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雨欲来
牧野刚回花魂脉，就收到后山内堂传讯，诸位长老召他立即前去。
一路上，他不断猜测，难道这么快就要让自己去守护镇魂花？应该不会吧，现在还没修炼成不灭雷影。难道……纳兰晴又在暗中使出什么诡计陷害自己？
想到这种可能，他攥紧拳头，神情微凛。哼，如今自己已有淬体五重修为，必要时可以跟纳兰晴一战，不再是那个任她摆布的小师弟了！
牧野刚一迈进内堂，众多冷冽的眼神便同时落在他身上。他行完礼后才发现，其他几脉的主事长老也都来到了这里，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一位银袍长老拍案而起，率先发难，“牧天，你可知罪！”
牧野抬起头，微微一怔，“弟子何罪之有？请您示下。”他确实没想起自己究竟有什么过错。
“哼，”坐在左侧的某长老冷笑连连，阴沉地道，“事已至此，你还想装聋作哑！我问你，风雷脉的莫天问是不是你亲手杀的？”
牧野一听到“莫天问”这三个字，顿时恍然大悟，肯定是纳兰晴把这件事给泄露出去了！他扫视在场众人，很快找到了正在得意狞笑的纳兰晴。这女人的心机他如何不懂，这分明是在逼他亮明身份。
只要他肯承认自己是血侯世子，那么行踪暴露，恐怕他难以继续待在秋水阁，只好前往别处，花魂脉的长老位置和传承将顺利落到纳兰晴身上。
要是他不肯亮出身份，那么就会因此事受到严厉的宗门惩罚，失去诸位长老信任，最终获利的还是纳兰晴。
纳兰晴此刻幸灾乐祸的表情，分明是在向牧野挑衅，看你还怎么跟我斗！
牧野心底冷漠到极点，但面色依旧平静，淡淡地道：“不错，莫天问是我杀的。”
四周的长老和弟子们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一阵惊呼，牧天竟坦然承认了。莫天问可是淬体境五重修为的核心弟子，就凭眼前这个外门弟子，真的可能吗？
“既然你敢承认，那就偿命吧！”坐在上首的风雷脉崔长老怒吼一声，幽暗瞳孔内暴射出一道冷漠的威压，瞬间降临到牧野身上。
轰！崔长老尊为元神境强者，神魂威压霸道无比，牧野难以承受这种层次的攻击，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四周地板一下子全被震碎。
他紧咬牙关，倔强地昂着头，不肯屈服于崔长老的强势，“我为什么要偿命，就因为他是你的外甥？”
崔长老气急反笑，眉宇间杀意越来越重，沙哑嗓音似鬼哭狼嚎，透着凄厉。
“是又如何？莫天问是你同门师兄，你却残忍杀害他，这就该死！”
“你明知他的身份，依旧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分明是在挑衅我风雷脉的威严，更是该死！”
“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敢直言顶撞本长老，简直目无尊长。今日若不将你击毙，老夫颜面何在！”
他声色俱厉，双眸如利剑般盯着跪在面前的牧野，释放出的威压越发狂霸，恨不得立即将他碎尸万段。
“且慢！”眼见崔长老如此急切当众施威，一直坐在旁边的静芸长老终于打破沉默，缓缓挥动衣袖，隔空化解了施加在牧野身上的威势。
“牧天好歹是我花魂一脉的弟子，理应由我来处置。崔长老这样不顾身份出手，是否有损我花魂脉的威严？”
她的话虽轻，却很有分量，语气里透着不容挑战的威严。
崔长老闻言，收起气势，脸色铁青地坐回椅子上，“事情水落石出，就是这个小畜生在自己房间里杀死了天问。静芸长老，你还想怎么处置？”
静芸长老眼眸微眯，淡淡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但既然是当堂对质，总得要给牧天一个申辩的机会。我想，他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就去杀死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人吧！”
说着，她温和注视着牧野，“告诉大家，你为什么要杀死莫天问？”
牧野有些狼狈地起身，脸上看不到一丝慌乱，寒声说道：“很简单，是莫天问想杀死我，我被迫出手抵抗，才意外失手杀了他！”
“一派胡言！”崔长老暴跳如雷，喝道：“莫天问与你素不相识，怎么会跑去杀你！”
牧野等的就是这句话，笑眯眯地反问崔长老，“既然您知道我们素不相识，那我又怎么会无故杀害莫天问！谁又能证明，凶手真的是我！”
崔长老顿时哑口无言。
纳兰晴见状，终于走了出来，悲愤地道：“哼，你还想狡辩。我跟天问两情相悦，你妄想对我图谋不轨，心生醋意，于是在我面前杀死了他。我就是证人！”
旁观众人听到纳兰晴的指证，回想起牧野刚进宗门那天纠缠她的表现，不禁点头释然，看来真相果然如此。
牧野瞳孔微微收缩，在这关键时刻，纳兰晴终于露出了丑恶嘴脸，不惜搭上她的节操也要强行加害自己！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眸光犀利，“你的说法似乎合情合理。那么，我想请教纳兰师姐，就算你们俩人情投意合，为何会一同出现在我的房内？难道是主动跑到我的面前秀恩爱？”
面临牧野的咄咄逼问，纳兰晴不禁后退一步。她没想到牧野的反应如此之快，竟立即找出了她的破绽。
