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对老情人在铁塔交心
毕刚一大早接到了凯丝的电话。
凯丝在电话中问，你们今天到哪里去观光？
他回答说，埃菲尔铁塔。
凯丝就说，那咱们就在埃菲尔铁塔的二层见面，我去找你。
毕刚挂了电话心里很是喜悦，终于等到了凯丝亲自打来的电话，既然她约自己会面，那就说明事情有了转机，否则她不会主动相约。想到这儿他的情绪马上高涨起来，边打旅行箱边还哼着小调。
祁忠从外面回来见他很高兴的样子，就说，有什么喜事把你高兴成这样？
毕刚说，没有什么，也没高兴呀！你没听说这句话吗？女人忧愁哭鼻子，男人忧愁唱曲子。我哪里还有喜事？是惆怅!
祁忠扫了他一眼，说，你呀，别想瞒着我，肯定又有好消息。
毕刚说，护照拿不到，什么好事也提不起精神来。
那你的钱呢？找到了？
去哪儿找？
那你还不向团领导汇报一下，或者报警。祁忠在有意试探毕刚的心思。
毕刚转身对他说，你想让我把滞留欧洲的企图全部暴露出来？钱是什么东西？丢了还可以挣，我没那么傻。
那可是一千二百多万人民币，你是开银行的？丢了也不在意？祁忠有意刺激他。
毕刚抬头望着他回答说，那能怎么办？总不能跳楼自杀吧？
不要假装了，那钱肯定在曹颖手上，要不你不会坐得这么沉稳？哎，毕大哥，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不会是携款潜逃的吧？祁忠平时不太爱说话，可此时他说话却很多，而且很尖刻。
毕刚瞪着他说，你什么意思？把我当作贪污犯了？以后说话请注意点，要不我对你不客气。你是个什么人？平时一巴掌打不用个响屁来，这阵儿倒象个法官，也不问问你是谁？
祁忠见毕刚生气，马上改口说，别生气，我不过开句玩笑。
毕刚大声说，这叫什么玩笑？
祁忠不再敢顶撞他，思索一下说，毕大哥，我看咱们还是要团结成一块，合作起来共同实现咱们的目标，你说呢？
毕刚说，合作？这话你说过几遍了，你这个人不可靠，总是说的一套做的一套，要不是你捣乱，护照可能已经拿到手了。他口气却变得平和起来。
祁忠说，我不是故意的，而是你们总是瞒着我们行动，我们也不能等闲视之，你说呢？
好吧！那咱们都想想，制定一个方案，然后一起干，这个想法你还满意吧？
行！一言为定，绝不能反悔。
两个男人表面上这样说，而实际上他们各怀鬼胎。
毕刚拉着旅行箱往外走，到了走廊中就望见曹颖在对面墙角处打电话，他就悄悄向她走去。
曹颖似乎听到有人向她走来，就提前挂了手机电话。她接到的是奇峰的电话，他要找她再谈谈，她愉快地答应了，而且两人同样约在了埃菲尔铁塔，因为下午考察团就要离开巴黎，在别的什么地方约会见面都得离开团队，这样很不方便，只能选择在游览铁塔时两人见面聊聊。
毕刚走到她面前说，谁的电话？
曹颖很自然地回答说，我母亲来的，她很担心我在国外的情况。
噢！那就快走吧，拿行李，到时间了。
曹颖却说，我和冷雨一起走，你先走吧，这几天咱俩还是保持距离为好，免得再生变故。
毕刚说，那也好，我先走了。他说完拉着旅行箱往酒店外面走，在门口与村野相遇。
村野望着他的脸庞说，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吧？脸色不怎么样好，快上车吧，就等你们几个呢。
毕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村野为什么这样说呢？莫非他对昨天晚上的事有了察觉，或者说知道了什么。他想着这些拉着旅行箱来到汽车旁，那位小个子女司机正站在车箱后面的行李间往上接着行李。这位德国女司机人小精力大，开着庞大的双层轿车拉着考察团不停地跑，每到一地还要主动为团员们搬腾行李，非常的勤快，驾驶技术也不错，只是由于语言不通团员们也就与她无法沟通。毕刚想通过她了解一些欧洲的生活方面和经济收入情况，就曾经让曹颖和她谈。女司机说的却是德语，曹颖只会英语，同样无法沟通。
大部分团员已经坐在了车上。毕刚坐到座位上后，透过车窗看见曹颖和冷雨拉着沉重的皮箱往车前走。他感觉这两天曹颖有些不对劲，她的态度有了变化，这一点他早已感觉到了，但一时也找不出破绽来，她为什么会这样他还理不用个头绪来。
