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上高原
飞机开始移动了，很快在跑道上奔跑起来，越跑越快，马达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响，伴随着被活生生扯离地球的那一阵阵眩晕感，西原翱翔在了蓝天之上。
飞机一起飞西原就傻笑着看窗外的风景，看下面的人渐渐变成蚂蚁，看高楼大厦慢慢变成盒子，最后连盒子也没有了的时候，西原看见了万道金光下的云海。原来云海也可以这样变幻万端，一会儿汹涌澎湃，像大海，在“大海”的波涛中有成千上万的鱼在遨游，有把头伸出海面的，有埋头疾进的，还有跳出海面在空中翻跃的，风姿绰约；一会儿层峦耸立，像森林，“森林”里各种动物在追逐嬉戏，地上的在跑跳，树上的在攀援，空中的在飞翔，姿态万千。森林也好，大海也罢，它们都是洁白无瑕的，洁白的森林，洁白的大海，浩浩无边的洁白啊，像富有弹性的哈达，馋得西原直想到那海里去游一游，去森林里跑一跑，去那洁白的哈达上跳一跳……
飞机就在这洁白的世界之上飞翔，不时有些顽皮的闲散之云迎面穿过。西原感到窗外的世界特别生动，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官体验，西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乘客选择睡觉，包括旁边这个男人。
西原想：“这些人可真会辜负大好时光。”西原摇头叹息。
正当西原为这些风景鸣不平的时候，飞机突然颠簸起来，所幸只一小会就过去了。西原心里想着，还好邻座这个男人给他提过醒，否则该大惊小怪了。西原看着这个一直抱胸而睡的男人，揣测他是真睡还是假寐。从个角度看过去，男人的侧脸显得越发刚毅而又轮廓分明，像艺术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男人突然动了一下，西原吓得赶紧转过头去。过了许久，再没动静。西原悄悄回头去看，他还睡着，不管怎样，他还能睡，这就可以给人莫大的安心。
可是这样的安心没能维持多久，飞机发生了持续性的巨大颠簸，不仅颠簸，还让人频频失重。西原和大多数乘客一样，不可遏止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叫着叫着，西原的眼泪就飞出来了，西原觉得自己特别命苦，第一次乘坐飞机就赶上空难，这样的高度掉下去，估计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一点儿，也没给父母留下遗书。二十一岁，才二十一岁呐，大学没毕业，关键还不曾恋爱过，就这样草率赴死，此生的意义在哪里，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答应计科系那小子的追求……西原越想越委屈，越哭越伤心，不觉已是声泪俱下。
“姑娘，姑娘，别哭了……”男人叫着这个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呜呜大哭的女孩。
“干，干嘛？”西原泪眼婆娑，声音抽泣。
“别哭了，你看，我们安全着陆了。”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微眯着。
西原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变化，不知什么时候飞机已经稳稳停在了贡嘎机场，广播里播送着欢送语，人们纷纷起身或开手机或整理行囊。不少人微笑着看着西原，一个中年大叔友好地说：“小姑娘吓得不轻啊，脸都白了，以后还敢不敢坐飞机啊。”
西原羞愧难当，惊魂未定嘴还硬：“为为什么不敢，一回生，二回二回熟，这次哭了，下次该哭还得哭。”
听见的人都笑了。
“姑娘，我该下飞机了。”男人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西原这才发现，男人的右手一直被自己抓着，西原赶紧缩回手。被西原抓过的那只手，整个手背都红肿起来，这红肿让西原感到特别难为情，也不知自己要情绪失控到何种地步才会有这样的杰作，简直不敢细想。西原把自己整个人贴在舱壁上，背对男人，暗自沮丧。
男人解开安全扣站起来，稍微整理一下衣服，看着眼前这个马尾凌乱的女孩，男人忍住笑意说：“还不准备走吗？”
“啊，你先走吧，等大家走一走我再走。”
“那好，再见！”
“再见！”
