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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卷 第四章 灾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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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卷

        第肆章灾狱

        晚风呼啸着吹打着房间的窗户,奥拉斯躺在床上,大汗淋漓,辗转反侧。

        发现到身边男人的异样,塞西尔惊慌抱着奥拉斯的身体,低呼道:“奥拉斯,你怎么了,怎么了?”

        奥拉斯猛的从床上坐起,竟然是一场恶梦。

        “塞鲁瓦……”

        他默念着兄弟的名字,风激烈的撞在窗户上发出尖锐的声响,虽然已到了初春,但间歇着寒冷的气候,加上白天的大阴天,夜晚更显得凄凉。

        奥拉斯突然低下头,剧烈的低咳着。刚刚的梦境让人的心凉到极点。他仿佛看到了塞鲁瓦浑身是血,离他远去,而这样的梦,仿佛来自彼此间感情的灵觉一般。

        是太担心他了吗?

        塞鲁瓦的血毒已经压了下去,而且凭他日渐成熟的智慧和不断变强的实力,无论多难的困境都该挺过去,但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担心。

        巴塞隆的形势,就好像这初春的天气一样,多变不定。

        塞西尔默默拿起他的外衣,温情的披在了奥拉斯的背上。

        奥拉斯却只是侧了下头,没有道谢,径直下床,像是躲开她一般来到窗边。

        贵族区的夜晚和城内大街不一样,显得比较宁静,不会有辛苦了一天回来的冒险家或者是怀着梦想的夜猫子们仍在忙碌。因为贵族已经习惯现在安逸的生活,接受他们认可下既定的命运。

        连两幢公寓外远处的酒馆都关着门,在暗黑的天空和寒风中显得那么冷清。

        塞西尔坐在床上,默默望着奥拉斯的背影,眼中充满着疼惜,轻声道:“做恶梦了吗?”

        奥拉斯背对着她,微微点头,却没有回答。

        塞西尔不自觉的低下头,好一会儿,又道:“不要太担心,你的同伴应该不会有事的。”

        奥拉斯仍没有回答,只是凝望远方。一队巡逻兵慢慢从远处酒馆门前经过,走向东边,过了一会消失不见。

        又过了一会,酒馆的灯突然亮了,一个美丽的女老板穿着白色的褶裙,拉开店门,接着拿出写着酒价的牌子竖在门边,竟然在这样的天气开起了夜市。

        奥拉斯盯着酒馆,一动也没动。

        须臾,一个从某处酒宴回家,一声酒气的贵族公子哥经过,顺便进店买了瓶果汁解酒,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风中向窗子边传来:“没想到这家店换了个这么漂亮的女老板,竟然还开起了夜市。”

        美丽的女老板客气的将贵族公子哥送出门,笑眯眯的招呼道:“公子,有空再来哦。”

        贵族公子哥笑嘻嘻的在女老板藕臂上摸去,道:“当然,一定天天光顾。”

        女老板手轻轻一动,已经把贵族公子的手挡开,笑道:“天气晚了,公子还是快点回去,明天再来吧。”接着抛了个勾死人的媚眼道:“我等你哦…”

        贵公子大喜,高兴的一摇一晃去了。

        过了很久,隔壁公寓底楼走出个小丫头,走到酒馆里,向女老板买了一瓶果汁。道了声“谢谢阿姨”,又回去了。

        接着是一个贵族老者,从塞西尔家楼下离开这里的公寓,去酒馆里买了些酒。

        这样稀稀落落,倒也能做到一点生意。

        奥拉斯心中一动,推开窗户,同时回头向塞西尔道:“你先睡,我去买点东西。”

        说完,不等塞西尔回答,穿窗向下落去。

        …………………………………………………………………………………………………………

        皇城地牢。

        最底下的第三层。

        两个狱卒洋洋得意,一个背着鞭子,一个提着刑具,从其中一间囚室慢慢走出,一边大声嘲笑道:“我当是什么硬汉,不到半晚,还不全说了。”

        囚室里,塞鲁瓦跪在地上,他的全身用铁链拴住,手腕脚腕和脖子上套上了内置尖刺的铁环,双手并拢放在头前,将脸埋进了双臂之间。

        泪水不间断的滴落在囚室内干枯的地上。

        布鲁斯帝国凶残的酷刑,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挨不住,除了火烫,鞭挞,杖击,塞鲁瓦的头发连皮带肉生生拔起,连脑浆都几乎顺着鲜血流了出来。他上身被剥光,从腰部开始直到背脊的皮已被剥了一半。肋骨间的肉被尖刀生生的挖开,骨头折断了三根。

