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这里疼
“秦芳晴！”楚然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你真是不可理喻！”
男人不想再多说半句，“啪”地把红酒杯压在她的电脑桌上，摔门而走。
女人气愤地把电脑显示屏摔到地上去，满脸的恼怒情绪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种极度深切的悲情。她颤抖的手捏起原本属于尹天诺的手机，那手机屏幕里映出她此刻有些扭曲的五官。
那灰暗屏幕里的脸丑得像一个被毁去容貌的丑陋怨妇，任谁看了都觉得厌恶无比。
秦芳晴像触电一般丢开那只手机，她的双手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摸着自己的脸。她的脸，不会是丑的，那不是她的脸，绝对不是！
女人从椅子上弹起来跑进浴室，半面墙大小的镜子里，依旧是那个身材窈窕，容貌精致的秦芳晴。
她倚着洗手台靠近镜子，纤细的手指抚过自己白皙的脸庞。
这张脸，她花了多少心思，没有人知道。尹天诺，怎么可以说她丑？！
“天诺，难道这张脸还是配不上你吗？到底要怎么样，你的目光才可以回到我的脸上？天诺……不要这样对我，不要……”
此时的尹天诺眼里只有他怀中的女孩，那个衣领被扯到胸口，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的女孩。
一路上，他都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秒钟都不敢松开。他好怕，怕他一旦松开，女孩就会再次受到伤害。
“对不起，冰心。对不起，我来晚了。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点跟小晴说清楚，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洛冰心却一路沉默，她一句话都不说，甚至不肯发出一点声响。
她也没有继续哭，她只觉得嗓子好疼，她没有力气哭也没有力气去回应那个男人。她好累，她只想这么静静地缩在他怀里，就这么一直待着就好。
可尹天诺却担心极了，他抱着女孩回到公寓里，想把她放在沙发上，女孩却不愿意松开环着男人脖子的手。
“冰心，我去帮你放洗澡水好不好？”男人单膝跪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孩。
深色的瞳仁在那双漂亮却无神的眼睛里面微微颤着，洛冰心突然轻声问道：“你，嫌我脏，是不是？”
这个问题，问得尹天诺的心骤然一痛。
他讶异于她的发问，更气恼自己反应的迟缓。
“傻瓜，别乱想。”
女孩的眼神一暗，她松了手，自己站起身，迈着有些蹒跚的步子往浴室走去。
“冰心——！”男人跟在她身后叫道。
“别过来。”洛冰心侧身说道，“我自己会洗。”
熟悉的浴室，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来过。
女孩关上门，看着镜子里活像一个疯子的自己，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她扯了扯被撕坏的衣服，用力地脱光了它们。手臂上，腰腿上的淤青和疼痛，无不在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如果这就是爱他的代价，那她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承受得起。
莲蓬头里洒出冰凉的水，冲在她温凉胀痛的身子上，洛冰心竟然觉得没有什么感觉。她麻木地洗着自己的身子，像是在洗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残破的掉了线的木偶。
哗哗的流水从她的头顶，脖颈迅速地淌下来，却好像怎么都洗不去她身上的痕迹。
女孩靠着光滑的瓷砖蹲下来，用莲蓬头直直地对着自己的脸。水柱的冲击力很大，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不断地洗刷着她的理智。
“就这样吧，就这样试试吧。”
浴室之外，男人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不清楚女孩在浴室里究竟在做什么，她会不会滑倒，会不会晕倒？尹天诺双手叉腰站在浴室门前，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就怕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他时不时地看了看时间，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洛冰心怎么还不出来，不会把自己锁在里面不出来了吧？
男人纠结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握住了浴室门的手柄，正要旋开手柄时，门铃响了。
