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彷徨
落星山，无名瀑，未知谷。
“咚咚……嗒嗒……”谷中四处可以听到水滴滴落的声音，或击打在岩石上，或汇入地下积水聚集的小溪里，或沿着突兀不平的石壁缓缓流下，不知流向何方，空气中四处弥漫着潮湿的水汽，连呼吸也似乎都会变得很沉重。
叶枫打量着周围，只见他原来躺着的是一片低缓的石地，石地上阴冷潮湿，不知何处投射出来的昏暗的光映在石地上，却是泛起淡淡的波光，细细一看，那石壁旁竟缓缓流淌着一条暗河，河水清幽碧绿，流水潺潺带动着清澈的幽光映照着周围的空间，显得是那么地神秘，细碎的零光散乱地反照在周遭的石壁上，缓缓流动的河流更是让这种幽静使人感觉魂摄心散，如碧绿的蓝水晶一般，是那般地迷人……
叶枫定了定神，沉思不语，他回想起方才发生的种种，自己似乎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在这落星山生活了十多年，虽然这里经常有许多另他吃惊的事和物，不过再如何也不过是些奇怪的东西，而他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今天能有这么一番际遇，遇到这些原本对于他一个山沟里的孩童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东西，也遇到了许多另他也有些苦笑不得的麻烦，这一切，似乎就像做梦一样……
叶枫轻抚着怀里的白狐，只见白狐的毛发沾上的水渍此时也是消失了大半，乍一摸上去也只有一点湿润而已。
叶枫靠在一处还较为干净的石壁上，就那样轻轻抚着白狐，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那一刻，这谷中，仿佛就只有他和白狐，还有滴滴答答的水声，这、仿佛就成了整个世界……
就在叶枫合起眼睛休息了几个呼吸的时候，他怀里的白狐突然挣咛一下，叶枫也睁开了刚合上不久的眼睛，却只见这白狐只是懒懒地伸出前肢，狐嘴动了动，似乎在打哈欠，随即又耷拉着头，沉沉睡去了，看到这些，叶枫也是微微摇头，轻叹了口气，看着这灵狐安静地躺在怀中睡去，他心里也是有种小小的满足感和自豪感，想当初爷爷就是告诫自己要以保护落星山的一草一木为骄傲，当一个合格的守山人，因为这落星镇就是因落星山而繁荣起来的啊！或者可以说，没有落星山的资源，当初逃到落星山来避战乱的祖辈们就不会在这里安家，也不会得到繁衍，自然也就没有现在的落星镇了。
叶枫嘴旁升起一丝满足的笑意，又是呼了一口气，用着也许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一草一木就不用说了，这白狐怎么个也得值几堆草吧！”说完便是自个儿嗤嗤地笑着。
“咚咚咚……”一阵沉重又带着些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此时片刻的宁静，叶枫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立即伏下身子，看样子是耳朵贴着地表，在细细地听着，而他的表情也似乎在不断变幻着，片刻许后竟有些怒气，还有些惊疑，错开嘀嗒的水声，他能听见，那脚步声是朝他这里走来，不过似乎还有着一段距离，叶枫缓缓起身，抱紧了怀中的白狐，嘴唇却是微蠕道：“雷万钧么……”
想起他，叶枫总是心里有些怒意，即便他是所谓雷家的人，但是这落星山的规矩岂能是由他来冲撞，又岂能由他染指？
不过叶枫又是细细一想，那雷万钧武功高强，自己这些年虽说也练就了一身灵活的本领，不过要是真的对上雷万钧，也怕是要吃大亏的，再一想，叶枫便是咬了咬牙，心里暗暗想着一个字：
跑！
二话不说，叶枫又是抱紧了白狐一分，转身便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不过叶枫可懂得那雷万钧也不是一个傻子，于是他又是暗暗发力在脚上，让自己跑步的声音不至于很大，混杂在这嘀嗒嘀嗒的水声中也不能很清楚地分辨出来。
叶枫的步伐并不是很快，为了的还是尽量不让那雷万钧发现，他心里也是暗暗地想着，这雷万钧想必也是被那股神秘的地底水流冲到了这暗河旁边，看样子，他却是比叶枫更早地冲上了河岸旁，现在他清醒了，肯定在寻觅着叶枫，更重要的，是得到灵狐！