大巴穿过凯旋门，路过香榭里舍大街，跨过塞纳河就来到了埃菲尔铁塔。此时的毕刚对铁塔的兴趣已经不太大，而和凯丝见面才是他目前的头等大事。排队准备进入埃菲铁塔时，他就特别注意来来往往的行人，想从中找到凯丝那苗条细柳的身影，多少年没有见面了，也许她还是原来的样子，变化不会很大。凯丝在巴黎的化妆品公司办得不错，经济收入也很可观，如果能得到她的帮助，那么他在巴黎发展就不会遇到太大的困难，有二百二十多万在手与她联合办化妆品公司也可以，或者办一家别的什么小公司也行。
毕刚在铁塔下面没有见到凯丝，约定的是在二层见面，他只得到二层找她。但他担心的是自己和凯丝见面时会让团员们看见，只要让他们看到了就不好，或者说很不好，让村野他们看到那就更要产生怀疑，对他的计划没有任何好处，同时他也害怕曹颖看到，女人最爱吃醋，闹不好会惹麻烦的。他不清楚凯丝为什么不在别处约他见面，偏偏选择到这里。怀着复杂的心事他随着团队登上了二层，然后故意与团员们走散，在人群中寻找着他急欲想见到的凯丝。转了一圈儿没有看到她，他就有些疑惑，于是又进了二层的餐馆，结果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坐在桌子前的凯丝。他兴奋地奔了过去。
毕刚，你好，坐吧。凯丝很客气地与他握手，并且指着旁边的座位请他入座。
毕刚坐下后望着对方说，还是老样子，还那么漂亮，一点不见老。
而你却老了许多，怎么了，生意出了问题？变得这么憔悴？凯丝落落大方地问，并且向服务生招招手。
毕刚叹口气说，别提了，最近我被搞得焦头烂额，不过我还能应付过去。你呢，听说公司办得很火，对吧？
凯丝笑笑说，同学们都在北疆市，我的情况自然瞒不过你。喝点什么？啤酒，还是白兰地，或者威士忌？
毕刚说，喝杯啤酒。
那就来两杯啤酒。凯丝对服务生说。
服务生应声而去后，凯丝说，你们在铁塔只有三个小时的游览时间，对吧，所以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嘱咐我的事一直在办，可是你也许不知道，目前法国正在稽查非法入境人员，我的一个邻居的朋友就是因为非法入境而被警察抓走了，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很担心，说实话我既害怕你被抓走，也害怕自己受连累，这是真心话，你不要介意。何况你根本拿不到到护照，你要理解我的难处，论咱俩的关系没的说，我们毕竟有过初恋那一段，如果有可能办到的话，我凯丝不会拒绝你。但是现在不行，真的不行，即便你拿到护照也是非法滞留，很危险的。
毕刚张大嘴巴望着凯丝，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心中那份热切的渴望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犹如一瓢凉水从头顶泼下来，凉到了脚底。
凯丝继续说，我听同学从国内来电话说，你可能欠了不少外债，不少资金被股票套住了，而且赌博也输了不少，让你陷入了困境。对吧？这不要紧，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先回国，老老实实跟着考察团回国，你所欠的外债我先替你垫上，也就是先借给你，等你重振旗鼓翻了身再还我。到那时我再帮你办理出国手续，而且要办合法手续，你看这样可以吗？
毕刚一头汗水，望着凯丝像傻了似的不知说什么好。
凯丝继续说，你把妻子儿女都抛在了国内，这样出来你能安心生活吗？他们怎么办？
毕刚有气无力地分辨说，我已经把他们安排好了，生活不会太艰难。
你怎么安排的？凯丝问道。
我把房子留给了她，还把钱也留下了，足够他们母子生活用的。
凯丝说，你一旦出逃，国家就会查封你的房子，连妻子的存款也要顿结，你想连他们也害了。
毕刚哑口无言。
凯丝问，你告诉他们了没有？说你出国从此不回来了。
毕刚喃喃地说，没有，说了就走不了啦！
为什么要这样呢？妻子儿女跟着你吃了不少苦，到头来你偷偷离开祖国滞留国外，离开他们，走时连声招呼也不打，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毕刚额上的汗水流了下来，他无言以对。
凯丝继续说，现在国门已经打开，出国发展的正当渠道很多，为什么要非法移民呢？
凯丝，你不知道，我要回去就面临着坐监狱。毕刚终于说出他所担心的事。
没有那么严重吧，不就是欠人家几百万人民币吗？还上不就了事了？
