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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墨谈


“师兄,这又是怎么讲?难道凭人的能力,不能够扭转乾坤吗?”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更何况,封建制度本身就像是一滩死水,如牙将,历来是世袭,禁卫军内部,通常都是衣裙关系,导致节度使到地方上任,若不遂牙将的意愿,罢免,刺杀节度使是常有的事情。品性顽劣的人物因为制度不能剔除,品性优秀的人,又因为顽劣之辈,难以进入朝堂。更何况,几位先帝信任奸臣,贪图享乐,如今的大唐早已经病入膏肓,圣上毕竟德才有限,恐怕唐朝已经是末路。”

        又说:“更何况,圣上如今也几乎沦为各诸侯的傀儡,手下无兵无权。若不是朱温现在声势过大,恐怕圣上恐怕还难以移驾长安。”

        傅子义跟时节用说了好久的话,谈及朝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早上。

        从外面进来一位仆从,说:“傅先生,晋王已经收拾妥当,不知道先生这边准备好了没有?”

        时节用抬头向天边望去,这时东方才刚刚泛起红光。时节用心中懊恼,想不到聊着聊着,时间居然这么久了。

        傅子义点头,说:“我和师弟随后就到。”

        仆从应声离开,傅子义又转而对时节用说:“非攻上的武艺,你以后要偷偷的学,不可让李家知道。”

        时节用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只是点头答应。

        到了晋王府外,整齐列着一排军队,时节用跟随傅子义登上一辆马车。

        李存勖也在马车上面,一路上,同傅子义说着音乐,时节用也听不懂,只能在脑海里一遍遍过着《非攻》上面的东西,他也在心里暗暗赌咒发誓,总有一天要报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

        他正这么想,李存勖笑着问他:“不知道时兄弟怎么评价音乐。”

        时节用不知道李存勖想要取笑他,只是怔怔地说:“我只知道好听,别的就不清楚了。”

        “不知道墨子先生怎么评价音乐,时兄弟又知道吗?”

        “知道,墨子老先生认为音乐是无用的东西,诸侯欣赏音乐,是劳民伤财的行为。”

        李存勖大笑,说:“墨子老先生是否肤浅了一些,多数人喜欢安乐,乐器使人祥和,生活多一些小雅,陶冶情操,又有何不可?”

        他这句话原本只是纯粹想试试时节用,找他些难堪,但是却未曾想起来,傅子义也是从墨门出来的人物。

        他警醒李存勖说道:“墨子先生之所以说非乐,是要统治者体恤民情,注意百姓劳苦,言百姓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古代音乐之事,又极其繁重,如果一味注意享乐,不注意社稷,如履薄冰而不知道,恐怕就不是明智之举。”

        李存勖见傅子义警示自己,红到了脖子,这才想起师父也是从墨门出来。

        其实李存勖之所以敬重傅子义,很大原因不在傅子义,实则只是因为晋王的缘故。初时傅子义来到晋王府,他尚且年幼,只记得那是父王款待他人最为隆重的一次。后来逐渐成长,更了解父亲的秉性,更深知得到他的款待本就实属不易,他虽然未曾傅子义身上发现特别之处,却总是听见晋王同李嗣源对他赞赏有加,说他文武双全,才学广博。

        李存勖虽然从未见过,但是天天耳濡目染,渐渐觉得傅子义神秘莫测,在加上父王的敬重,自己也跟着爱屋及乌,敬重傅子义,若他自己内心之中,也说不清楚傅子义究竟有什么可称道的。

        之后,傅子义答应李克用,教导李存勖学识,却对武艺只字不提,也未曾见他施展过。但是,傅子义教导李存勖,却也让李存勖惊叹不已,常常感叹傅子义博览超群,记忆惊人,但是奇怪的是,却不大肯多教他道理,总是点了一句两句,就不肯再说下去了。

        李存勖想到这里,知道傅子义这是在点拨他,红着脸,向傅子义认错。

        时节用却说:“墨子老先生有他的想法,我们这些人有我们的想法,又有什么不对?师兄也别怪他。”

        傅子义一愣,随后哑然失笑,心想,师弟心思纯净,旁人故意要挑逗他,他却不知,还以为只是寻常谈论。

        李存勖听他一说,也心中颇有好感,又说:“时兄弟原本什么出身,我瞧你手指修长,掌心却又磨出茧子,皮肤虽然有些粗糙,倒也不像从小如此。”

        傅子义原本教导过李存勖不可讲出自己的身世身份,但是他又不擅撒谎,只得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脸涨得通红。

        傅子义于是说:“其实时节用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因为地方山匪作乱,家中亲人都死于非命,只剩下他一人,后来,我师门好意收留他,才加入墨门。”

        李存勖这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人身世这么凄惨!但是,见他这个人,却不像寻常人,遇到人生大难,就会一蹶不振。

        他当下也不知道怎么说,马车已经止步,听得前面声音嘈杂。

        傅子义连同李存勖,时节用从马车下来,走到军队前,见到一个白发老婆婆跪在前面,一个劲儿的扣头。而另外几名官兵,嚷嚷着说,你快让开,敢搅合晋王清净,当真活的不耐烦了?

        傅子义示意几个官兵不要说话,走上去扶起老婆婆,说:“婆婆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老婆婆满面泪痕,说:“我孙女病情危在旦夕,我看到官兵过来了,想必是达官显贵,这才斗胆拦住去路,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孙女。”

        李存勖冷哼一声,说:“乡野村民,与我何干?”

        时节用正要说话,身后传来李存孝的声音,他大喝:“存勖哪能这么说?毕竟是一小小丫头,这还没活出什么滋味来,岂不是可惜?当初我有个弟弟,也是早逝,想起来,我就觉得难受。”

        时节用看他说这话,眼泪都要流出来,也动了恻隐之心,忙安慰李存孝说:“李大哥也莫要伤心,人已经去了,只求他下辈子能过的舒坦。”

        李存孝一听,大笑,说:“小弟弟说得对,我乃天下第一勇,要是今日当着诸位的面哭鼻子,那不是要笑掉大牙的么?”

        李克用从后来走来,眼神冷峻,说:“得到什么病?”

        那老婆婆朝李克用看去,看他虽然瞎了一只眼,却威风凛凛,威严霸气,心理突然有些畏惧,颤颤巍巍的说:“我也不知道。”

        “那姑娘现在何处?”

        婆婆一听,惊喜万分,忙指向一旁,看见一个小姑娘躺在稻草之中,脸色枯黄,眉毛紧皱。

        一干人走了过去,李克用见小姑娘虽然农家出身,姿色却不错,心中一动,对傅子义说:“还请傅先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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