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鬼村惊魂
陈颐躺了一夜，终于恢复过来，又赶了几日路，终于来到了郜州。&1t;/p>
刚刚进入州境，便感到气氛明显不同。天上阴云密布，空气凝重不动，暗沉沉的迫人，地上迷雾重重，草木零落，到处是萧条肃杀的冷清。&1t;/p>
土地公是有土地庙的，陈颐想先要找到土地庙才好办事。但是郜州这么大，哪里去寻那小小的土地庙呢？他想用鹰眼看看。可郜州山高林密，平地只有巴掌大，看也看不远，只能慢慢找。&1t;/p>
走到半夜，陈颐总算找到了一大片平地。当夜幽暗无月，露水甚重，四野弥漫着嗖嗖凉气。远处的天际不住地闪烁着异色光芒，映红了半边天。&1t;/p>
只见平地上上有许多水田，几处竹林，其中隐隐约约还有个不小的村庄，几十间乌里黑漆的房屋。&1t;/p>
“可算找到人了。”陈颐打算到村子里去问一问土地庙在哪。&1t;/p>
陈颐走进村子时，还看到不少人在田里慢悠悠地锄地，村道上人来人往，小孩子在路边嬉闹玩耍，妇人在家门前绣花，凶狠狠的狗眼冒青光，成群的鸡冷不防地飞来跑去。&1t;/p>
这一切都在摸黑中进行，整个村子里连一点火光都见不着。当然，陈颐之前除鹰妖时已经见识过这场面了，因为虽有些提防，但并不感到奇怪。这里妖怪那么多，这些人可能也是迫不得已在夜里活动。只是陈颐换上鹰眼后，夜里看东西只能靠右眼了。而且本来天就黑，有时根本看不见人。&1t;/p>
陈颐想要问人，便很客气地和村里人打招呼：“您好、您好。”但村里人都不理他，只顾着做自己的事，这不免使他感到非常尴尬。&1t;/p>
有个人在家门前劈柴，陈颐觉得这人有些年纪，可能比较好说话，便过去问道：“大叔，您好啊。”&1t;/p>
那大叔抬头看了陈颐一眼，冷声冷气说道：“你来这干嘛？”&1t;/p>
“我在赶路呢。你知道良德县土地庙怎么走吗？”&1t;/p>
“哪里还有这地方。这里没有神仙，硬的死光了，软的滚蛋了！”大叔没好气地说道，声音中还有些怨恨和愤怒。&1t;/p>
陈颐说：“的确太难为你们了。不过现在又有新的神仙来啦。”&1t;/p>
“有什么用？就只会派些不入流的垃圾货色来送死，那天上的神仙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等我们全死光了，他们还酸溜溜说什么‘天理循环’。狗屁的神仙！爱来不来。”大叔越说越激动，还越加起劲地劈开柴火。&1t;/p>
陈颐心有愧疚，想想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我自己不也是不入流的吗？”&1t;/p>
却说：“我们也不能全指望神仙，还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让这地方重见光明······”话未说完，只见大叔抬起了头，竟是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喉咙处穿了一个大洞，腥臭的血淅淅沥沥地流。&1t;/p>
“你看我这样，还见得光吗？”&1t;/p>
陈颐吓了一跳。左右看去，原来全村的人都是鬼！&1t;/p>
小孩们在踢着骷髅当球，狗在啃着大腿骨，鸡在啄着死尸上的蛆。锄地的农夫给自己掘坟，无头的妇人重复地穿针，缺胳膊少腿的行人漫无目的来回走。这里的人不知已死了多久，还维持着生前的行为。&1t;/p>
陈颐吓得全身冰冷，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1t;/p>
“各位···各位，冤有头···债有主。我···不小心路过，不是有意打扰的。”陈颐哆哆嗦嗦说完，撒丫子就跑了。&1t;/p>
谁想他不跑倒不妨，一慌张跑掉便刺激起这些久无生气的阴灵，整村的鬼都追着他跑了起来，一时间平原上鬼哭凄凄，阴风阵阵。&1t;/p>
那死狗追得尤其快，扑上来就咬住了陈颐的腿。陈颐被扯了后腿，收不住势跌倒在地上。正要挥掌反击，更多的鬼一拥而上，都围上来拉扯他的肢体，撕咬他的血肉，还要吮吸他的人气。陈颐被咬的痛苦不已，想用掌举不起，想用蛇皮囊，才现被几个小鬼拿走了，眼看就要大难临头。&1t;/p>
