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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话珠玑 上


雨停了,夜幕笼罩下的储秀宫极其安静,只剩从檐角滴落的水珠在暗夜里幽幽地浅唱低吟。

        姜嬿主动留下来陪伴太后东方懿,胡茜娆和罗颐珺则按照之前奕衡的吩咐,去澄明殿等候他的归来。

        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宫道上,身后跟着二人的贴身侍女,两旁光影摇曳的海灯在地上映出朦胧柔美的身姿,水汽一氲,竟生出一丝淡淡的幽怨和悲凉。

        为了缓解周遭略显阴森的气氛,胡茜娆主动开了口,笑盈盈道:“这七月天的雨真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未料罗颐珺并不回答她的话,反而指着前方一处明亮的所在,道:“你瞧那边,是不是亮得不寻常?”

        此时的穹顶黑黢黢的,仿佛泼墨一般染得整块天空都透出黝黑的黛色,而罗颐珺手指的方向则闪烁着时明时暗的红光,宛如被利剪豁然撕开的缺口,分外耀眼夺目。

        “咦?”胡茜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蹙拢了秀眉,“看这样子,莫非是城中哪户人家走水了?还好下了雨,约莫已被淋熄了吧。”

        “我看着也觉得像,”罗颐珺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眼睛却一直望着那团亮光,透出隐隐忧色,“妹妹,我总感觉今日之事不会就这么结束了。”

        胡茜娆偏头望了一眼罗颐珺如雕如琢的侧脸,片刻回过头道:“姐姐安心,殿下最终还是赢了,你我现在都无性命之忧,应该庆幸才是。”

        罗颐珺的双眼依旧望着前方,道:“想必长公主殿下带你我前来拜谒太后,是殿下的意思。”

        胡茜娆有些惊讶,略微失笑:“姐姐为何这样以为?”

        罗颐珺这才回过头来望着她,微微一笑:“你我二人身份最为特殊,万一今日殿下败了,太后这儿就是你我最好的庇佑。从长公主的角度看,她自然不希望妹妹死,而从殿下的角度看,保护我也是在安抚我父王的心。”

        胡茜娆回过头来,眼底不禁流露出隐隐的钦佩:“想不到姐姐也能参透这一层,往日是我低估你了。”

        罗颐珺依旧笑着,低眉捎带一丝无可奈何:“我虽不喜闻窗外之事,但毕竟和妹妹一样,都是在皇宫长大的,怎能不耳濡目染呢?”

        胡茜娆把头转向了前方,眼神也是一样的怅惘:“殿下这样护我们周全,不知会如何护着她。从殿下谋划这件大事开始,她仿佛消失了,无人知晓她究竟去了哪里,殿下也不准任何人打听。”

        罗颐珺思索着道:“也许殿下把她藏到了更为安全的地方,这样即便殿下败了,她和她儿子也可以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胡茜娆的秀颈一偏,微笑道:“那姐姐觉得,什么地方比太后的水熏殿还要安全?”

        罗颐珺笑了笑,只看了胡茜娆一眼又望向远方,道:“兵家常说,胜在险中求,或许那是一个人人都不敢接近的危险境地也未可知。”

        胡茜娆的唇弧一弯,笑意更深:“姐姐也学会打趣了。”

        终南山飞来的信鸽“扑哧扑哧”从二人上方的头顶飞过,胡茜娆抬头一望,道:“这么晚了,是哪位娘娘夫人养的鸽子啊?”

        罗颐珺道:“或许是水熏殿的,走吧,轿撵在前方等我们了。”

        两顶神鸟发明肩撵稳稳地停在惠容门前,罗颐珺和胡茜娆携手走过去,正欲上轿,只见张承急急忙忙从前方跑来,气还来不及喘,便躬身行礼道:“奴才给罗侧妃、胡侧妃请安,二位侧妃长乐未央。”

        胡茜娆抬了抬柔荑,笑道:“张公公免礼,我们正要往澄明殿等候殿下呢,公公这么急着跑来,可是殿下有什么新的吩咐?”

        张承迅速调整呼吸,平缓着道:“回胡侧妃的话,殿下派奴才前来告诉两位侧妃,今晚殿下在总督府陪伴嬴侧妃和小王爷。两位侧妃就不必等候殿下回宫了,请直接回王府吧。”

        “陪伴嬴侧妃和小王爷?”

        胡茜娆的凤目不觉一扬,转眸和罗颐珺对视一眼,又望着躬身在前的张承道:“公公有她母子二人的消息了?”