这个地底仿佛就如一个石窟一样，里面是形如拱形的空间，只是周围全是布满了突兀的石壁，而也可能是因为这条暗河的原因，窟中显得极为地湿润，石窟上还经常有水滴掉落，而脚下的石地也是有些湿滑，滴水沿着底槽处不断汇聚，形成一股股小溪流般的水流，缓缓又流入那条暗河里，随着暗河不知流向何方……
叶枫小心翼翼地闪跃着，不断地变幻着身位，脚尖轻点脚下的石地，又如脱兔一般跃向另一块石地，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就这样不断与雷万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叶枫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难道自己就只能永远地躲着雷万钧吗？可自己要是和他硬拼又没有多大的胜算，就这样，叶枫心里也是纠结着……
石窟里由于不见阳光的照射，也是显得有些阴暗，不过也不知哪里透过来的光亮，整个石窟也是有些幽幽的蓝光映照着，四处湿滑的石壁反射着这蓝光，连那条暗河也是泛着寂冷的蓝光，波光粼粼，阵阵微波粼动，更是让这个本就使叶枫搞不清楚在哪里的石窟添上了几分神秘感。
又是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叶枫虽然早已习惯在山林间穿梭，可这湿滑的石地显然是让叶枫很不适应，甚至还有几次一不小心打了几个踉跄，险些摔倒，要不是叶枫反应快，还说不定得好好和这石地来个亲密接触。
渐渐地，叶枫定住了身，像是没有了再向前跑的想法，仔细一看，前面竟是死路，一面高高的石壁横在叶枫面前，一眼看去，竟有些古朴之感，整片石壁连着周围的石壁，浑然一体，壁面之间几乎都没有缝隙，粗糙的石壁透出冰冷的气息，在此处，再也听不到嘀嗒的水声，转而是比原先更加幽静，一股凉意直透过叶枫单薄的衣衫，似乎沁入叶枫的心底，叶枫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哆嗦了一下。
到了这里，叶枫也是露出了些少有的严肃的神情。这里，竟是死路！
叶枫心里也是有些焦急，虽然那雷万钧离自己还有些距离，不过他肯定也是知道自己在这石窟之中，想必仔细找寻，也应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找到自己，本想自己能这样躲避下他，或许还能走出这石窟，可再如何他也没想到这里竟是死路，面前的石壁就犹如一座大山一般，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就也是挡住了逃的希望！
叶枫慢慢走近那正对着自己的石壁，缓缓伸出右手，抚过石壁上斑驳的痕迹，粗糙的壁面从叶枫的手中划过，仿佛千万年的风霜铭刻在其上，古朴而又厚重，那从指尖触过的丝丝凉意，更是让这面石壁显得那样平静，或许依旧如千百万年前一样，只是不知在此之前，还有多少人曾经踏过这里，然后像自己一般，抚过这坚硬的石壁，尔后又也心生叹息呢？
这时，原本自从被卷入这秘谷之中就几乎没有动静，一直沉睡的灵狐此刻竟是从叶枫怀里蹿出来，一改之前的慵懒之色，四足直直地抓住地面，原本浑身柔软的毛发此刻竟根根如针般矗起，碧绿的双眸也如两颗玉石般钳在额头下，幽幽的绿光阵阵透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奇异。
看到这些，叶枫心里也很是疑惑，再回想起自己坠入深湖之中正是一股莫名的力量仿佛在保护着自己，而这力量的来源，就是这白狐！
只见那灵狐又似乎是恢复了平静，毛发也是松软了下来，而它转身便是望着这高大的石壁，几个呼吸后又是慢慢地走近石壁，然后嗅了嗅，而后又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竟是“吱吱”地叫着，就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顿了顿，又跑到旁边的暗河旁，用着更加尖锐的叫声对着叶枫。