男人拧着一个不大的包随着人流流走了。看着男人挺直的背影，西原想到“修身如玉”四个字。即使是在人群里，男人也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
西原取过行李出机场，机场大厅门口就停着前往拉萨市区的大巴，西原随即上了大巴。
大巴车沿途经过拉萨河大桥，雅鲁藏布江大桥。高原的风光果然与内地有着天壤之别，阳光惨烈，悬挂天穹，蓝天如一面宝镜，光洁而平滑。一眼望过去，四周全是高高低低、或远或近的绵延群山，那些白色的云彩似乎没有力气爬上山顶，栖息在半山腰上，“原来高原的天空住着这么多山呀！”西原这么想着。
山上光秃秃的，一棵树也没有，全是坚硬的菱角分明的石头。那些石头覆盖的山体上隐隐有一层浅绿的绒发。这时，灵巧的白云随风而来，挡在太阳前面，在山上投下一团浓浓的黑影。
天阔云低，整个高原尽显出他独特的粗犷和苍茫。
大巴一直沿着拉萨河前进，拉萨河黄灿灿地延伸到了没有边际的远方。难道这就是有着各种美丽传说的拉萨河吗？
过了大桥，西原看见满原农作物，黄中略带着还没有褪尽的青色，看来快到收获的季节了。仔细辨认，西原认出那是麦子。西原想：“西藏的麦子长得真瘦，可能也是缺氧的原故吧。”一阵微风拂过，那些迎风摇曳的“麦子”好像在告诉西原：“我们不是麦子，我们是青稞。”
马路边的大树下，一个深黑脸庞的藏人小孩赶着一头牛，大巴车呼啸而过带起的尘土瞬间袭向一人一牛，可他们就那样不躲不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仿佛泥塑的一般。
一个牧民，赶着一群牛羊在前方横穿马路，他们淡定的步伐让大巴车不得不慢下车速等待。人和牛羊在泥沙的路上踽踽走着，太阳将他们的影子浓缩在地上。那牧民的脸是黑的而且皴着，那牧民转动的眼珠是迟缓的却是渴望的，渴望中透露出对侵扰者宽容圣洁的光芒。
一个小时后，大巴车停靠在拉萨市区娘热路1号民航局旁边的汽车站。西原从汽车肚子里取出旅行箱，一路拖着出了站。出站口有许多候客的三轮车和的士，和内地不同的是这些人并不十分哄抢客人，他们只是淡淡地问一句：“走吗？”
西原并不准备上车，因为她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当务之急，西原是要找到一家旅店住下来，西原决定随走随找，遇缘则安。
其实民航局旁边就有不少宾馆，可惜上了星级，西原住不起。问了几家小旅馆，均已客满，西原准备去远一点偏一点的地方找。一路行，一路看，拉萨真是一座有着独特风情的城市，在异域风情之中体现出汉化，路牌、广告牌、灯牌、店名……但凡有文字的地方都能看见汉字和藏文，由此可见，汉文化和藏文化曾在这里发生过激烈的碰撞，它们彼此斗争又彼此交融，最后终于找到和平共存的平衡点。
不知转过几个街头，西原远远看见庄严的布达拉宫横亘在宝蓝色的天空中，布达拉宫阔气的黄金宫顶在向西原招摇。西原自语道：“放心放心，我很快就来拜访你。”
西原终于在一家叫“格桑旅社”的小旅馆住下来，是一家夫妻店，老板是藏人，老板娘是汉族。老板娘很热情，她一边给西原开房间，一边介绍旅店的配套设施。西原的房间在二楼，上了楼梯右转，一直走到尽头，右边最里面那一间就是了。老板娘笑道：“来旅游的？”
“对呀！”
“这个季节来拉萨很好，不冷不热，风景也是一年中最好的。想去哪些地方？”
“先在市里转两天，然后去看草原看牛羊，再去羊卓雍湖，羊八井，纳木错。”西原见老板娘投来赞许的目光，接着说，“明天想去布达拉宫——”
“门票买了吗？”
“没有，明天再去买。”
“你肯定买不到的，现在可是旅游高峰期，布达拉宫门票限时限量，好些人半夜就去排队，即使这样也一票难求。”
“那怎么办？我一定要去布达拉宫的！来了拉萨怎么能不去布达拉宫！高中我就想着有一天一定要去，大学我打了三年工，存了很久的钱，它就在眼前，我却去不了，我会遗憾一辈子的！”西原没想到一张门票会这样棘手，急得团团转。
老板娘本就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见西原急得快哭了，急人之所急，老板娘说：“你先别急，我帮你想想办法。”
“真的吗？！”西原高兴得跳起来，“真的可以想到办法吗？！老板娘，你可要说话算话哟！”
“我可不敢保证，但我会尽力。你先好好休息，晚上给你回话。”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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