙庙,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请先到鄙庙歇息。”&1t;/p>

        司律神君与一众力士便随他进了土地宅,文翰和月华知道是天神降临,都不敢靠近,只远远地跪在庭院,叩拜道:“参见天神。”&1t;/p>

        陈颐介绍道:“这是小仙的两位助手。敬畏神君尊贵,因此不敢靠近。”&1t;/p>

        司律神君说:“我有要事与良德公商议,小鬼们退下吧。”陈颐便过去招呼道:“文翰、月华,你们都先到外面走一走,最好和冰儿一起。”二人便走了出去。&1t;/p>

        他又登堂请司律神君坐在上座,请力士们坐在东西两侧,自己却站在堂前,愧歉地说道:“鄙庙穷困,近来香火也冷了些,实在无可供奉,请司律神君恕罪。”&1t;/p>

        司律神君摆摆手,说:“几月不见,良德公倒多了许多虚礼,其实不必如此,你来坐下吧。我有事与你商议,远了听不清。”&1t;/p>

        陈颐便搬了一个坐席,坐在司律神君身边,笑道:“原先年少无知,现在才懂天地有别。神君是天神,我不过区区土地,能得几度相逢,实在三生有幸。岂敢一再无礼。”&1t;/p>

        司律神君道:“看来良德公果然有长进,也不枉费天庭对你的栽培之意。”&1t;/p>

        陈颐问道:“过奖了,只是不知司律神君来此何事呢?”&1t;/p>

        司律神君说:“你先前也知道了,我下凡来是要找素衣仙子的。”&1t;/p>

        陈颐闻言,心中一个咯噔,果然司律是追着无瑕来这了。虽然此事与自己并无关系,可他心中却确实不希望无瑕归天。一者两人虽有些争吵,却是相帮互助的好朋友,无瑕不喜欢的事,他自然也不想生。再者无瑕法力高强,尤其擅长治疗,简直就是起死回生的圣手,她若走了,自己怎能毫无顾虑地与鬼怪相争呢?因此他厚着脸皮撒了个谎,说:“司律神君,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那位素衣仙子在哪里?”&1t;/p>

        他这么一说,司律反倒疑心起来,说:“良德公,我并没有问你她在哪里啊。”&1t;/p>

        陈颐画蛇添足,连忙转移话题,问道:“神君先前问过,我一直留心,只是实在也没有再碰到。不知神君此番降临,是有何事呢?”&1t;/p>

        司律也不再追问,只说:“你往天庭呈了一个状子,连玉帝陛下都十分关心。因此陛下让我来这郜州调查一番,希望良德公能加以协助。”&1t;/p>

        陈颐得知司律并非是来找无瑕,而是来调查天蓬元帅的事,这才放下心来:“天庭效率真高,才几天就把神君派过来!我一定竭力协助!”&1t;/p>

        司律说:“我进入郜州时,才现这里的妖情很严重,怪不得前几任土地都死了。良德公能独立支撑了这么久,真叫人佩服。”他说起刚刚遇到妖魔城的事,把陈颐都吓了一跳。陈颐说:“其实我初来时也是这样的场景,还多亏有这里的潘仙把我救出去呢。不过这么多妖怪,神君是如何避开来我这里的呢。”&1t;/p>

        司律说:“我堂堂天神,还不至于被这些妖魔吓到。用一个隐身术,也就避过去。只是其中有一个虎妖尤其厉害,我几回感到他已经现我了。但是最后也没有动手。”陈颐便介绍起郜州三山四水七十二洞的情况,并说:“这三山中最大的一个,就是白城的啸天帝君。你遇到的虎妖,可能就是他。据说他法力极高,甚至要过一般的天神,连潘仙都很怕他。不过我倒很想见一见。”&1t;/p>

        司律说:“这些情况我都会一一向天庭汇报,希望天庭能做出正确的选择。”&1t;/p>

        陈颐又问道:“那就有劳神君了。不知神君准备怎样调查天蓬元帅的事呢?”&1t;/p>

        司律说:“此事不用你操心,我自会勘察。这几天良德公只当我不曾来过,做好自己的事便是。我此行的目的,除了这件事,还有许多其它。”&1t;/p>

        “是。”&1t;/p>

        “好吧。事情调查清楚之前,请良德公不要张扬其事。我就先走了。”&1t;/p>

        ······&1t;/p>

        陈颐把司律送走,然后又把躲在门外的三人叫了回来。&1t;/p>

        文翰拍着胸口,看上去心有余悸,问道:“虽说迎来送往是土地的职责,可我服侍了九位土地,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外面的神仙都胆小得很,不敢来郜州。乖乖,没想到一来就来了个天神!老爷,你可真得体!他来这是干什么呢?”&1t;/p>

