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卷 第十章 我们的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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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第拾章我们的法庭
三日后，王宫别院，宗教审判庭。
大厅的正前方坐着三个人，从左边数起依次是大法官，审判长，大祭司。他们神情严肃，让人感到威严。但是却偷偷板着手指，靠在椅背上，有些慵懒。
在三个主审相对的大厅另一面，是参与这次审判的相关人员和旁听者。最前方的一排长椅上正是奥拉斯、塞鲁瓦、伊扎克、阿普李尔四人。在他们背后最正中的就是斯迪·里尔，其他官员如法兰利卡公爵，已经释放出狱的薛德布姆，南内克雷格，波埃卢等官员都有出席旁听，或是负起监察，护卫的作用。另外秋琳和蒂亚因为担心某两人，坐在旁听席的最后。
大法官左方，沿着墙壁一扇小门附近，白色长凳上，瑟雅双手反绑，左右各有一名警卫。
值得一提的是，塞尔尼亚在三天前就已被公爵送进了大牢，他所谓未来的道路将会在牢狱中度过，法兰利卡公爵一定会像之前说的那样让他生不如死。
之后奥拉斯等人保住了葛丽娜·嘉宝的命，所有的杀手，包括大教堂里当天躲起来偷看的牧师，修女及清洁工等，都能证明塞尔尼亚所做的一切。但是公爵却用勾引公爵府女婿，破坏贵族家庭，以及导致这一事件发生为理由，将瑟雅抓了起来。
作为解决荣耀塔事件的两大功臣，奥拉斯和公爵，因为这件事成为了对立面，斯迪·里尔在神器没有找到之前，又要顾及公爵对他的支持力，一如既往老奸巨猾的保持了中立。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审判。
首先，大法官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大致意思是瑟雅雇佣了两名来历不明的匪徒，为了自己的情夫塞尔尼亚，劫持了葛丽娜·嘉宝小姐，而塞尔尼亚得知此事来到大教堂，被瑟雅迷惑后，为了与妻子分开，殴打妻子导致其流产。主犯塞尔尼亚当场抓住，已经定罪，而作为从犯的瑟雅，由于当事人奥拉斯等人的一致反对，在国王斯迪·里尔的亲自主持下，进入了司法程序。
大法官说完，一副隐晦的表情向瑟雅问道：“犯人，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瑟雅沉默不语，自己最爱的男人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这样的结局让她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勇气。无论什么样的结局她都已经无所谓了。
奥拉斯看着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在下奥拉斯，受瑟雅小姐委托，由我来进行全程辩护。”
场内发出小声的议论，如果犯人从头到尾都不肯替自己辩护，那跟放弃这场审判没啥两样。
审判长用力的拿起小锤子敲了起来，“肃静肃静！”这里明显是他最大，任何吵闹他耳朵的行为都会被视为亵渎法庭。
厅内又恢复了平静。
大法官向奥拉斯微微点头，道：“奥拉斯先生，你可以开始了。”
奥拉斯点点头，开始讲诉所有的事。从瑟雅与塞尔尼亚在朱诺森林外的相遇开始，到塞尔尼亚贪心摘下精灵三叶草，出卖救了他的瑟雅，一直到瑟雅为了这个人渣背叛自己的族群，怀上这个人渣的孩子，孩子生病，出卖肉体，为了孩子的未来无奈找到这个人渣，再到这个人渣请求葛丽娜·嘉宝利用公爵的私人部队攻击瑟雅，塞鲁瓦和伊扎克撞破，最后到大教堂里这个人渣所做的一切，杀害自己的孩子，并且导致葛丽娜·嘉宝流产。
奥拉斯一口气讲完，审判庭大厅再度轰动起来，连一直沉默不语的斯迪·里尔也微微动容。这些真正的贵族虽然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但比起那个一心贪图富贵，一心往上爬的底层小人，也有些自愧不如。
