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对峙公堂
三天时间飞逝而过，转眼就到了事先定好的日子，虽然在此期间还是免不了普通学子的冷嘲热讽，但也不像之前那样直接动手。
顾家的二小姐，他们担不起那个风险。
顾晴在众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目不斜视地走到众人面前，与申凡面对面站着，面上波澜不惊，毫无半分惧色。
负责审判与主持的，自然是身为断案无数的大理寺卿，文落灯。今日的他没了往日的柔和，他特地换上了黑色的官服，神色凛然。
“顾二小姐，根据申小姐的笔录，你于三日前的亥时袭击申小姐，好在救治及时，这才得以存活。对此，顾二小姐有何看法？”
顾晴静静听着，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质疑的目光，这种感受简直比小组汇报还要难受，她咽了口唾沫，“我先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大家都知道我曾经是干什么的，要是我出手，申家小姐绝不可能还平平安安地站在这儿指认我。其次，我没有伤害申家小姐的动机。我袭击申家小姐，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还请申家小姐能解释一下。”
她将问题抛给申凡，申凡双眼直直地盯着她，脸色发黑。
“当然我并不指望你能回答上来，就算你现在真的说出来了，也是现场编造的，我刚刚给你的思考时间，你足以编造出一个逻辑并不缜密的谎言，一击即溃，所以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再去戳破你的谎言。”
顾晴滔滔不绝，完全不给申凡任何辩解的机会。
秦蓁蓁坐在右侧，百无聊赖地抠着指甲，漫不经心道，“我劝你们啊，最好不要在她眼皮子底下撒谎哦，不然丢脸的只是你们自己哦。”
申凡扫了眼悠然自得的秦蓁蓁，想起三日前顾晴与自己的对话，确实，她说的全都是假话，而顾晴当时的表现，也不像是相信她的样子。
一点一点地剥开你的漏洞，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破，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你说，如果不是你，又会是谁？整个启明书院，那天只有你来找过我，而且，亥时以前你在哪，没人能给你作证。”申凡挺直了腰杆，让自己看上去更有底气一些。
顾晴摇摇头，“凶手是谁我并不关心，我现在做的，只是为我自己证明清白而已。那么我们便开始吧？”
顾晴上前一步，“首先，我们先来说说你的第一个谎言。你说你那日没出过门，可后面你又改口说你去了湖畔。这又是你的第二个谎言，你去的不是湖畔，而是湖畔的反方向吧？当然我有证据。”
说着，顾晴从一旁的大袋子中翻出一个小袋子，小袋子里装的是她从申凡院子里带出来的沾了金粉的鞋。
“近日多雨，地面潮湿未干，路过时鞋底难免沾上前人洒落的金粉，大人派人去沿途查一查便知。”
文落灯一招手，几名大理寺的官差便立刻心领神会，出去核查。
紧接着，顾晴盯着申凡的眼睛，轻笑，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装作不经意地搭在她的脉上，“申小姐，你觉得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申凡眉头紧皱，不明所以，抬手想要甩开顾晴可被牢牢攥住无法挣脱，“不就长你这样？”
顾晴轻笑，放开申凡，“申小姐，你的心跳刚刚剧烈加速，别紧张。你直接说便是，因为你根本没想象过凶手该长什么样，而直接说我这样，像是一早就认定凶手会是我一样。”
申凡不耐烦地揉着自己的手腕，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张，“花言巧语，你在胡说些什么？难不成你以为凭这些就能为你自己洗脱罪名？”
“当然不止，你的伤口在左腹部，完美地避开了要害，就好像是做好了准备让你站出来指认真凶一样。而且，有人刺杀你，你身为武将世家，为何没有任何反驳的痕迹？”
“当时的那个情况谁反应得过来？”
“好，就算你反应不过来，那血渍又要怎么解释？一人有两套学子服，供换洗，我想出事不久后，你的室友就已经帮你将染血的衣服洗了吧？所以原先衣服上沾的血渍已经不能用作证据了，不然就一目了然了，被人刺杀时的血迹会是什么样的。”
“那不是理所当然？你说这些干什么？”
“可我没洗衣服啊，这几天为这破事忙死了，床都没沾过，秦大姐懒成那个样子，更不会来帮我洗衣服！而且啊，启明书院有规定，学子在书院期间必须身着学子服，我身上现在是一套，寝舍里面还有一套，一查便知。”
“谁知你是不是用什么东西包裹住你自己再来行凶的？”申凡一反平日里镇定高傲的常态。
顾晴眯起眼，“你是在问我？我记得凶手是从你正面袭击的，就算是看不到凶手的脸，也不至于看不到凶手的着装。”
“你……”申凡自乱了阵脚。
顾晴却轻笑，“申小姐，放轻松，别紧张。假设你真的没看到凶手是如何打扮的，那凶手用来遮掩的工具呢？为什么那么多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沾有血迹的衣物？”