        这还仅仅是布鲁斯帝国的酷刑十之一二。

        除了塞鲁瓦所不知道的七剑城战役的情况,能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包括了从踏上黄金海岸至今所有发生在他身上的事。然而两个狱卒仍不肯放过他,直到折磨至半夜,确定他已经没有能够招认的,才得意洋洋离开。

        对于塞鲁瓦而言,招认既成为失败,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尤其是出卖了战友和自己最好的兄弟。

        人竟是如此的脆弱吗?

        或者说,等级的差距竟然如此明显。

        塞鲁瓦也曾试过反抗,然而四肢上内置尖刺的铁环抑制了他体内的魔力和斗气,脖子上的尖刺和拴着全身的铁链更让他无法行动。除了像木偶般被摆弄折磨,忍受痛苦,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他终于明白自己生存在黄金海岸的含义,所谓冒险家,不过是布鲁斯帝国最下贱的物种。一旦被抓,失去的不仅仅是生命,更是尊严。

        想起过往一切,塞鲁瓦难过到极点,他喉咙里发出“咳…咳…”的沉音,仿佛是发泄心中的痛苦,却怎么也发不出大一点的声音。

        他的喉咙并没有问题,只是精神崩溃的前兆。

        很快,他想到了死,即使在他踏入黄金海岸最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但是这一次,他终于有了那样的念头。

        突然,他仰起头,向后倒去。尖刺穿过脖子,鲜血溅出,只要他向后摔倒在地,脖子上的尖刺就能完全刺穿咽喉,那时候他就离死不远了。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叹息从隔壁的囚室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低低的道:“这么做真的可以吗?”

        塞鲁瓦心中灵台一醒,猛的双手向后撑住,阻止绝望的自杀行为。

        位于地下最底层的皇城地牢第三层,当中是向上的楼梯和守卫室。从楼梯向四周,所有的囚室围成一个正方格局,当中则是狱卒巡逻的走道,塞鲁瓦的囚室位于东北角靠近东面的第二间,而刚刚的声音则传自隔壁东北角最里面的第一间囚室。

        塞鲁瓦勉力坐在地上,重重的喘着气,脖子的血管虽然被扎破,但由于尖刺粗大,反而阻止了血继续流出。

        就在刚才,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然而瞬间的死里逃生,让他不由静了下来。

        老人的话虽然很简单,但至少给了他思索的缓冲时间,“这么做真的可以吗?”

        就算塞鲁瓦内心已经认可了自己的死亡,但如果要回答眼下这个问题,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答案。

        “不可以!”

        塞鲁瓦首先想到的是生死不明的奥拉斯,接着是失去踪迹的茜娜。

        一个是最好的兄弟,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可是他并没有任何办法去帮助他们,这让塞鲁瓦在身心被摧毁后更加痛苦,迷茫的他像是要寻找救命稻草一般,爬着来到囚室边,向隔壁囚室望去,仿佛在寻找刚刚阻止他的老人,亦希望找到能够让自己重拾勇气的希望之光。

        一个骨瘦如柴,身上几乎没有一块肌肉的老人坐在隔壁囚室,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老人的身上没有衣服,下体也只有一块不知过了多少年的破布权当内裤遮着,赤裸着整个腿和脚,脚趾甲的颜色已变得长而漆黑。

        怎么看都像个将死的垂暮之人,可是奇特的是,老人的眼睛却炯炯有神,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脚背上,望着自己的双腿,缓缓的道:“我一直为我没有鞋穿而哀叹,没有手套而埋怨,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个没有手脚的人。”

        塞鲁瓦心神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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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人性的弱点不正是于此,正如现在的塞鲁瓦,遇到身心的摧残就要轻生,可是在这布鲁斯帝国的皇城地牢内,难道就没有比他更惨的人吗?