        陈颐说:“我见过天神嘛。我的状子递到天上去了,所以上面派人下来调查。”&1t;/p>

        冰儿一听这话,却大为紧张。她慌忙问道:“什么?为什么你的事连天上都知道?他们有什么计划?”&1t;/p>

        ——这正是冰儿潜伏在陈颐身边的真正目的,她这一急就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了。&1t;/p>

        陈颐说:“前天我写了状子叫阎王呈上去的。那时你生我气,所以没敢给你说。至于天庭有什么计划,我也不知道。神君就夸了我几句,问了一下郜州的情况就走了。”&1t;/p>

        冰儿不再说什么,撇下三人,匆匆离开了土地庙。&1t;/p>

        在中国历史上,大约非凡之人,甚至其未出世之时,便已显露出其伟大。“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这已是过时的套路了。待到后世,有“龙伏其上”生的龙种,有“梦日入怀”生的太阳之子,也有神仙送种生的天命之子,总而言之,其意思无非是这些“东西”——姑且这么说吧——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是一类生物。其为胞胎之时,已是这般了不起,待到降生,就更特异了。像“红光映天”、“香气满室”,色香味俱全不过是标配,各人又有各人的独门配方。有的浑身放金光,有的身上纹字,有的重瞳,有的三乳。总之,不是畸形就是不良婴儿。对于这些,历代的史家大概也就是姑妄书之,我们也就姑妄听之罢了。倘要追究始作俑者,这板子大概要打到董仲舒身上。毕竟此前是没这等风气的,后稷与弃不过是远古先民的淳朴传说,他搞出个“天人感应”,此风就泛滥不可收拾了。&1t;/p>

        今天我们要说一个历史上非凡的人,其降生过程也比较特别。只是那时的史家还太死心眼,只晓得铁笔直书,未能给我们描绘一幅踏莲生花般的奇景。只是照实说:“寤生。”何谓呢,难产了。可见这时的史家,还是“其直如矢”的,他们讲的故事,也许还能让我们领略到三千年前的真实场景。&1t;/p>

        &1t;/p>

        犹记得后来的孟子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要做大事的人,总要先吃很多苦头,受过很多挫折,“逆境铸造人才”嘛。而这人从刚出娘胎就得遭难,可见上天给他派了多重的任务。&1t;/p>

        &1t;/p>

        不过难产这事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娘在床上痛的死去活来,就怕出不来两个都憋死。折腾了大半宿,总算顺利落地,母子平安了。可母亲从此对孩子有了心理阴影,一看到他就肚子痛,总要想起当日生他差点送了命,于是给孩子起名叫“寤生”。——想想,她这样叫儿子,“难产你在哪”、“难产吃饭啦”、“难产快洗澡去”。嗯,这没心理阴影才怪!&1t;/p>

        &1t;/p>

        这人就是春秋时期的第一个霸主,郑庄公。他姓姬,名寤生,生于周平王十四年,即公元前757年,是郑武公的嫡长子。他用不着像后世那种草莽英雄一样成事后描画自己的种源,因为他的姓氏已足够显赫。他的爷爷郑桓公,叫姬友(这家人取名是不怎么讲究),原是周厉王的儿子。就是搞得“道路以目”、最后被国人暴动赶到野猪林的厉王。不过姬友完全“不肖”,可谓是高瞻远瞩、忠贞报国。他担任王室卿士时,预见了周朝的衰落,于是提前把自己的封地换到了雒邑以东。后来幽王“烽火戏诸侯”,玩脱了被犬戎攻破镐京。姬友为保护幽王,与犬戎血战被围,一直战斗到阵亡。而他儿子,也就是姬寤生的父亲,郑武公,则保护平王迁移到了雒邑,为周朝的存续立下了大功,后来开疆拓土,打下了郑国称霸的基业。于公于私,两全其美,可见姬友的睿智。&1t;/p>

        &1t;/p>

        寤生他娘叫武姜,后来又生了一个小儿子,起名叫“段”。小儿子出生时,顺顺当当、白白胖胖的,武姜喜欢得不得了。小段会爬了,“我的段儿好健壮啊”;小段涂鸦了,“我的段儿好有才华啊”;小段会撩拨小妞了,武姜也有她的苦恼,“啊,我的段儿这么好看、这么聪明,哪家的姑娘配得上他啊”。可武姜看寤生是越看越讨厌了,哪怕小“难产”再怎么孝顺懂事、听话乖巧,武姜都只记得“他差点让我送了命”!纵使不见面打一顿,小寤生受到的生言冷语、无端斥责也够多了。&1t;/p>

