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领受神职
蓬莱仙岛，虽说以岛为名，却广阔无垠，极目所见，无边无际，不知有几千里方圆。岛的中央有一座顶天立地的雄峰，远远便能望见，也不知周长几百里。虽不算什么大山，却高得吓人——这雄峰拔地而起，一直钻入云霄里，也没有丝毫变小的迹象，依然周长几百里，倒像一根大铜柱一般。山体上凿开许多洞穴空地，洞中隐约可见宫阙庙宇，其中人影往来，在云雾中飞上飞落，真是如梦一般的仙境。&1t;/p>
梁心平就随着仙人飞到了山上。陈颐划了很久的船也追不上，只好登上仙岛，他很快被岛上的风光迷住了。这里离那山还远，其景观已迥异人间。陈颐先是看到一片竹林，那翠绿晶莹的竹子是翡翠；又有一片树林，那金灿灿的黄叶是金箔，红艳艳的果子是红宝石，青幽幽的果子是绿宝石；有一片花园，长着水晶的雪花，玛瑙的虞美人，琥珀的桂花，珍珠的茉莉，白玉的菊花。这些由珍宝般的花草却并非雕琢的装饰，而是真真切切生长出来的生命。竹林摇曳、树影婆娑、花香沁人，其中还有蜂蝶飞舞、鸟啼虫鸣，在霞光中构成一幅奇妙而美丽的画卷。&1t;/p>
陈颐何曾见识这样的美景，当即沉醉其中，这里摸一摸，那里看一看，对这一切都感到万分的有趣和新鲜。&1t;/p>
陈颐正要嗅一嗅花香，却听见有人笑道：“哈哈，看呐。”“十几年没新人来了，终于又来一个啦？”“可惜啊可惜。”&1t;/p>
陈颐抬头一看，一大群人在高处围着栏杆看自己，就跟看猴戏一样。陈颐禁不住羞红了脸，赶忙走上去。&1t;/p>
那些人形形色色，奇奇怪怪。既有穿着道服的道士，也有普通打扮的农人和衣饰华美的贵人；既有奇装异服的怪人，也有猴鸡猪狗，牛虎兔蛇这些禽兽，甚至还有松柏花草这些植物。乌泱泱大约有几百个，都聚在一幢楼阁前的阔大广场处，焦急地看着楼阁的殿门，也不管陈颐了。&1t;/p>
陈颐惊奇地看着这群人，不对，这群畜生，也不对，这群东西，不明就里，便混了进去，拉住一个看起来老态龙钟的道士，轻声问道：“老道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1t;/p>
道士问道：“你不是那个刚刚上来的新人么？”&1t;/p>
陈颐说：“是我是我，我叫陈颐，老道长怎么称呼？”&1t;/p>
道士说：“我叫张琨。还有别叫我老道长，这里最年轻的就是我了。”&1t;/p>
陈颐哪里想到会是这样，只得赔礼说：“张道长，得罪了。这么多人啊妖啊的聚在这里是要干什么事呢？”&1t;/p>
“没看到殿门上写着吗——‘神职院’，这是仙人们安排神职的地方。还有别人妖人妖的说得那么难听，我们，包括你，都是修道者，只是出身有些不同罢了。”&1t;/p>
陈颐说：“得罪得罪。我不识字，道长你再给我说说神职院是干什么的？”&1t;/p>
张琨说：“哦，这就难怪了。这个神职院在蓬莱仙岛最低的一层，按规矩登岛后先效力一百年才能拜师，修道人要先在这里领受了神职才能去效力。因为这里修道人多，所以各方各处的仙人都会来这里招人。哎，不对不对，这就奇怪了，你不识字怎么修的道？”&1t;/p>
陈颐先应道：“谢谢，明白了。”又不服气地反驳说：“不识字怎么啦，你看那些鸡鸭都能到这里修道呢，难道它们也识字？我好歹还是个人啊。”&1t;/p>
一旁正好有一只半人高的大公鸡，长得羽毛鲜丽、十分威武，听到陈颐这话，当即生气说：“鸡怎么了？我做鸡得罪你了？岂不知修道法门、众生平等，就算是人也不比我们高级。何况我还识字呢！”&1t;/p>
陈颐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当时惊得连嘴都收不拢，马上给大公鸡赔礼道歉：“鸡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你。”&1t;/p>
张琨也帮忙劝解，说：“这小子刚来不懂事，您别和他怄气。”&1t;/p>
大公鸡白了陈颐一眼，哼了一声，道：“下回注意点！”&1t;/p>
陈颐赔笑着说：“是是。”又不忘答谢张琨：“张道长，谢谢了。”&1t;/p>
张琨悄悄说：“新人就别乱说话，这里蛇龙混杂，什么百年人精千年老妖都有，一不小心就得罪人了。”&1t;/p>