几个小鬼拿着蛇皮囊，犹是童心未泯，觉得好玩，争抢起里面的宝物。捆仙绳被拿去跳绳，龙鹿角盔被当做面具，九节枪和蛇鳞甲用来打架。有个小鬼摸出了玉印，顿时像是被烫到一样哇哇叫起来，把玉印扔到鬼堆里。那玉印幽幽地出温润的光，把一堆鬼都给赶得四散。&1t;/p>
陈颐侥幸逃脱，也不知为何，见到玉印在身边，便收到腰间。玉光一消，那些鬼又扑了上来。陈颐一掌打去，跑在前头的几个鬼即时烟消云散。&1t;/p>
陈颐也没想到竟会如此，他有些不忍，于是喊道：“别过来！我不想再让你们魂飞魄散了！”。不想那些鬼见到同伴连个魂魄都不剩了，全都愤怒起来，攻击得更加猛烈。陈颐正要手下留情，又被群鬼一拥而上捉住了。&1t;/p>
撕扯时陈颐的腰带断了，玉印掉了出来，又把群鬼吓跑了。陈颐这才明白这玉印能驱鬼，赶忙拿起来，把群鬼逼退。原来这是天庭的造物，神仙的凭证，正是邪祟之物最为惧怕的东西。&1t;/p>
几个小鬼更是吓得跑回了村里，陈颐见他们都拿着自己的东西，便拿着玉印追了上去。一群鬼都吓得呜呜乱哭，呼呼地都逃回村里。刚刚是他们一大群追着一个跑出来，现在又轮到陈颐一个追着他们一群跑回去了。&1t;/p>
陈颐追到村里，但群鬼都不见踪影。陈颐知道他们都躲在房屋里，但害怕被偷袭，也不敢进屋，便喊道：“人鬼殊途，本该各走各路。我初来乍到，误闯你处，是我不对。可你们也不该苦苦相逼，置我于死地。我打散了几个鬼魂，是迫不得已。只算我们扯平了吧，现在我重任在身，不想再和你们纠缠。只要把我的东西还回来，我便离开此地。”&1t;/p>
那大叔在屋里回答，更像是控诉应道：“你不是人，是个神仙！我们最憎恨神仙了！我们活着时天天供奉，祈祷神仙搭救。可你们不闻不问，从来不管我们人间疾苦。最后妖怪进村，把我们一个个吃掉，一个也活不下来！你知道我们有多惨吗？我们死掉了二十年，连想去投胎都找不到报到的地方！我们只能在这里天天重复二十年前的惨剧，天天忍受着被撕咬的痛苦！就因为你们害怕，不敢来这里接引冤魂！”&1t;/p>
这一番控诉引起了群鬼的共鸣，他们都伤心地哭了起来。陈颐也忍不住更加同情他们。&1t;/p>
大叔继续骂道：“二十年后你来了，一来就把我们几个打得魂飞魄散。大神仙，你好威风！还说的那么假惺惺干嘛，可怜我们？你还不如把我们都给打散，免得再留在这里受苦！”&1t;/p>
陈颐很是愧疚，辩解说：“这是我错了，我不该下这么重的手——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并非有意。我还是个人，我还没学过什么仙术呢。只是我感到有责任要驱除妖魔，拯救世人，才临时接替了良德县土地公的职位。何况神仙里也有关怀人类的好神仙，比如女娲娘娘，就是她派我来救你们的。”&1t;/p>
“少来，什么拯救世人，你有什么本事，三天就要被吃掉！像你这样的，我已经见到七个了。”&1t;/p>
“那我就做第八个！”这一句把群鬼都给镇住了，他们都不再哭泣。&1t;/p>
陈颐又说：“而且，为什么说神仙不管你们，你不是已经见到八个了吗？我们也许法力低微，也许软弱无能，但我们依然前赴后继！”&1t;/p>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似乎把群鬼也给打动了。半响后，大叔才说：“有什么用，我们都死了······”&1t;/p>
“死者已矣，生者长存！如果我们不那么自私，如果我们能团结起来对抗妖魔，还活着的人就有希望，死了的人也会安息！”&1t;/p>
沉寂许久，陈颐听到响起铛铛几声，便看到小鬼们把捆仙绳、九节枪等都扔了出来。陈颐收起这些宝物，不住说道：“谢谢了。谢谢你们谅解。等我稳定了局势，一定先回来渡你们回阴司，让你们重新投胎做人。”&1t;/p>
村庄沉寂无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依然阴云密布，其中却也透出几丝阳光。陈颐看见散落一地的残骸，摆成各种扭曲的姿势，生前一定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1t;/p>
他收敛了这些尸骨，帮助他们入土，然后才沉重地离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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