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见,杜宇
李西原见大家心情不错的样子，索性得寸进尺：“你们看见没有，最后那两个人说不定就是被‘扎西’吓退的呐，否则，杜宇你这架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
“打架！”苏扬重复这两个字，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这场凶险的恶战，被西原降低成混混间的斗殴。如果今晚那几个藏人劫的不是杜宇，而是其他普通游客，估计后果不堪设想。
杜宇听到这两个字脸上虽不悦，心情却也很好。杜宇发现，什么事情经李西原嘴里这么一过，完全就变成另一种味道。
李西原有一种力量，可以感染人心，让人快乐。
进入拉萨市区，已快凌晨一点。拉萨的夜景，既没有一线城市的张扬与婀娜，也没有三四线城市的保守与沉闷，属于两者之间，似半梦半醒恰到好处。
杜宇问：“你住哪里？”
西原心底一阵失落，这就要分别了吗。这时，西原的肚子及时发出咕咕咕的叫声，西原一阵欣喜：“我们去吃夜宵吧？”深怕两人不去，忙热情相邀，“今天能够顺利返回，全倚仗两位侠士，所以啊，我打算请你们吃东西，算是报答吧。”
两位侠士笑而不语。
西原见无动于衷，可怜兮兮地说：“你们不饿吗？我今天啃了一天干粮，嘴里一点味儿也没有。你——”西原看着杜宇说，“又是撒泼又是打架，我不信你不饿。”
苏扬笑出了声，心想“撒泼”一词用得很新颖。
杜宇黑着脸说：“请注意你的措辞。”
“连长，明天一早你还要上执勤点。”苏扬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我出来陪西原美女吃东西。”
“不用。”杜宇果断拒绝苏扬的提议，问西原，“你想吃什么？”
“烧烤。”西原听说杜宇明天一早要去忙工作，深更半夜的还拉着他吃东西，心里有些愧疚。见杜宇答应了，西原也就收起愧疚，先满足自己的私心吧。
“去海天夜市。”杜宇吩咐。
“是！”苏扬愉快地立马执行。
海天夜市的烧烤摊前空无一人，只有老板夫妻在炭火边夜话。见有生意上门，老板娘忙热情张罗招呼，老板忙扇旺炭火。
西原点了不少肉，豪气地招呼杜宇苏扬：“要吃什么自己拿，千万别客气，我请客！”
“你确定你要请客？”杜宇的眼睛里有着笑意，“你好像只有四百块钱吧。”
刚才西原冲那几个藏人霸气地喊“你们要多少钱？我有四百够不够!”一想到这，杜宇的笑意从眼睛里蔓延到了嘴角，苏扬也明白所指何事，笑得很直白。
西原脸上有些挂不住：“我卡里还有钱。”其实卡里的钱除了机票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杜宇故意忽略西原的小局促，对苏扬说：“你不就爱吃烧烤吗，拣贵的拿。”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扬撸着衣袖，像要大干一场。
西原暗暗摸着钱夹，心里七上八下。
很快，烧烤上桌了。
苏扬忙着给杜宇和西原铺碗布碟，照顾西原是男士风度，照顾杜宇是职责所在。杜宇说：“你不用管我。”
杜宇虽如此说，苏扬还是挑选一些好菜放在西原和杜宇的碟子里。
吃着烤鲫鱼，西原说：“杜宇，其实刚才那场架你完全可以避免。”
杜宇和苏扬对望一眼，两个男人从对方眼里都看到迷惑。杜宇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很简单呀，答应他们的要求嘛。”
杜宇和苏扬暗暗吃惊，杜宇冷冷道：“你的意思是你愿意跟他们走？”记得当时西原的情绪可是很激动的。
“咳——”西原被呛了一下，有些急了，“我是说给他们钱！给钱！”西原解释道，“我反复在想，他们手里都有刀，他们不是说要点钱喝酒嘛，你给他们些就是了，打架终究不安全。”
没听说打架还有安全的。苏扬反问：“你难道不知道那只是他们抢劫的借口，冠冕堂皇的说辞？”
“啊！”
苏扬说：“那些人说得好听，如果真给钱，可不是一点点可以打发的，不仅财物要抢个精光，估计连某个人也要一并被抢走喽。”
“啊！！”
“再说，这样的歪风可不能助长。”
……
后来，西原聊起自己的学校，说了些校园生活以及生活趣事。苏扬问：“喂，李西原，你反应那么迟钝，会不会有男生喜欢你你都不知道？”
“我迟钝吗？我自认为我很聪明啊。我们学校计科系有个男生可讨厌了，天天来我们寝室楼下堵……”
“你怎么不答应他？”
西原偷偷拿眼去瞟杜宇，杜宇一点表情也没有。西原心里有些闷，赌气似的说：“回去就答应！”
整个夜宵过程中，杜宇大多时候是个安静的旁听者，吃得也很少。接近尾声的时候，杜宇拿出钱夹交给苏扬：“去买单。”