审判长不得不再次提醒所有人肃静。接着第二排一个人走下位子，来到场中，此人就是审判庭的检察官。在他手里，已不知道有多少敢于冒犯贵族的平民被他送入监狱，或者绞死。
他言辞锋利，才华横溢。首先，他赞扬了辩护人的“忠实”，而且巧妙的利用了这种“忠实”。而奥拉斯所说的“忠实”的故事，事实上就已经承认了瑟雅因爱生恨，或者因为孩子的原因将无辜的葛丽娜·嘉宝视为仇敌。而这也成为了瑟雅罪恶的源头和缘由。接着，他开始攻击瑟雅的血统，认为是被“高贵”的高等精灵一族遗弃的黑暗精灵一族，本身就具备了低贱与邪恶，他把瑟雅刻画成一个丢弃自己种族，贪图人类世界而逃跑的，即使在黑暗精灵之中最卑劣的精灵，甚至还暗示她并非出于爱慕塞尔尼亚而逃出朱诺森林，而是被赶出来的。
火爆的阿普李尔听得差点拍桌子跳出来，幸好他旁边的伊扎克还能保持清醒，及时阻止了他。
检察官可不在乎这些当事人怎么看他，他继续发挥他的口才，指责这个被他污蔑的女人。称其为妓女，乞丐，骗子，勾引男人的娼妇，并且在伟大的三位庭长面前，闭口不言，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行，利用沉默统统的抵赖，最后，他指出了控方有足够的证人，包括公爵府所有的私有保镖，大教堂里当天躲起来偷看的牧师，修女及清洁工等，最后他恳请审判庭为葛丽娜·嘉宝小姐主持公道。
等检查官说完，大法官最后向奥拉斯确认一下，辩方是否还有什么要说的。
奥拉斯苦笑了，摇了摇头。他不得不佩服这个检察官，不但能说会道，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当中连休息一下都不需要，而且全是瞎话，他的脸没有红过一下，甚至声音都没有变过，对于检察官来说，不折手段的把犯人送进监狱或者弄死才是他唯一的目的。
当然背后还有一个目的，因为他说完后，向法兰利卡公爵大人露出一个微笑，仿佛在说，交给我吧。
这时，大祭司表示为了公正起见，请证人一个个上台。
审判庭边上的小门开了，从公爵府的私有保镖，从大教堂的牧师，祭司，教士，修女，修士，清洁工，园丁，看门的，护卫，义工……不管当天在不在场，只要在大教堂工作过一天的，半天，甚至一个小时的，全都众口一词，指出当天瑟雅指使塞尔尼亚，殴打葛丽娜·嘉宝，使其流产，其中有几个义正言辞的，亲眼看到瑟雅帮着奸夫塞尔尼亚殴打葛丽娜·嘉宝。
奥拉斯实在听不下去，不得不站起来，向正在滔滔不绝的一个斗鸡眼证人问道，“你亲眼看到的？”
斗鸡眼证人很确定的道：“是！”
奥拉斯指了指坐在墙边白色长凳上的瑟雅，道：“是她吗？”
斗鸡眼证人再次确定道：“是！”
奥拉斯问道：“你在教堂里是做什么的？”
斗鸡眼证人自豪的道：“我是教堂后院的园丁。”
奥拉斯问道：“你的园艺不错吧。”
斗鸡眼证人自豪的道：“当然，我从来没有剪歪过一棵小树苗。”
奥拉斯问道：“那你当时在院子里干什么？”
斗鸡眼证人自豪的道：“当然在修剪小树苗。”
奥拉斯问道：“所以你看到这位小姐帮着她的奸夫殴打葛丽娜·嘉宝小姐了，对吧。”
斗鸡眼证人肯定的道：“是，我亲眼看到。”
奥拉斯奇道：“你一边修剪小树苗，一边看到了？”
斗鸡眼证人肯定的道：“是。”
奥拉斯问道：“小树苗多高。”
斗鸡眼证人比划了一下：“跟我差不多高。”
奥拉斯叹道：“后院和大厅隔着一座墙，最低的窗户也要三层楼那么高，你的眼神还真好。”
斗鸡眼证人“啊！”的一下，赶紧道：“因为我是斗鸡眼，我的眼睛会转弯。”
台下发出一片哄笑。
“肃静！肃静！”审判长不得不再次敲响小锤子。
奥拉斯恭敬的一礼，道：“我问完了。”接着回到座位上。
证言还在继续，但是他们千篇一律的证词已经没有太多说服力，大法官在掏耳朵，审判长微微闭上眼睛，大祭司咬了咬手指甲。这样的过场形式他们早就见怪不怪，甚至可以说看腻了。终于，所有证人的证言结束，检查官再度站出来，进行他的结案陈词。