尹天诺索性捶了一下门喊道：“冰心？你还醒着吧？你没事吧？我去开个门，你小心点！”说着，他转身走到家门前打开门，把刘诚和私人医生领到客厅来。
三个男人在客厅里面面相觑，气压极低。
刘诚根本不敢直视尹天诺的眼睛，就只是垂着头也不说话。一边的医生明显感觉到了这里气氛不对，可是又不能多问什么。
“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尹天诺终于发声。
“是，是。”刘诚已经心虚到了极点，他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在血糯米奶茶里下药的事，全都告诉了尹天诺。幸而，刘诚并没有真的在那杯奶茶里下药，否则洛冰心恐怕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尹天诺的心情低沉到了谷底，他震怒于秦芳晴这卑鄙的手段，更难受于洛冰心的遭遇。如果他没有忽视秦芳晴的存在，如果他早一点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他没有把洛冰心一个人丢在海湾城的沙滩上，如果他早一点发现她不见了……可是正因为没有如果，他的后悔才更让他心如刀割。
他几乎无法想象，洛冰心是如何在漆黑潮湿的地下室里，被捆绑威胁着熬过那几个小时的。他更无法想象，在她遭遇那些可怕事情的时候，心情是多么得无助和痛苦。
也因为这样，她的心变得极为敏感和脆弱，否则她也不会问出“是不是嫌她脏”的问题。
“咔哒——”浴室门突然被打开，洛冰心裹着浴巾走出来，长长的头发垂在胸前，还在滴水。
三个男人同时回头，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孩会这样出现在他们眼前。
尹天诺惊愕地冲过去抱起她来，一边走一边朝另两个男人吼道：“你们给我闭上眼睛，转过去！快点！”不等他们乖乖转过去，尹天诺就已经把洛冰心抱进了主卧室去。
他“啪”地摔上门，把女孩轻轻放到床上，然后从衣柜里随便翻出一件套头衫丢给她说：“把衣服穿上！”
“喔。”女孩捏着这下摆长长的男式套头衫，然后抬起头看着男人问道，“你要我现在换吗？”
“不然呢？”男人几乎气红了脸，他反问道，“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走出来？你不知道外面有三个男人吗？”
洛冰心嘟了嘟嘴道：“大概是水声太大了，我没听见他们来了。”
尹天诺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凶，于是温柔地拍拍女孩的头说：“好了，没事了，我不是怪你。快换衣服吧，一会儿让医生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嗯。”洛冰心点点头，站起身来旁若无人地要解开身上裹着的浴巾。
尹天诺见状，立刻拽住了她的手吼道：“你要干嘛？！”
女孩莫名其妙地反问道：“不是你让我现在立刻马上换衣服吗？”
“等等，”男人吞了一口口水，“我，我先出去。”说着，他猛地转过身冲出了卧室。
客厅里的两个男人还保持着背对浴室门的姿势，尹天诺轻轻关上卧室门说道：“好了，你们转过来。”
他们尴尬地转过身来，看着尹天诺一脸不爽的表情，心中七上八下。
“呃——阿诚，你——”尹天诺左右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两个男人，尤其是私人医生，长得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的，看着就让人不爽，“你把医生送回去吧。”
刘诚疑惑地“啊”了一声。
“等一下。”洛冰心打开主卧的门，冲外面问道，“医生不是要帮我擦药？”
尹天诺回头看到女孩穿着他的长上衣走出来，衣角刚好盖到大腿的中央，两条白嫩的腿上道道淤青触目惊心。
擦药……尹天诺的左眉不住地往上挑，他盯着跟前站着的医生，看得对方浑身发怵。
医生匆匆朝女孩的腿和手臂扫了一眼，迅速从药箱里拿出一瓶酒精棉和一瓶药水放到桌上，低声道：“我先回去了。尹先生，有事随时叫我，晚安。”
刘诚见状，也赶忙冲尹天诺和洛冰心躬了躬身，追着医生离开了公寓。
洛冰心看着这两人落荒而逃的样子，无奈地耸耸肩。她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拿起桌上的两瓶东西看了看，有些为难道：“为什么把医生赶走？我自己怎么弄？还是说，你帮我弄？”
“我帮你。”男人旋开瓶盖，捡出酒精棉签来，轻柔地拉过女孩的手臂。
看着这伤痕累累的臂膀，尹天诺的眼底沉下一抹深深的怒意。那两个大汉的脸已经刻在他的脑海里，想忘也忘不掉了。
“你到底擦不擦？不擦我自己来。”洛冰心看着沉默的男人，不耐烦地问道。
尹天诺回过神来，手上的动作轻柔而细腻，却依然弄疼了女孩。他勉强装出一张笑脸说道：“小笨蛋，疼就喊出来，别忍着。”
她却指着自己的左胸口应道：“身上不疼，这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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