        “至少我还有手,还有脚!……”

        塞鲁瓦喃喃自语,他猛的向囚室角落爬去,接着咬紧牙关,强忍着脖子上尖刺锥心刺骨的痛,将尖刺强行从脖子上的血管拉出,在鲜血爆出的同时,捡起地上的“魔神装束”,用力塞进尖刺间的隙缝,阻止鲜血流出。

        接着,他伏倒在地,后背朝上。强忍着痛收缩肌肉,原本被刮开的肋肉和断掉的肋骨血溢出一些,但多数仍卡在身体内,像一个血塘一样,啮合在身体上。

        塞鲁瓦几乎痛的昏过去,但是他告诉自己,比起刚刚所受的折磨,这样的痛楚并不算什么。他必须利用身体的本能坚忍下来,保持自己的体力,不让伤势扩散。

        虽然连他自己也知道没有什么作用,但他还是那样做了。

        突然,他觉得心口一痛,接着一股熟悉的力量从身体内部涌出。

        这股力量在他体内与他经过多日的相处,已经再熟悉不过,那是之前被小妮封印的血魔战士的血毒,因为受到身心的摧残,加上肉体和精神的崩溃,终于摆脱小妮神圣魔法的压制,肆无忌惮的爆发出来。

        这样下去,只会加速塞鲁瓦的死亡。

        不过就在塞鲁瓦再次陷入失望的同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血毒向身体四周迅速蔓延,接着游走到全身,经过被撕裂的头皮,剥去的后背,削去的骨肉,疼痛让塞鲁瓦不由“啊”的叫出声来,但是他张开口,一股热气在寒冷的囚室内,化作白烟慢慢向上飘散,同时疼痛剧减。

        接着更奇怪的事发生了,塞鲁瓦只觉得受伤的部位开始蠕动,虽然还是疼痛着,但是肉体竟然开始慢慢恢复,就好像快速再生一样,其中皮肉恢复的较快,而被削断的肋骨则比较慢,疼痛感也更强烈些,显然再生的力量在骨头上运动的更加激烈。

        塞鲁瓦瞬间想起荣耀塔与血魔战士的战斗。

        当他用觉醒的“绝之力”击碎血魔战士的头部后,血魔战士并没有死去,被破坏的身体本能的重生着,直到他咬碎血魔战士的心脏。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血魔战士头部被击碎后的处境,也正是他现在身心被摧毁的绝境。而这个异界战士的血毒,就在这时活跃了起来,血毒的再生之力本能的觉醒了。

        一旦小妮的光之力无法抑制这个血毒,除了因此被毒死外,塞鲁瓦唯一可喜的,反而是借用这个力量。

        只是片刻的再生,却加速血毒的蔓延,同时加速他的死亡。

        可是现在塞鲁瓦却顾不了那么多,因为这个力量给他带来了希望,正如刚刚老人说的,至少他比起那些绝望的人,要幸运的多。

        绝望中的希望。

        塞鲁瓦用力的深呼吸着,让自己的血液沸腾起来,加速着肉体的再生,同时忍着疼痛,不自觉的爬到囚室边缘,向隔壁的囚室内望去。

        老人依旧靠着墙壁坐着,丝毫没有因为单薄的身躯畏惧夜晚的寒冷。

        塞鲁瓦感激的道:“老人家,谢谢你。”

        老人却好整以暇,道:“谢我什么?”

        塞鲁瓦想了想,道:“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老人却失笑起来。在这片人间炼狱般的皇城地牢,这个笑容竟成了一种异端,刺耳而突兀。塞鲁瓦愣在那里,直到老人好不容易停止笑声,才施施然道:“我在这个房间,你在那个房间,我又没什么本事,怎么能隔着老远去救你呢。”

        接着摆摆手,微笑道:“依我看,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吧。”

        塞鲁瓦一怔,想了好一会,喃喃道:“你这话似乎也没错。”

        老人闻言笑容微敛,把头转向塞鲁瓦,隔着囚牢注视着他道:“真是个不一样的人。即不懂得谦虚,也不懂得变通,若说你贪生怕死吧,却有些骨气,若说你是那种宁死不屈的人,又显然不是。”

        塞鲁瓦低下头,痛苦又无奈的道:“我的确没有什么气节,最后还是把朋友出卖了,打从一开始想要在黄金海岸活下去,我就觉得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老人却默默的摇了摇头道:“可是我在这里听下来,他们似乎并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虽然你把一直以来的冒险经历全盘托出,可是他们反复追问七剑城的事情,你却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塞鲁瓦痛苦的道:“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老人微微点头,道:“这就是了。你能避重就轻,告诉一些他们没有用的真话,来保存自己的生命,比起那些为了充好汉白白送死的人,至少要强些。”接着喟叹道:“我在这里那么久,非是没有见过不怕死的,受不住酷刑当场自杀的,却想不明白一个道理,要知道人只要能够活下去,才会有新的希望,就算一时的得失,日后一样能够换回来。”

        塞鲁瓦心中凛然,这个老人的话简显易明,偏偏又字字珠玑,说出了人生最重要的道理。忍不住询问道:“老人家,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老人想了想,露出歉然的神色,道:“究竟有多久了呢,我也不太记得了吧,总有三十年了……”

        塞鲁瓦失声道:“三十年!你在这皇城地牢竟待了三十年?!”