叶枫见此，心里不禁有些疑惑，随即眉角一挑，转身看了看，对白狐噤声嘘了一下，而白狐也不知听没听懂，只叫它停下了叫声，却又是十分兴奋一般在原地不停跳起，叶枫看着白狐，想着离自己不远的雷万钧，心头又是一阵烦闷，自己也不曾想到过会遇到这死路，本想能顺着这石道走，兴许还能运气好点找到条出路，可谁又会想到自己会是到了这样的一个境地，一种无奈自叶枫心底升起，还有、无力……
仔细一听，叶枫已经能依稀听到雷万钧沉重的脚步声，零碎在嘀嗒的水声里，是那般的令人生厌。
叶枫终究还是没再站着，不知是不是有些绝望，还是因为无奈而显得无措，他缓缓下蹲着身子，曲起一只膝盖，另一只抵在地上，叶枫看着在这种情况下都是这般兴奋的白狐，不禁苦笑了一声，轻叹道：“小家伙，等会看来你就得被那什么雷家得拿去吸掉灵气了，可怜了你在这落星山也呆了好几百年，能活到现在也不得不说是个奇迹，现在，或许就将成为你生命的结束了，我呀，真的没办法了啊！希望你来世能好好当个人，生到个富贵人家，别再当什么灵狐去了，省得又被人抢去吸灵气啊！”
说完这段话，叶枫看上去越发地疲惫，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一般，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冰凉的地面让叶枫手有些微微颤动，他喘着气，似乎在等待着雷万钧的到来，或许在他心里，曾经的坚持此刻也尽数被如今的绝境而磨灭了，生，亦何苦？死，亦何哀？人世间处处上演着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道得出其中的一切？万般，皆无奈！
奈何奈何？
……
“吱吱……吱吱”白狐似乎根本没看出叶枫此刻的无奈，反而是比先前更加尖锐地叫着，叶枫看着白狐，微微摇了摇头，道：“小家伙，我知道你也不想被抓去送死，可是我也没办法了啊现在，我可打不过那叫雷什么的，本来想逃，谁知在这种鬼地方又碰到了他，现在挡着我们面前的可是一条死路，而要是被他抓住，也同样是死路一条，这老天呐，总是让坏人当道，而我们却也是只能默默忍受，忍受着不愿忍受的一切，不过，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坏人们做过的坏事，会让他们一点一滴都要还干净！”
听着叶枫又说了一大串话，灵狐此时显得是那样地没精打采，片刻之后，竟又是跳了起来，并且还不停地围绕着叶枫不愿处的一块空地上打转，叶枫虽然脑子不怎么灵光，可还是感觉得到这其中肯定有蹊跷，便是起身朝着灵狐的方向走去，只见那块空地上空荡荡的，除了一条还在乱转着圈的狐狸，似乎也没有多出什么东西，叶枫眉头微皱，思索着，眼神也是随着脑子转着，而几乎是不经意间，他看到了那块空地旁边的东西，那是一条暗河，就如同自己当初被冲到这个地方一样，幽深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河面上波光粼粼，淡蓝色的光芒直透幽静的河水中，显得那般奇异与神秘。
看到叶枫看着暗河，白狐似乎是显得异常兴奋，三两步就是跑到了暗河旁，直到离那暗河数寸处才停下，扭过头就是朝着叶枫叫着，叶枫似乎也是明白了，三步并作两步就是跑到了白狐身旁，只见那白狐显得十分急切一般，看到叶枫过来了，纵身便是跃进暗河里，“噗嗤”一声，溅起数寸高的水花，叶枫见此，脸色显得有些难看，暗暗道：“不会吧？又来这样？”
叶枫飞快地思考着，这白狐在这落星山呆了这么久，甚至还有些灵智，指不定来过这里，这里虽然是条死路，可这暗河却还是依旧这般流淌着，似乎根本不受上面石壁的影响，莫非这河有玄机？不过片刻，叶枫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跃，钻入暗河中，水花溅起半丈多高，连河岸旁的石壁上也是又水花的痕迹，而那暗河的水面也是呼噜噜地冒出几个水泡后就回复了平静……
半柱香后，沉重的脚步声也是停在了这河岸旁，他蹲下身子，看着这河岸上的水花痕迹，嘴角升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低声道：“下河了么？呵呵……”
顿时，石窟里只剩下了这名男子的笑声，那笑，很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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