毕刚说，我、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拿什么还？
我刚才说过，我可以帮助你。
可……可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呢？
有什么不能？我是借你的，而且我要收利息，合情合理呀！谁会干涉这个？
别人什么话都敢说，特别是咱们那帮同学，否则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底细呢？还不是他们多管闲事告诉你的？
凯丝说，你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到了今天还有那么多顾虑？你想想吧，我的意见你若是同意，那我就帮你这一把，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了，反正你滞留巴黎的事我绝对不赞成，也不能帮你。我上趟洗手间。她说完起身走了。
毕刚感觉自己从热炕上掉到了冰窖里，浑身冷嗖嗖的，指望凯丝帮他滞留国外的企图转瞬间成了泡影，他的思想中产生了激烈的斗争，我该怎么办？回想出国来的这些日子，为了拿到护照已经花费了不少心思，但没有成功，在罗马最后的机会中能不能抓住一根稻草也没有任何把握。凯丝要是在他没有跟随考察团出来前伸手帮他，那就好了，也许自己还会在股票上翻盘，也就不至于产生非法移民的念头。凯丝这个举动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难道有人为自己说了好话，论过去的恩怨情仇凯丝是不会这么做的，这是为什么？莫非她真的担心自己的滞留要给她带来麻烦吗？这个推理应该合乎逻辑。既然这样我就来个随机应变，先答应了她。假如能在罗马有希望逃走，那么我仍然要带曹颖离开团队，自己想办法找个落脚处，欧洲的中国人那么多，我为什么不能生存？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肉。当然了，要是是滞留失败，那也只好按照她的主意先回国，她只要能够帮助自己摆脱负债累累的困境，那我也就有了新的希望，等到翻身后再出国发展也是件非常理想的道路。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真有些摸不透，只得这样答应她。然而他转念一想，凯丝会不会搪塞自己，为了不影响她自己就来个虚情假义，等到自己真的回了国她也许就不管了，说借钱也不过送个空头人情而已。我要还清债务最少需要四百万人民币，而她能借我这么多吗？
凯丝从卫生间回来后就说，毕刚，想得怎么样？我的意见你能接受吗？
毕刚点点头说，真是不好意思，几十年过去了，没有想到我还得你来伸手帮我。
这么说你同意了？那好，这样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回到北疆市以后，有人会找你的，我已经开出了一张世界银行通用的支票，金额为五十万欧，折合人民币近四百万，他会把支票和公证文件一起给你，然后你随他到当地公证处做个手续，利息就按银行现行利率付我。我相信你能够打个翻身仗，你有信心吗？
毕刚苦笑了一下说，信心当然有，但是市场竞争残酷你也是知道的，假如我继续往里赔，那你将来怎么办？我拿什么还你？
凯丝说，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呀，你也是咱们大学同学中的一个佼佼者，只要给你一个平台，你就会有所作为，我曾经那么地爱过你，对你我还是有信心的，假如你真的血本无归，那我也认了，谁让我看走了眼呢！但是你必须要戒赌，否则天王老子也没法救你。
毕刚听了这段话感动了，眼睛里闪上了泪花，看来当初还是自己对不起她，这样的女人哪里去找？
凯丝眼睛也有些潮湿，她赶快举起啤酒杯说，来！咱们干了这一杯，为了我们的重逢，也为了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而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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