        对于塞鲁瓦来说,仅仅是半个晚上,就足够让他身心俱碎,而这老人在这里待了三十年,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

        老人却毫不在意,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微笑道:“至少我还有手有脚,还好好的活着,三十年,三百年,一生一世,原也没有区别。”

        塞鲁瓦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选择沉默。

        老人看了一会,又抬起头道:“刚刚我听那些狱卒叫你塞鲁瓦,你还有个好兄弟叫奥拉斯,你们曾经一起捡别人丢弃的剩饭剩菜吃,对吗?”

        塞鲁瓦不知觉点点头,不知道老人为什么提起这个。

        老人叹了口气,道:“我认识一个人,跟你们一样,在西行的路上,不仅是剩饭剩菜,在最困难的时候,他掘过草根,吞过黄土,肢体残废,却没有倒下,一直向西而行……”

        说着,老人抬起头,望着囚室上方的黑暗,仿佛回忆着往事,虽然他说的那么艰苦,嘴角却露出快乐的微笑。

        塞鲁瓦在那微笑里看到了通往自由的光,那是得到过真正自由的人,才能发出的会心一笑。他心中既向往,又钦佩,又羡慕,忍不住向老人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老人平和的回道:“他叫马恩斯。”

        塞鲁瓦不自觉点点头,用心记下这个名字,道:“他可真是一个伟大的人。”

        事实上,塞鲁瓦若知道这个人是谁,今晚就会是他一生中最震撼的一天。

        老人盯着塞鲁瓦,好一会儿,首次露出惊奇的表情道:“你之前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吗?”

        塞鲁瓦愕然道:“没有啊,怎么了?”从老人的表情来看,似乎自己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一样。

        老人突然失笑了起来,大声道:“真是个有趣的人,那么,格拉维利这个名字,你也应该没有听说过了。”

        塞鲁瓦不自觉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道:“这个人是谁。”

        老人抬起干瘦的胳膊,指了指自己的脸,“就是我。”

        塞鲁瓦不由的再次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名叫格拉维利的老人,他的脸上因为苍老遍布雀斑,同时因为皇城地牢残酷的环境和遭受的折磨,脸皮已经枯萎发黑,但是面部骨骼精奇,眼神精湛,说话间相当有力,显然在未入狱前,是一个久经风雨的强者。不由露出抱歉的神情,道:“老人家以前一定是个有名的名人,只是我这个人在冒险之初并没有去了解黄金海岸的历史,只是一心只想到西行的冒险,所以……”

        格拉维利毫不介意的截断道:“那样很好,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拥有最简单的目的,只有抛开一切的人,才有可能得到一切。”

        塞鲁瓦想起“兽王”泰斯百列说过的话,“只有学会低头,才有可能抬头”,两句话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想到目前的处境,塞鲁瓦又不由的有些气馁,哀叹道:“就算能够放下一切,可是身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我只求能够多挨一些时间,能够再见朋友们一面,也就足够了。”

        格拉维利眼神炯炯有神的盯着他,断然道:“你既然想到再见你的朋友,这就是表示你心里很清楚,他们不会丢下你,一定会来救你。”

        塞鲁瓦心中一醒,这正是他最真切的感受。

        格拉维利接着道:“你这么相信你的那些朋友,我也相信他们绝对不是那种会丢下你的人,不过……”格拉维利话锋一转道:“布鲁斯帝国的皇城地牢跟别的地方有所不同,整座地牢下方布置了束缚法阵,加上隐藏在周围的隔离护壁,自布鲁斯帝国建国至今近120年间,从没有犯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塞鲁瓦感觉希望崩溃,喃喃道:“真的从没有人吗?”

        格拉维利抬起头,叹了口气道:“除了被押往北方秘密处决的某个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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