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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番外42


第42章  番外42



        “是啊,都是男人,你为何不敢脱?”康惜赐反问,“再说我又不是没看过。”

        什么!景如是一下子就火了,前一秒还扮可怜的她,下一秒就成了夜叉,她怒道:“你什么时候看的!”

        那晚的记忆他不会还保留着吧?要是真的,她就挖了他的眼睛,以报被羞辱之仇。

        “五年前你在我房里放入春宫图的那晚。”康惜赐揭露谜底,但也将她过激的反应看在了眼里。

        哦,原来他说的是她让初一假扮他以打消他怀疑的那晚啊。

        “你好像松了口气。”康惜赐心思何等玲珑,没有放过她任何的微末表情。

        “哪有,我是太冷,打了个冷颤。”景如是撒谎道。

        “是吗?”康惜赐凤眸微眯,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她的身上真的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了,虽然五年前他看见过她出浴的场景,不过他的心底始终留着一丝怀疑。或许现在就是解开这个谜底最好的机会。

        “我体质不好,要是伤风感冒了会病很重,只怕会影响行军速度,作为主帅的你应该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吧。”景如是晓以利害。

        “没关系,我可以让人带上你。”康惜赐与她只有一臂的距离了。

        “我讨厌和人共骑一马,会。”景如是那双大大的眼睛骨溜溜地转动,在努力寻找说辞。

        “会如何?”康惜赐好奇地问道。

        “会把马累死!”景如是说出这个借口时,自己都愣住了,这是什么白痴理由啊。

        “哈哈。”康惜赐却忍不住放声大笑,不是因为她的烂借口,而是她自己被自己呆住的傻愣表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你笑什么笑。”景如是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嘲笑就嘲笑,用得着笑这么大声吗。

        “你。”康惜赐刚想说什么,脸色却骤然一变,他看见山的那头,忽然出现了一支身份不明的骑兵。

        景如是发觉了他的异常,于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发出一声惊呼:“一支骑兵?”

        半日前

        残阳如血,红霞似火,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如同烈火燎原,染亮了整个天空。

        战地上一片焦土,断刃残刀旁躺着数不清的尸体,烈火中战旗熊熊燃烧,接连十天的攻城战,让这个经历了太久安宁的前朝堡垒,变成了名符其实的修罗地狱。

        城门前方的土地,都被蜿蜒成河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刚刚结束的一场战役,让吹拂而过的清风都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

        几只秃鹫从天空中俯冲下来,大口朵颐它们的饕餮盛宴,在死人堆里搜索幸存者的士兵们,冷漠地看着同伴的尸体被鬣狗啃食,这种场景每天都在重复发生,他们早就已经麻木了。

        黄土夯打的坚固城墙已经破败不堪,瓮城坍塌了大半,箭塔、棱堡、外堡上到处可见暗红的血迹和箭矢留下的伤痕,城墙下方的十重鹿角和外围深壕早已被尸体填平了,不过堆砌的却是大楚人自己的尸体。

        当今日战役的号角声吹响时,北匈奴用来攻打城门的先锋部队,竟然是从周围大小村庄俘虏来的人质以及其他被征服民族的奴隶。

        数千俘虏被匈奴兵用尖刀抵着脊背,被利箭指着脑袋,扛着沙袋,被驱赶着向前行进。

        城楼上的士兵震惊地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难民潮,看着衣裳褴褛的同胞们,听着他们惊慌失措的哭喊和求救声,突然像集体失去了力气般,拉不开手中的弓弦。

        “放箭!”年轻的将军伫立之上,伟岸如山的脊背笔挺,冷冽的命令在城墙上传荡开来,他那颗坚韧如钢铁的心脏却狠狠抽痛了一下。

        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满天神佛冷漠地注视着下方这场同胞之间的残杀,护城河里堆满了尸体,溢出来的血水让冰冷的石头都淌出了血泪。