然而牧野并不罢休，语速愈疾，锋芒毕露，“更何况以我的修为，有能力对你这位淬体境七重天才图谋不轨吗？如果你们俩真的情投意合，淬体境七重加上淬体境五重，两大天才居然会打不过我一个人，反而让我轻易杀死莫天问？”
众人琢磨着牧野的话，纷纷点头。如果纳兰晴不是见死不救，牧野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能杀死莫天问。
连崔长老都醒悟到这一点，反过来追问纳兰晴：“既然你在场，又跟天问交好，为何袖手旁观？”
“因为……”纳兰晴神情慌乱，随口说道，“我也没想到牧天会有能力杀死莫天问……”
牧野冷笑着，看向纳兰晴的眼神里流露着轻蔑，“你想陷害我，也应该编得更高明点才行！的确是莫天问想刺杀我，至于动机，我想你们应该还不知道，他其实是当年南晋扬州城的逃亡贵族！”
一听到“扬州城”三个字，所有人顿时联想到当年那场震惊天下的屠城之战。
“时至今日，南晋国民尚且对血侯府恨之入骨，更不用说当年扬州城内的亡族。莫天问作为其中一份子，誓要杀尽所有血侯府人，这一点想必大家都能理解。生死决斗不死不休，若我不出手杀死他，难道还要束手让他夺命？”
牧野面色坚毅如钢，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崔长老，“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你外甥的身份。平定南晋之战，天下早有定论，朝廷以为血侯有大功。即便杀死莫天问又如何？他想羞辱血侯府，就是在玷污帝国的历史、挑衅楚人的骄傲，就是死有余辜！”
一涉及到敏感政事，大家都明智地停止了议论。作为楚人，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支持一个附属国的逆臣去复仇帝国的英雄，这就是政治立场。
崔长老阴晴不定，没了主意。牧野的心机很绝，当众把莫天问的身份揭穿，这下他也不敢评判莫天问到底该不该死。
牧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帝国面前，区区风雷脉的威严又算得了什么？我并非目无尊长，只是崔长老欺人太甚，一上来就想屈打成招，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作为世子殿下的替身，就算我真的犯下重罪，也应该是由阁主和花魂脉长老审讯，还轮不到其他诸脉来指手画脚！”
崔长老闻言，勃然大怒，正准备再次发作。这时，门外一名弟子匆匆跑了进来，禀告道：“诸位师伯，阁主已然知晓牧天之事。她派我前来传话，牧天有罪，但绝不至死。恰逢今天太玄道门下弟子前来拜访，不妨就让他与那人切磋，印证武道。”
太玄道来人了？几位长老彼此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那名弟子自然无暇顾及长老的反应，继续禀报道：“若是牧天取胜，就算功过相抵，莫天问之事不予追究；若是牧天输了，阁主的原话就是，‘他若丢了血侯府的面子，就不配替世子殿下在这里修行，赶紧回西凉吧！’”
在场所有人默然不语，心里暗叹，果然还是阁主高明。
……
……
秋水阁主峰。
阁主云岚负手立在窗前，出神地凝望着外面的光鲜风景，清秀眉眼间流露着淡淡忧愁。
不知何时，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静静站在那里，赫然是黑袍道姑怀璧。
“那封信你看了吧？”
怀璧沉闷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师姐，你的意思呢？”云岚转身望着她，目光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
“若追溯渊源，数千年前天南六道本是一家。依我看，六道合一并非坏事，毕竟各自为战难成多大气候。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以谁为主。”怀璧淡淡说着，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云岚的脸色。
云岚想着太玄道遣人送来的那封信，低声道：“气候……堂堂国教还想要多大气候？”
怀璧显然听清了这句话，有些拿捏不定，试探道：“秋水阁势力最弱，身不由己。莫非你不支持并入太玄国教？”
云岚倏然浅笑，不知是在笑怀璧师姐，还是在笑太玄国教。抑或两者都是。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想这么做，自然有他们的野心。只是，我秋水阁凭什么要跟着他们趟浑水？”
怀璧终于明白了云岚的心意，思忖半天，幽幽说道：“要不，咱们先观望一下另外几方的意见？”
云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抬起头眺望着虚空中那片巨大雨云，再次失神。
“你说，血侯府那小子跟太玄道的弟子，谁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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