        张承犹豫着道:“是……”

        见他缄默不语,罗颐珺追问道:“那公公可知嬴侧妃和小王爷最近藏身何处?是在总督府吗?”

        张承深吸一口气,道:“回罗侧妃的话,殿下将嬴侧妃和小王爷藏在……藏在了蒙恒将军府邸旁边的清雅小筑里,不是总督府。”

        胡茜娆微微愕然,片刻又道:“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不直接留宿清雅小筑,而非要去总督府邸呢?”

        “因为……”张承的声音有隐隐的颤抖,“因为蒙恒将军府邸走水了,牵连了清雅小筑,那儿几乎被大火夷为平地。”

        “什么?!”罗颐珺惊得身子略微一晃,“那嬴侧妃和小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张承朝她拱了拱手,道:“罗侧妃放心,嬴侧妃和小王爷被殿下和于将军及时救护,不过若晚一步……”他忽然伸手扇了自己一耳光,改口道:“瞧奴才这张乌鸦嘴,嬴侧妃和小王爷吉人自有天相。”

        胡茜娆看了张承一眼,道:“我们都知道了,张公公回去给殿下复命吧。顺便代替我与罗侧妃问嬴侧妃和小王爷安好。至于王府那边,也请你让殿下放心,我们会告知王妃和各房姬妾今晚之事。”

        张承一边往后退,一边回道:“是,奴才遵命。”

        直到看不见张承的身影,胡茜娆转眼望着罗颐珺,道:“姐姐真是料事如神。”

        罗颐珺有些不解道:“妹妹为何这么说?”

        “一个人人都不敢接近的危险境地,殿下居然把她藏在了蒙恒府邸旁边,”胡茜娆的眼中透出深深的忧惧,“蒙恒可是齐王最得力的幕僚啊,万一嬴珏身份暴露,那岂非……”

        “妹妹多虑了,”罗颐珺端和一笑,“殿下这是有了必胜的决心,不然也不会以她作为赌注。”

        “或许如此吧,”胡茜娆收敛了神思,“不过我们回去,该怎么说呢?”

        罗颐珺笑道:“自然是实话实说了。”

        胡茜娆幽幽叹了口气:“那注定又是很多人的难眠之夜啊。”

        此时的总督府邸已经忙做一团,宫里派来的几位太医不停地围着姜闵澈打转儿,熬药的熬药,诊脉的诊脉,前前后后忙得不可开交,但是闵澈却没有一点苏醒的意思,脸色青灰紫胀,远远看上去宛如一个霉烂发黑的肉球,模样十分可怖。

        奕衡和嬴珏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嬴珏的舅父、川陕总督慕延卿与其长子慕宪哲也在一旁紧张得喘不过气。

        嬴珏绕着小榻来回踱步,身上佩环来回碰撞的叮当声,令她愈感不安:“章太医,你快告诉我,澈儿究竟何时才能好转?”

        章如斌一边低头试着许司药端来的汤汁,一边惴惴不安道:“回侧妃的话,微臣正在竭尽全力救治小王爷,还请侧妃稍安勿躁。”

        嬴珏深深吸了一口气,奕衡走到她身边用手扶住她的双肩。突然而来的柔暖温度透过肌肤缓缓渗入心底,嬴珏的鼻尖不禁乍然酸楚,回首轻声道:“惠郎……我实在是害怕……澈儿还这么小……那火势……”

        话音未落,嬴珏只是无声哽咽。奕衡加大了手掌的力道,语气却分外温柔:“蓁蓁别怕,咱们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章如斌垂首一口一口地亲自给闵澈喂药,闵澈不停吧嗒着小嘴缓缓咽下,几口过后终于轻轻咳出了声。章如斌即刻放下药碗,磕头喜道:“通了,通了!启禀殿下和侧妃,小王爷的气息终于通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喜不自胜。奕衡默契地松开了双手,嬴珏赶紧几步跑过去趴在小榻边,伸手不住地抚摸着闵澈的柔嫩小脸,眼泪盈然于睫。

        章如斌道:“启禀殿下,小王爷只需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再喝乳母的乳汁补充养分,便可大安了。殿下放心,微臣会给乳母开温补的药方,不让小王爷受罪。”

        奕衡突然用舌尖抵住齿根,片刻又笑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章如斌带着众人行礼告退。

        “给乳母服药喂养……”嬴珏的声音渐低,眼中涌出一丝的恨意,“可瑞娘已经……已经葬身火海了。”她低低垂首,伸手轻抚着澈儿面颊,眼中泛起款款柔情:“挑选合适乳母的程序极其繁琐,这段时间不如由我亲自服药喂养吧。”