        然而当金锣响起时,无人祭奠枉死的同胞,因为他们还要养精蓄锐,应对下一场恶战。

        掌政官府军务处,巨大的方形长桌尽头,一名神态疲惫的将军,穿着血迹斑斑的铠甲,低头俯视着桌上的军事战略图,不时用毛笔在某些地方做上记号。

        年轻的将军眼窝微陷,脸型消瘦,唇色有些泛白,身材修长单薄,俊秀的五官带着一股羸弱的苍白和病态,但他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如大海般深沉和安宁。

        行若流云,缓急不惊;静如深潭,风扬不兴。谁都想不到这个大楚最青年才俊的将军,竟然只是一名恬淡安静的俊美青年。

        此时已经是晚饭时间,除了巢青史,所有人都被他下令离开吃饭休息,为下一场攻防战养足精神,而他自己,却还在军事图上推敲琢磨,预测匈奴的下一步行动。

        “将军,这是止南传来的加急战报。”小兵手中拿着一封刚刚飞鸽传书送来的信纸,就这么冲进了大大敞开的议事厅。

        巢青史抬起头来,从容不迫地接过小兵递来的信纸,细细看了起来。

        字句很少,大意无非就是止南战况危急,请求援助。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将信纸放到一旁,巢青史温和地对小兵点点头。

        “将军,听说莫老六又吃了个败仗,是不是又跑来诉苦了。”门外突然传来一大嗓门,还没见人,便闻其声,来人正是第一师的统领贺枭。

        紧接着,三名头盔上插着蓝色翎羽的将领纷纷踏了进来,一个个样子都有点狼狈,但气色却比巢青史好上很多。

        “将军,他们是不是又想来借兵了?这些龟孙子,他们哪懂得打仗,简直就是派兵去送死!再多的兵马到他们手里,也跟一堆死人没有分别!”第四师的屠刚也嚷嚷道。

        “我们都是替国杀敌,何来彼此之分?止南有难,天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巢青史轻轻摇头,举止间沉渊卧海,气度若常。

        “就是将军你太好说话了,你看上水、陇右、西凉有哪一次理过莫老六?要不是我们借了兵去,城门外的那些匈奴哪敢这样放肆!”心直口快的李逵脱口而出,竟然不觉话语中带着对巢青史的埋怨。

        其余两人急忙咳嗽两声,李逵猛地会意,立即住了嘴。

        但巢青史却丝毫未恼,他从容不迫地说道:“诸位都知道匈奴这一次领兵的是冒顿,冒顿乃匈奴第一悍将,他的实力如何?为何迟迟不露面?匈奴二十万大军南下,可这半月来,五万以上的会战有几次?一次都没有。匈奴出动规模最大的一次也不过派了三万人马,攻打止南。诸位将领,你们难道看不出冒顿意不在攻城吗?”

        “难道他想试探我们的实力?”屠刚说道。

        “老屠,试探要试探这么久吗?我说他就是佯攻诈败,想诱使我们出城和他决一死战,然后再伏击我们。”贺枭大声喊道。

        “贺统领说得没错,冒顿狡诈诡谲,匈奴骑兵又快如闪电,来去很难预测。往年,他们南下只为掠夺粮食,但今年却决心倾举国之力入侵。虽然我们依靠城池占了优势,但轮番的车轮战也让我方疲于防备,夜不能寝、食不能安,令将士们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更何况匈奴目前折损的多是其他被收归的民族军队,他们的精锐还未出动。”巢青史如火炬般的眸子逐一扫过在场的人,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这部分精锐藏在何处,何时进攻?这才是关键。”然而,未等其他人搭话,一阵低沉雄厚的号角声蓦然响起,极富穿透力地在整座城池上方回荡开来。

        “那些鞑子又攻来了!”

        屋内的几人对视一眼,速度极快地戴好头盔,朝城楼上奔去。

        巢青史大步走出房门,牵过栓着的马匹,利落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骏马嘶鸣一声,便消失在慌乱的人潮之中。

        “将军!”城墙上的士兵看到从马道上来的巢青史,立刻腾出位置来。

        “什么情况?”一到战场上,巢青史立刻褪去了刚才疲惫憔悴的模样,此刻的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是足以令敌人胆颤心惊的凛冽和魄力。

        “敌军此次出动的兵力大约有一万,还有数十台抛石机、云梯、楼车、攻城塔。”负责放哨的中级军官立刻回禀道。

        巢青史点点头,登上高塔,看着前方如同黑色海洋的铁骑,沉声说道:“投石器准备!弓箭手准备!火油、滚木准备!”