“好。”陈颐又问说：“那仙人们什么时候来啊？”张琨说：“这哪知道啊，有空缺了才会来。”陈颐说：“那岂不是要等很久？”张琨说：“这里有许多人都等了三百多年啦！”&1t;/p>
陈颐闻言吓了一跳：“这么久？”&1t;/p>
“小子，有点耐心。反正阴曹地府里的鬼差又不敢来蓬莱，我们在这里又不会死，等多久也是等。”&1t;/p>
陈颐觉得挺好奇的，问道：“修道修得那么辛苦不就是为了一个长生不老吗？既然死不了，还何苦去效力拜师呢？”&1t;/p>
“说的轻巧，虽然死不了，但是会老啊。只有有神职的人才能吃这里的奇珍异果，才能真正的长生不老。你看我等了一百年，结果就老成了这个样子。”&1t;/p>
“那别人怎么都比你年轻？”&1t;/p>
张琨叹了一口气，说：“哎，说来惭愧。其实当年我少年得志，二十八岁就得到师父真传，来到了这蓬莱仙岛。结果空有法力，没好好修行法术，连个驻颜术都不会，所以才老得快。别人都是在外面修炼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进来的，什么法术都会，当然老得慢了。不过他们要驻颜，也是非常困难的，所以也想领神职吃仙果。你看山下那树林，里面的一颗绿果子就能延寿一百年，还能增道行，那多容易。”&1t;/p>
陈颐一听这话，吓了一跳：“我也是才十几岁什么都不会！那我以后会不会像老得像你这样？”&1t;/p>
张琨说：“所以啊，有仙人来招人就抢着上吧！哎，不对不对，你比我得道还年轻？难道有妖怪传你旁门左道了？”&1t;/p>
陈颐大为紧张，连连摇头说：“怎会！怎会！我是一时幸运遇到高人了。”他有心转移话题，便说：“山下花果那么多，为什么大家不去拿来吃呢？”&1t;/p>
张琨说：“那花果都是有人看管的，只看没事，谁敢伸手拿，仙人们就会显身阻止。偷花果者要被打落轮回道，很惨的。刚才那些人都等着看你笑话呢！”&1t;/p>
陈颐吓了一跳，心想：“幸好我没贪小便宜。怪不得有人说什么可惜。”&1t;/p>
正说话间，从天上传来一阵美妙乐音，绝美的鼓瑟笙箫之声是陈颐向所未闻的。抬头一看，一位仙人从蓬莱的岛中高峰上降临了。只见他头顶霞光，脚踏祥云，身着白丝袍，腰悬白玉佩，手执白玉笛，是一个俊秀的青年模样。&1t;/p>
张琨悄声说：“仙人来招人了，不要错过机会，不然又要等几年了。”两人刚刚连认识都算不上，这回却热络得像老熟人了，还不忘给陈颐指点几下，陈颐自是猛地点头，只问道：“这是哪位仙人？”张琨说：“这是雅乐真君，掌管道场音乐的。蓬莱岛上要做法事，都由他来主持音乐。”&1t;/p>
雅乐真君说：“诸位道友，本仙座下的吹箫童子效力了整一百年，现在快要去拜师了，本仙特来征选一人以为补缺。请问哪位道友愿意来做吹箫童子？”&1t;/p>
“我来！”只见许多修道者举起了手。陈颐见了，有些疑惑地问张琨：“这吹箫童子有什么好做的？这么多人抢着来。”张琨说：“你别胡说！大仙们要做法事，音乐部就在一旁全程观看，你说能学到多少东西？”&1t;/p>
“这样啊，那我也要去。”陈颐才刚想举手，雅乐真君已经选好了人——正是陈颐身边的那只鸡。&1t;/p>
雅乐真君问道：“我看你不错，你叫什么，有什么本领？”&1t;/p>
那鸡挤到仙人身旁，说：“禀仙人，我叫司晨子。我每天打鸣，中气十足，保证能吹好箫。您听听。”说完，那鸡便“喔喔喔”地打起鸣来，果然是高亢嘹亮，声波一直传到了附近的瀛洲、方丈两岛。&1t;/p>
“不错不错，那你就做我座下的吹箫童子吧。”雅乐真君玉笛一点，司晨子即刻幻化人形，成了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孩，然后把他带走了。&1t;/p>
“可惜啊可惜，又没选上。”“司晨子可真幸运。“唉，下回不知又要等多久了。”雅乐真君一走，广场上又恢复了乱哄哄的状态，修道者们都在谈论仙人们下次什么时候来。&1t;/p>
然而才刚过了一会，天上传来一阵馨香，又有一位仙人从岛中高峰上降临了。这次是一个中年胖子，虎背熊腰，披着宽大道袍，提着一把菜刀。&1t;/p>
陈颐问道：“这是哪位仙人？”张琨说：“这是司厨真君，掌管宴会饮食的。”&1t;/p>
司厨真君问道：“诸位久等了。刚刚好我那灶头上缺个伙夫，谁想去做些劈柴烧火的活？”&1t;/p>
满场修道者们齐刷刷地全都举起手。&1t;/p>