        奕衡一惊,矮身扶住她的双肩道:“蓁蓁,本宫知道你爱子心切,可是你刚诞下澈儿不久,身子尚在恢复,怎可又服药伤了根本。”

        嬴珏轻轻摇了摇头,凭着一股韧劲淡淡笑着:“可我不忍心看咱们澈儿受苦,为了他,我受点苦也值得。”

        奕衡也分外执着,坚定地望着她道:“不,本宫不允。本宫不要你受苦,也不要他受苦。”

        眼见气氛有些凝滞,一直在旁侧未曾说话的慕延卿上前一步道:“殿下,微臣有一个建议。”

        奕衡松开了手,起身转眸看着他,道:“爱卿但说无妨。”

        慕延卿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语气分外恭谨:“启禀太子殿下,微臣的儿媳林氏刚诞下微臣的长孙不久,不妨让她代替侧妃亲自服药喂养小王爷吧。这样侧妃就不必受苦了,同时也能帮助小王爷痊愈,殿下以为如何?”

        奕衡与嬴珏对视一眼,又看着慕延卿道:“爱卿此法虽好,但本宫听蓁蓁说,林氏刚刚出月,若服药于她身子不济,可不是万全之策。”

        慕延卿的音色很是沉稳:“殿下放心,章太医医术高明,一定会开出适合林氏的方子。”

        “那既然如此,”奕衡微微一笑,“本宫会吩咐章如斌给林氏好好诊脉,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谢殿下恩典,”慕延卿带着慕宪哲跪了下去,“微臣全家能为殿下尽忠,是慕氏一族的福气。”

        奕衡笑着上前虚扶一把,道:“舅舅客气了,一家人无须如此多礼。”

        慕延卿哪敢就着奕衡的手站起来,忙诚惶诚恐退了几步道:“微臣谢殿下抬爱,万不敢当殿下一声‘舅舅’。”

        奕衡唇畔的笑意渐渐变深:“你是蓁蓁的舅舅,自然是本宫的舅舅,无需惶恐。你放心,本宫也只会在没有外人时这么叫你。”

        慕延卿松了口气,拱手道:“殿下大恩,微臣如蒙大泽。”他顿了顿,躬身往后退了一步,道:“殿下和侧妃还要歇息,微臣与犬子就不叨扰了。”

        奕衡点了点头,慕延卿即刻带着慕宪哲知趣地退下了。

        嬴珏将头靠在奕衡肩上许久,奕衡搂着她瘦弱的肩膀,轻声道:“怎么不说话?”

        嬴珏盯着案上明灭不定的烛火柔柔微笑,温言道:“惠郎岂不闻‘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1)么?一别数日,我本有无数的话想说,现在见了你,竟一句也说不出了。”

        奕衡轻轻将她从肩头扶起,盯着她笑道:“那让我瞧瞧你的‘泪千行’可好?”

        嬴珏低头一笑,声音娇婉柔媚:“惠郎瞧见了?”

        奕衡深切地看着她,道:“没有,我只瞧见了你的疑惑、欣喜和忧惧,可我却无法将它们看透。蓁蓁,说与我听可好?”

        “好,”嬴珏诚挚地点了点头,鬓边海珠一摇,柔和的光芒折射进清透的眸底,泛起点点温光,“我要先说我的疑惑。惠郎,那个瑞娘,究竟是什么人?”

        奕衡并没有回避她的眼神,声音却透出几分愧怍:“她是齐王安插在你我身边的细作,这次是奉她少主子蒙恒的命,火烧清雅小筑。”

        嬴珏乍然惊愕,烛火的微亮霎时在她眼底熄灭,只余始料未及的悔意在汹涌澎湃:“她居然是齐王的人,枉费我如此信任她,当真是我识人不明。”

        奕衡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不过无论如何,她也死在了我的剑下。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她气愤懊恼。”

        嬴珏微微太息,气若幽兰:“我虽明白这个道理,却也心寒他们防不胜防。看来今后的日子,惠郎和蓁蓁都得防微杜渐,更加小心才是。”

        奕衡的右手轻轻抚过嬴珏如丝缎般光滑的瀑发,语气也是一样的温柔:“不,蓁蓁你不用那么辛苦。这一个多月我也没少来清雅小筑,可竟也被她骗了去,差点连累你们母子,该更加防微杜渐的人是我。”

        “惠郎别自责,”嬴珏一眼望进奕衡幽深的眸底,徐徐笑开了,“蓁蓁知道你心疼,但我也不愿你独自一人面对危险,我们说好的同甘共苦,蓁蓁不愿背离当初的誓言。不过惠郎放心,我不会逞强,更不会让你担心。”

        奕衡心底一动,手势缓了缓,叹道:“能有你与我携手并进,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嬴珏低下头调皮地咬了咬嘴唇,笑道:“好了,说完了疑惑,蓁蓁该说欣喜了。”

        “那你喜的是什么呢?”奕衡用额头抵住嬴珏的秀额,“先让我猜猜,一准是又见到我了,加之劫后余生,可是如此?”