“连长，我带钱了。”苏扬没有接钱夹，站起来要去结账。
西原急了：“你们干什么呀，说好的我请客！”
“这边消费高，别小看这点烧烤，四百块钱可不够。”杜宇认真地说。
西原瞬间被唬住了，想去结账又不敢去。
“去结账，拿我的。”杜宇把钱夹塞到苏扬手里，语气强硬，“难道还要我亲自去？”
苏扬只得从命。偷偷看了一眼西原，心想这女孩还真是好骗，说什么都信。
杜宇见西原尴尬又局促，不忍心，说：“哪里有两个大男人让一个姑娘请客的道理，下次你请吧。”
西原一听还有下次，立马高兴起来，似乎前面有着幸福的希望。
随后，苏扬开车把西原送回到落脚的小旅社，西原心中酸涩，深深看着杜宇的眼睛说：“我明天会去买些纪念品，后天就回去了。”
杜宇却只说了四个字：“一路平安。”
西原看向苏扬，故作轻松地说：“走了，苏扬。”
“好，欢迎再到拉萨来玩。”
西原往后退，脸上绽开一朵凄艳的笑容，看着杜宇没有说话，轻轻挥手。西原转身跑进旅社，一路狂奔进房间，站在窗户前，西原看到“猛士”缓缓起步，一加速，很快消失在深夜里。
“再见，杜宇。”西原轻轻地说，身后是难掩一地的落寞。她心里明白，这一转身或许此生不再相关，纵使有一颗无所畏惧的心，他终究还是成为一个高原之梦。这梦像高原的山，像高原的云彩，像高原夜空里闪亮的星，看似触手可及，实则远在天边。
西原一晚辗转反侧，直到破晓方才睡去。
在一阵阵饥饿感中，西原被唤醒，这一觉醒来已是午后山影随日移。西原简单洗漱后，穿了一件浅蓝色长袖体恤，牛仔裤，板鞋，散着一头长发，背一个双肩包，松松散散准备出门。出门前，怕气温骤降，西原又随手拿上几天前在拉萨新买的藏式披肩。
西原今天的安排很简单，买回程的机票，之后去买些藏式特色小玩意儿送朋友和同学，何莉的礼物可得特别挑一挑。
在旅社一楼的吧台，西原遇见笑眯眯的老板娘。西原问：“阿姐，这附近哪里可以买机票？”
“我们这附近还真没有机票销售点，布达拉宫附近倒是有很多，你可以坐三轮去。”老板娘善意提醒道，“拉萨七八月的机票比较紧张，你应该提前买好。”
“买不到吗？”西原紧张起来。
“也不是说买不到，只是七八月是这边的旅游旺季，你想买的时间段不一定有，要不就剩些头等舱，不划算嘛。”
西原吐了吐舌头：“那好，我马上去买。”西原拔腿就跑，忽然又想到什么，折身问，“对了阿姐，哪里可以买到藏式小礼品？”
“八角街，就在布达拉宫背后。到了布达拉宫，你一问就知道了。”
西原顾不得肚饿，出了旅社跳上一辆三轮车，直奔布达拉宫而去。
西原最终在布达拉宫旁边的北京东路下了车，邮政储蓄旁边就有一家售票点。
西原先去邮政储蓄的取款机上取出所有钱，然后走进售票点去，店里就一个微胖女孩，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正用脑袋和肩膀夹着座机接电话，讲一口藏语，一边用鼠标快速点击电脑，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女孩示意西原略坐一坐，西原在柜台前的高脚独椅上坐下来。西原虽不懂藏语，可从女孩的神情和语气中不难得知是订票电话。
女孩好一阵才放下电话。女孩用标准普通话开门见山地问：“要订票吗？”
“请帮我看看明天飞C市的飞机票。”
“好的，请稍等。”
在等待的过程中，西原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来，女孩会流利的藏语和汉语，皮肤也较白，不像藏族姑娘。
很快，女孩说：“对不起，明天没有票了。”
“后天呢？”西原着急了。
几下鼠标和键盘敲击的声音后，女孩遗憾地说：“也没有了。”
“大后天呢！”
女孩查完后说：“大后天还有几张，要定吗？”
西原有些为难，这一延后就得两天，两天的住宿加上吃喝又得花去不少银子,西原的钱已所剩无几。西原想了想说：“明天的火车卧铺票有吗？”
女孩一查，说：“没有了。”
“后天呢？”
“后天，我看看啊……哦，后天只有硬座票，卧铺票也没有了。”
“硬座啊，硬座多少钱？”
“328。”
硬座倒是便宜，可要坐几十个小时，也没个伴儿，这可怎么办。情况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西原感到措手不及。
“要订哪一个？”女孩问完，电话又响了，这次女孩说着普通话，还是订票电话。
西原对正接电话的女孩说：“我考虑一下。”女孩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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