申凡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把沾血的衣服给烧了？”
“启明书院禁止明火，申小姐不会不知道吧？多显眼呐。”
“就算不用火烧，你也可以将衣物埋了。”
顾晴转头望了眼门外，众人纷纷跟着她的视线望去，门外大雨瓢泼，她道，“申小姐你也看到了，雨这么大，一连下了几天了，若真被我埋了，那一块土壤必然是翻新过的，有着明显的挖掘痕迹，再加上暴雨，早就被冲出来了。”
这时，先前被文落灯派去核实的大理寺官差纷纷回来，行至文落灯身侧，“回大人，正如顾二小姐所说。”
文落灯闻此，微微点头，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顾晴算着，申凡的心理防线也瓦解得差不多了，这场闹剧是时候谢幕了。她从身边的布袋中拿出一个铁盒子，在众人面前打开，正是先前她和方晴霁从李郎中那获得的重要物证，“此物我从李郎中处所得，经核实，正是当夜伤申小姐的凶器。”
位于文落灯身侧的官差上前将物证呈给文落灯。
“簪子？”文落灯沉声问。
“这不是一般的簪子，而是一把特制的，可以杀人的簪子，簪子上还涂抹了麻沸散。”正当顾晴详细介绍时，方晴霁领着一名中年男子进入大堂。
顾晴冲那中年男子微笑着点点头，“此人是整个华都最好的兵器师傅，此簪便出自这位师傅之手。”
兵器师傅点点头，“大人，这簪子确实是出自小人之手，小人经营一家兵器铺子也有几十年了，最近几年用簪子改造成武器的确实少，所以小人印象也比较深刻，就是在前不久，一位姑娘给了报酬，说让我将这簪子改成可以伤人的兵器，我就照做了，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啊。”
顾晴将自己的身子让开，“你看看，是不是这位姑娘。”
她指的自然是申凡。
“这……”兵器师傅一时有些为难，“这人来人往的，小人也记不清了……不过小人做兵器那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什么事，也是因为小人在卖出去的每样兵器上都做了一个特殊的标记，以防客人拿着小人的兵器去做伤天害理之事。”
官差将簪子递给兵器师傅，就见他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然后非常确定地点头回答，“没错，就是她，小人当时看这位姑娘腰间有个吊坠，便将这吊坠的花纹的一部分刻在了簪子上。”
而那个花纹，则是申家的家徽。
人证物证具在，真相大白。
顾晴有意识地去观察申凡的表情，却见她面上波澜不惊，死一般的沉寂，心中一种怪异感油然而生。
“为什么？”顾晴问。
这一问也问出了在场众多人的心声，谁会平白无故刺自己去嫁祸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啊？
申凡竟然笑了，“有什么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别装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顾家二小姐，你少摆出那副怜悯众生的模样！”
顾晴在她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
她本想还问些什么，但两名官差已经一左一右地控制住申凡，将她强行押走，留下满堂唏嘘。
一个念头悄然无声地爬上顾晴的心头，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就结束，她提高警惕环视着大堂所有人的面孔，有不敢相信的迷惘，有大梦初醒的恍然，有震惊，有愧疚，有害怕，混乱一堂，猛然间，她捕捉到了一个异常的神情。
是认可的喜悦。
不是文落灯不是方晴霁，更不是秦蓁蓁，而是太子。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太子的目光是落在申凡身上的。
后背泛起一丝冷意，全都连起来了，申凡这么做的原因，她在此刻全部了然。
顾晴刚想开口，却被方晴霁悄声打断，他用仅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这件事就这样吧，这是最好的结果，之后就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这是申家小姐自己的选择，她自己选的路，就必须承担一切后果。”
原来如此，太子向申凡抛出橄榄枝，申凡为振兴申家，只能投靠太子，但朝中势力繁杂，申凡只有向太子表明忠心，太子才能庇护申家，而证明忠心的方式，即断绝自己和其他派系的一切往来，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所以申凡最后才会笑，只要申家得救，声名什么的，就根本不重要了。
而她顾晴，只是申凡为了完成自己目的必不可少的一步棋而已。丞相府的二小姐，原昭阳宫的宫主又是璇玑门的学子，以她的才智，绝对能在最后指认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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