        嬴珏往后躲了躲,羞笑道:“惠郎说对了一半,还差一半呢。”

        “哦?”奕衡有些好奇,“还有什么是值得你欣喜的?”

        嬴珏莞尔一笑,道:“蓁方才听舅舅叫惠郎‘太子殿下’,想必是你夺嫡成功,蓁蓁自然欣喜。”

        “你呀,”奕衡用手轻刮了一下嬴珏俏挺的鼻子,“还真是心系天下呵。”

        嬴珏把头一偏,望着奕衡笑道:“那是因为惠郎心系天下,而蓁蓁心系着惠郎,所以在惠郎看来,蓁蓁也是心系天下的人了。”

        “伶牙俐齿,我待会儿再收拾你,”奕衡又将嬴珏一把揽入怀中,“那你说说,你又在忧惧什么呢?”

        嬴珏定了定神,叹息随着晚风悄然而逝:“蓁蓁所忧的,也都和惠郎有关。惠郎可还记得唐朝太宗时期的事?”

        奕衡道:“当然记得,只是不知蓁蓁说的具体是哪件事?”

        嬴珏低头望着袖口繁复的花纹,娓娓道来:“太宗为政,勤政爱民,除却个人才干不说,能有贞观之治,贤臣辅佐必定功不可没。而惠郎今日锦荣门兵变,果决睿智堪比当年的太宗李世民,若今后登基,定也少不了贤臣啊。”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奕衡的手稍微紧了紧,“放眼如今的朝堂,武将有张玖凌、周舜钰、洛绍礼等人作为门楣,文臣自有顾清夷、薛明涛、裴龚仪等文采奕奕之人,只是他们……除却张玖凌和顾清夷之外,都不算朝中能臣和重臣啊。”

        嬴珏幽幽一笑:“所谓鹤立鸡群,出类拔萃的人有那么一两个就足够了,更多的是制衡,惠郎以为如何?”

        奕衡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蓁蓁所言,一针见血!将来朝堂不能以武将为大,同时也不能让世常公以皇亲国戚的身份自大,从而纠结党派,威胁朝政。”

        嬴珏抬眼望着奕衡,笑着顺势接下了话茬:“所以若蓁蓁猜得没错,惠郎必定想请魏琮出山,以此平衡张玖凌在朝中的势力。”

        奕衡深深望着嬴珏,道:“你这双眼睛不仅有春风一般的温柔,更有诸葛一般的智慧。我今日的确请老七帮忙,去终南山试探魏琮的口风了。”

        嬴珏柔声道:“那晋王殿下是怎么回复的?”

        奕衡轻轻摇了摇头:“暂时没有消息。不过以魏琮的脾气,恐怕不肯轻易就还朝当政。”

        嬴珏将头缓缓靠在奕衡肩上,轻言细语宽慰着:“惠郎安心,只要时机成熟,他一定会出山的,只不过到时候,惠郎可得多给他一些面子,文人最爱这个。”

        “这个自然。一年前他脱离大哥麾下,辞官归隐,只怕那时候起,就已经有自保的心了吧,”奕衡的语调渐渐放缓,惋惜如石缝中渗出的清泉,又浅又长,“惟一让我遗憾的就是蒙恒,少年才俊却跟错了主子,真是可惜。”

        嬴珏仍是温声劝着,将细腻的柔荑搭在了奕衡另一边肩膀:“他既终于原主,成全他的名声也无妨。惠郎放心,今后等你登基了,天下英雄都会齐聚长安的。”

        奕衡伸手款款握住她的手,笃定着道:“我也信。蓁蓁,今后这万里江山,我要你和我慢慢共赏。”

        “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说吧,”嬴珏仰起头来看着奕衡,双颊羞得仿佛醉落九天的晚霞,“惠郎不是要收拾我么?”

        奕衡将她一把揽入怀里,笑道:“你这促狭的小妮子,我这就来好好收拾你。”

        【1】出自苏轼《江城子》,全文为:“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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