        &1t;/p>

        难能可贵的是,小寤生即使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对待,却丝毫没有对母亲和弟弟产生怨恨,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为何能让母亲不开心。因此只能更努力地学习六艺,规矩自己的言行,培养贵族的德行。他恭顺地侍奉父母,体贴照顾弟弟,日复一日,从无怨言。这一切,武姜看不见,武公却记在了心里。&1t;/p>

        &1t;/p>

        等两人长大,武姜的偏袒也加剧了,她已不满足多扇寤生几巴掌、多赏小段几颗糖了。她非得把整个国家都送给小段,把寤生赶跑才甘心。于是枕边风吹啊吹,整夜里不干正经事,一个劲地鼓动武公废了寤生的太子地位,让小段来当储君。武公呢,该干啥干啥,不配合也没关系,干完倒头便睡,任尔东南西北风。换储?老婆你还是早睡做梦去吧。&1t;/p>

        &1t;/p>

        武姜很生气,可她毫无办法。周礼规定了是嫡长子继承。须知古人向来是一夫一妻多妾制的,正妻只有一个,只有这个正妻所生的第一个儿子才是嫡长子,他天然地拥有继承父亲一切财产的权利。正妻的其他儿子、其他姬妾生的儿子,都是“小宗”,只能分封到小部分财产。至于那种和侍女、农妇生的“野种”,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1t;/p>

        &1t;/p>

        嫡长子继承制避免了财产继承时生争夺,确保权力更迭顺利,有利于维系统治集团内部的稳定性。因此周朝自上而下都以此为基本制度,“废长立幼”是被视为有“亡国之虞”的大罪。武姜没有武公的支持,更不敢挑战这个“基本法”了。&1t;/p>

        储君很出色,武公当然睡得安心。可是武姜睡不着也做不成梦,她只能整宿整宿地谋划些阴谋诡计,脑子里不停上演一幕接一幕的宫斗剧。&1t;/p>

        寤生在父亲的庇护下,变得知书达礼、识见高远,也学得满腹治国安邦的韬略。渐渐地,他也明白了母亲对自己的厌恶,可依旧尽心竭力地侍奉她,希望能挽回她对自己的爱。所幸弟弟对自己还亲近,每次母亲要处罚自己时,弟弟总会出来撒娇维护哥哥。虽然母亲禁止,兄弟&1t;/p>

        两私底下玩得很开心。&1t;/p>

        可父亲的庇护并不长久,公元前743年,武公“薨”了——这些贵人们诸事都是很不凡的,死了也不能叫死,像武公这种诸侯级别的,得叫“薨”了。那年寤生十四岁,从此他得独立扛起这个国家,迎接肆虐的暴风雨了。加油吧!寤生,上天使你经历如许磨难,只为让你负起历史的重担!&1t;/p>

        &1t;/p>

        &1t;/p>

        寤生刚刚继位,主持完父亲的葬礼后,武姜就迫不及待地为小段索要封地。&1t;/p>

        朝会之后,寤生拜见母亲,向她请安。武姜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下,冷冷地说:“你已经得到了整个国家,可你的弟弟却一无所有,这公平吗?你要给他封地。”&1t;/p>

        “母亲,您想要那座城呢?”寤生问道。弟弟还年幼,哪里晓得争权夺利,寤生明白这不过是母亲的自作主张。&1t;/p>

        “制城。”武姜犹如命令般吐出这两字。&1t;/p>

        寤生心下一惊——制城位置险要、规模宏大,谁拥有它就等于拥有对抗郑都的资本。母亲要为弟弟培植力量,来推翻我了吗?他虽年少,但已对政务了然于心,聪慧而有主见。于是他决然拒绝这个请求:“制城,是像石头一样险要而坚固的城池,对国家安危关系重大。从前虢国的虢叔就死在那里,我不能把这座城分封出去。母亲,你想要别的城池,我都听命。只有制城不行。”&1t;/p>

        武姜似乎早已料到如此,于是又提出:“京城。”京城,同样是一座富庶的大城,她不过是以一个难以容忍的要求来作要挟,以逼迫寤生满足另一个过分的要求。&1t;/p>

        寤生也不想分封京城,可是话已出口,不得反悔了。他只好说道:“好。只要母亲您喜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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