        一连串命令被接力般传递下去,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盔甲和武器碰撞的叮当声过后,前一分钟还混乱的墙头,此刻所有人已经各就各位,严整以待敌人的攻击。

        大地颤动,黑压压的匈奴骑兵如蝗虫般涌了上来。

        “投!”巢青史精准地计算着两军的距离,在敌军跨入投石器范围的前一秒,无比坚定地发出命令。

        一声令下,“嗖嗖”几声破空声响起,巨石划出冰冷的弧线,轰隆便砸向匈奴铁骑!

        乱石横飞,流矢如蝗,半个时辰后,匈奴军放空了箭矢,便毫不恋战地调转马头,策马回营。

        “胜利了!”虽然这段时间,这种“胜仗”大楚军打了不少,但是结束了一场战斗,士兵们仍然欢欣鼓舞,这意味着他们又能休息一段时间了。

        巢青史冷静地注视着溃逃的骑兵,极端敏感的军事嗅觉却突然让他察觉到一丝异样。

        突然,一道白光自他的脑海中乍现,一个大胆得近乎可怕的念头猛地升起,他知道消失的匈奴精锐去哪里了!

        ——

        “他们是匈奴兵!”景如是从这支骛行潜掩、钳马衔枚的神秘军队中看出了异常,她眼睛倏地瞪大,发出一声惊呼。

        康惜赐深眸微眯,他也将这支刻意掩盖行进动静的异族部队识了出来,他薄唇紧抿,沉声道:“回去!”

        “好。”景如是点头,然而接下来看到的场景却让他们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月光从乌云后探了出来,凄迷的月光让远处那片黑压压的部队现了真身,他们在山涧间行进,犹如爬满方糖的蚂蚁般,数量多得惊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景如是看向康惜赐,难掩震惊之色,“这里离止南都还有上百里,为何会突然有这么多匈奴兵出现?难道前线失守了?”

        康惜赐皱眉,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若是失守,匈奴一定会大张旗鼓地进攻,而不会像这样趁夜潜行。”

        “偷袭!”景如是与他对视一眼,两人不再耽误,转身往来时方向急奔而去。

        然而,当听到营地那里传来的厮杀声时,他们的脸色齐齐大变。

        “快走!”康惜赐掠过树顶,脚下生风。景如是也紧随其后。

        厮杀声更激烈了,火光冲天,从他们的角度看去,一支穿着黑甲的匈奴兵正和康惜赐所率领的六千虎贲军激战,匈奴骑兵虽然不多,但是虎贲军刚经历了三日强行军,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死伤极为惨重。

        “殿下!”虎贲军首领见到从天而降的康惜赐时,一把砍下一名鞑子的脑袋,冲了过来。

        其余卫兵见到祁王归来,立即化零为整,凝聚在了康惜赐的身边,然而此时的他们折损已过千。

        康惜赐接过首领扔给他的战袍,飞快地套上,跃上战马,剑指长空,喊道:“众将听令,突击西北方向!”

        “遵命!”声震云霄,精锐之师的气势顿时彰显出来,他们化作一把尖刀,向着包围圈中较薄弱的西北方向攻了过去。

        为了护体,景如是从尸体上扒了件战袍草草穿上,又抢了匹战马,就加入到了康惜赐的身后。

        此时情况很乱,平原上,任是精锐如虎贲军,也敌不过匈奴人的弯刀。他们像一把把钢梳不断来回冲击着虎贲军的侧方,嘴里大吼大叫,射出的鸣镝也如鬼泣般让人胆破心惊。

        这是景如是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战场,饶是看过再多电视、研究过再多史料,只有当真正身临其境时,她才深刻体会到了这种紧张害怕得毛发悚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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