他首先向审判庭的三位主持行礼，然后向所有旁观者行礼，最后又开始他滔滔不绝的口才。不过比起一开始，他有些迟钝和重复，不断将证人们的证言描素成现在悲惨的一幕，将葛丽娜·嘉宝描素成一个惨绝人寰的被害者，而被告瑟雅无疑成为了史上最最可怕的毒妇，恶魔，甚至毒害了塞尔尼亚的思想，变得比真正的凶手更加可恶。最后他希望对瑟雅判处绞刑。
审判长向瑟雅道：“被告，你听到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瑟雅还是保持沉默，她原本就不想再说什么，也没有想过能再说什么。
听众们喧哗起来，很明显，瑟雅完了。
审判长不由的咳了一声，他都已经懒得敲小锤子，好像这次审判已经结束一样，最后向奥拉斯问道：“辩护人，你还有什么话要替被告说吗？”
奥拉斯站了起来，离开座位，慢慢走向大厅当中，他的声音缓慢而有力，开始讲述。
“各位，相信你们在检察官大人的指引下，已经看清了这个女人。她是一个黑暗精灵，卑劣的，受人类歧视的，同样受高等精灵歧视的，毫无社会价值，毫无利用价值的一个女人。她一无是处，为了一个人渣，连自己生存的意义都不需要，什么事都为那个人渣着想，为了死去的孩子，她连生命都可以放弃，放弃替自己争辩，选择走上绞刑台，来结束她原本应该灿烂美好的一生。”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瑟雅却慢慢抬起头，望着奥拉斯。
“可是，既然来到这里，我却不得不替她辩白几句。”奥拉斯继续道：“从她，我不得不想到自己，也许比起她，我幸运的多，至少我还是一个人类。在刚来到黄金海岸的时候，我跟她一样悲惨，吃着别人丢弃的食物，被人诓骗，利用，追杀，还要不停的奋斗，甚至为了兄弟和朋友，一次次在生存和死亡之间选择，甚至选择放弃过自己的生命。可是，无论我们遭遇什么样的困境，神祗就在天上看着，他让我们变强，变得勇敢，变得聪明，只要能够活下去，终究会改变一切，即使从头再来，你又在害怕什么。如果你就这样死了，那我们为你做过的一切，又算什么。”
他的话像是在辩解，但更多的像是在对瑟雅说。
瑟雅的眼睛湿润了。
奥拉斯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继续说道：“请各位不要在意，为什么我要提到自己的过去，正是因为我看到了现在不一样的我，人的地位是会改变的，在奥德巴格达这里，那些追杀过我的人已经投鼠忌器，我不用再依靠吃着别人的食物，无尽的逃跑过活，因为有人需要我，国王陛下需要我，我的朋友也需要我，我有我的价值，我的地位提高了。这也许就是在黄金海岸，一开始所谓“等级的差异”。而这等级的差异，也造成了今天在场各位，对瑟雅小姐和葛丽娜·嘉宝小姐之间最大的评判标准。因为这个差异，你们忘记了瑟雅死去的孩子，而仅仅记住了葛丽娜·嘉宝小姐的流产，同样是一个女人死了孩子，为什么他们受到的对待却这么大。我不想再去指责嘉宝小姐受到那个人渣的欺骗去攻击瑟雅的事，但是反过来，瑟雅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嘉宝小姐，她甚至已经决定带着孩子孤独的离开，可孩子最终还是死在了亲生父亲的手中。”
听众们开始有些骚动起来。
但是奥拉斯没有说完，好像是要把心里的怨恨一次性发泄出来一样，他大声的道：“在你们贵族的眼中，平民犯的罪就是罪，贵族犯的罪就仅仅是过错吗？一个贫民驾驶着骡子撞伤了一个贵族的小女孩，就被视为影响了公共的安全，判处了死刑。而一个贵族驾驶着马车撞死了一个贱民，却只是因为疏忽大意造成了一场交通事故，在你们眼里，不就是这样想的吗？所以瑟雅千辛万苦想要救活的孩子死去，那就是活该，葛丽娜·嘉宝不幸流产，就是人神共愤的，必须要找出一个凶手来。那么我们这些参与了事件的人，又有哪个不是凶手。是否都要去替嘉宝小姐偿命，她的孩子就会活过来吗？”
“不是这样的，奥拉斯。”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审判庭的大门，被慢慢的推开了。
第十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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