“哇，烧火的也有这么多人争。”陈颐忍不住吐槽道。张琨一边踮起脚尖举手，一边告诉陈颐：“你以为是普通烧火的呢！这是为仙人们的宴会做饭，烧的是金枝玉桂，点的是五味真火，煮的是龙肝凤髓。就算吃不上，闻一口烟气都能增十年道行！”&1t;/p>
“那我也去······”陈颐话音未落，便听见司厨真君打趣着问一个人——或者说一棵树：“你是松木吧？你也想做伙夫，不怕我缺柴把你烧了？”那树说：“禀真君，我叫松公子，本体确是一棵松木。我可会烧火了，当年未修道时不知多少人家都靠我的枝桠煮饭。后来有人贪心，非要把我的树干都劈去烧了，我才逃到这来的。”&1t;/p>
司厨真君说：“好好，‘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你很明事理，以后就跟着我去烧火吧。”松公子便把自己的根从土地拔出来，变成了一个面无表情、木木讷讷的后生，跟着司厨真君飞走了。&1t;/p>
“可惜啊可惜”······广场上又是一片嗟叹这声。&1t;/p>
这时，陈颐看到巡岛功曹原来的侍者也来到了广场上，于是给他打了个招呼，他却黑着脸，哼了一声躲过了他。&1t;/p>
“就打了一架，至于这么生气吗？”&1t;/p>
“他当巡岛真君的侍者十年，效力了十年，被你打败了，现在不得不跑到这和这么多人抢工作，换你你不生气？”&1t;/p>
“哦？当巡岛真君侍者也算是效力吗？”&1t;/p>
“当然了，不然为什么要这么卖力。不过我们在这看着你打败他，可真解气。他比我们都厉害，平时嚣张得很。”&1t;/p>
“啊，那我可亏大了，我才当了侍者几刻就被打败了，别的工作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到我······”现在他有些懊悔，因为拢共算起来他做侍者也不过一刻钟，那一百年的时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熬完呢！&1t;/p>
正说着，天际骤亮，又有一个仙人从岛中高峰上降临了。只见这位仙人年纪稍长，峨冠博带，长袂飘飞，手里拿着一卷书简。&1t;/p>
“你真是幸运！一来就有三位仙人招人。”张琨说着，就随人群涌向仙人。&1t;/p>
陈颐刚想问，张琨已先说：“这是道藏真君，掌管道藏经阁的。”&1t;/p>
修道者们都恭敬地簇拥在道藏真君身边，听候他说话。&1t;/p>
道藏真君道：“道祖慈悲。经阁缺洒扫，孰愿侍奉？”&1t;/p>
修道者们闻言便争先恐后地举起手来，还不断地喊道：“我来！我来！”那场面就跟饿狼抢食一样。&1t;/p>
“哇，太激动了吧，老道长······”陈颐才要问张琨其中奥秘，却见张琨也是激动不已，一边举手一边跳起来，试图吸引道藏真君的注意。陈颐见了，知道必然是个美差，赶紧也要举手。然而晚了一步，道藏真君又选出人了，这回是个文秀的年轻人。&1t;/p>
道藏真君摸摸这年轻人的头，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走吧，汗青道长。”然后带着他飞走了。&1t;/p>
“哎呀！”······又是一片叹息。&1t;/p>
张琨这才对陈颐说：“道藏经阁藏经千万卷，其中更有诸多不世传的秘籍，普通道人永远也接触不到。要是能去道藏经阁扫地，扫完就可以看到那些秘籍，所以大家都抢着要去。唉，真是太可惜，这样的机会都是十分稀少的，我又错过了。”&1t;/p>
陈颐这才惋惜的说：“原来如此，太可惜了。”&1t;/p>
他叹息又叹息，最后很生气地对陈颐说：“还有啊，你小子不要每次都问来问去的，这里是仙境，只有好东西，没有坏东西，要是每次都先问，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1t;/p>
“道长，我明白了，谢谢您指点。”&1t;/p>
老道长说：“你现在明白也晚啦，一天来了三个仙人，恐怕要很久才会新的仙人来招人了。我看你也要跟我一样，再等上一百年，老成个老头子。”&1t;/p>
陈颐懊恼地说：“不会吧······”&1t;/p>
话音未落，又一位仙人降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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