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实的心意
因为尹明珠的告密行为，姜暮烟忿忿决定一个星期内绝对不会去搭理她。在部队的日子里有时候很无聊，所以姜暮烟最爱去找医疗组的朋友们，也不得不吐槽，身为医疗组长的李医生还是个跟柳时镇一样惹事不怕大、一天不出状况就浑身难受的女人，在她的带领下，海星医疗小组的胆子似乎也越来越大。一群不怕死的医生跟护士居然敢公然跑到驻军中队长的办公楼去开例会，姜暮烟只能说不错不错，着实是勇气可嘉啊勇气可嘉，然后去找他们。
她来得正是时候，他们的会议正好结束。宋医生打趣她道：“姜暮烟少校是想来我们还行医院当医生吗？总是和我们混在一起，提前熟悉日后工友？”姜暮烟歪着脑袋，仿佛很认真思考了一小会儿，“这个提议不错，等我派兵期结束后，我直接去海星医院应聘好了……”
在大家被姜暮烟开的玩笑逗笑的时候，姜暮烟随身携带的对讲机来了消息，“这里是B宿舍管理员，美女在吗？结束。”是值班护士河子爱。李元槿笑着说：“这个东西还挺好玩的……”姜暮烟笑着回复：“美女来了，结束。”大家都好奇河子爱护士找姜暮烟有什么事，都静静不说话，专注听着他们的对话。“今天午餐吃什么？结束。”准备到了饭点，河子爱因为要值班，所以她的就餐时间比别人都要晚上一个小时，自然要提前过问下今天的伙食情况。“我确认一下再告诉你，结束。”
“我来告诉你今天午餐吃什么，美女，跟我聊一会儿，结束。”身为特种兵的柳时镇已经悄无声息站在姜暮烟身后，姜暮烟吓得让对讲机从自己的手中滑落，幸好被李元槿眼疾手快稳稳接住，才没让刚上任没多久的对讲机粉身碎骨。姜暮烟听到柳时镇一字一句叫她时之所以会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也许一来是她根本没有想到柳时镇居然会在中队长办公室，二来自然是更没想到自己“美女”来“美女”去玩得正High的时候竟会被柳时镇抓了个现行，毕竟这个代号还是柳时镇给她起的。
由宋医生带头，“美女，辛苦了……”大家异口同声，纷纷自觉赶紧离开现场，李元槿还不忘在走之前拍拍姜暮烟的肩膀以示鼓励。医疗组的群众眼睛是雪亮的，心也是通透的，更是懂得识时务给小两口制造单独相处的空间的。人家柳大尉究竟对相对于已经是他们家族一员的姜少校如何，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点门道来。
在一番怒羞成怒的挣扎下，姜暮烟转过身，不客气说道：“聊什么？你可以这样跟我聊天吗？”柳时镇嘴角上扬，笑影更深：“为什么不可以？”姜暮烟看见他这样笑得这么理所当然，心里就来气，“对来跟你结婚的女人，这样也太失礼了吧……”说完回过身就迈脚离开。
“你去哪儿？我有话跟你说……”面对柳时镇的出声挽留，姜暮烟也不由的耍起小性子，扔下一句“我没什么可说的。”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楼。这道别的话，是怎么也没办法说了，柳时镇只好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分发到对讲机后，医疗组每天晚上都会一步步啼笑皆非的戏码，最重要的是，姜暮烟和尹明珠的加入，两个女人时常用对讲机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时新争吵玩笑剧情。开着医疗组频道的对讲机，听着医疗组队员们的嬉笑玩闹，柳时镇微笑着收拾着回国的行装。他是真的想要了解江暮烟的世界，不放过一切的机会，向着她靠拢。随手打开抽屉，看到了由沉船湾带回来的白色石头，时镇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拿起石头，陷入沉思，连对讲机里她的声音响起都浑然不觉。直到姜暮烟欢快地说着自己是少女组合，尹明珠非要过来插一脚，开始演出，你才回过神来，眼望着对讲机，静静的坐着，听着她的歌声，似乎离你很近，实际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因为她向她的父亲妥协的那一个承诺，仿佛已经给这段感情打上了一个死结，让人觉得剪不断理还乱。海星医疗组搞怪且忍俊不禁的对讲机日常固然可以让人改善一下心情，但是此时，却平缓不了柳时镇阴晴不定、忐忑又有些犹豫的心。
几天后，部队里包括医疗组都齐聚一堂，准备好了一大堆美味佳肴。姜暮烟姗姗来迟，“怎么回事？这也太隆重了，有什么好事发生么？”金起范热情招呼她：“刚准备去过去通知您呢，请到这边来。”崔护士心直口快告诉她：“听说是送别会呢……”姜暮烟扫了一眼长桌上摆满的烤肉，还有一个蛋糕，微笑着问：“送别会？谁的送别会？”身后的崔中士怔了下，还是从容回答道：“是中队长的送别会，中队长派兵期满，明天回国。”姜暮烟别过脸，初夏的风微有冷意，夹杂着食物的气味，吹得脸颊上一阵阵发紧的凉。
结束了白天的工作，暮烟拿着对讲机，怒气冲冲的在营地某处来回走着：“怎么能这样，一句话都不说！”终于，她忍不住停下步伐，把对讲机调回到军用频道，按住开关，但是，理智让她又放开了手，只得恨恨的发着牢骚：“柳时镇，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对讲机里突然传来的大尉的声音，“呼叫。”吓得姜暮烟扔了对讲机，难得是一副心虚的模样，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能看到姜暮烟少校位置的队员，请报告。”听到柳时镇在对讲机里要队员通报她自己的位置，姜暮烟从地上捡起了对讲机，没好气的说：“我在这里，怎么了？”柳时镇充满好奇的声音传来，“姜暮烟？你不是从来不听军方频道的吗？我们见一下，这里是哪里？”
姜暮烟把坐标位置告诉了柳时镇，不一会儿柳时镇就出现了。每一次他们两个单独说话前，总是盖着一层尴尬的沉默，好似两个人在较劲，却每每都是柳时镇先开口。“我明天回国，你听说了吧？”语气说得很轻，带有一番斟酌思量。姜暮烟侧身站着，眼光没有一点儿扫过柳时镇，淡漠道：“听说了，整个军营里所有人我是最后一个听说的……”柳时镇只是一笑，“前几天中午是要跟你说的，你跑掉了，记得吗？”
姜暮烟忍耐不下去，转过身直面向柳时镇，微微赧然，旋即道：“那你得拦住我呀，连大兵瑞恩都救了的人，当然能拦住我……”柳时镇看得出姜暮烟的怒色，颔首笑着道：“你在生我的气，好像情况对我有利，是吗？”姜暮烟双眉微蹙，蜷曲如翻叠的波浪，“错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感起伏与好恶之意，却让柳时镇心里觉得刚才那一丝侥幸的心情如轻烟四散而去。细细打量着良久，还是看不穿平静淡漠的面孔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情，还是选择放弃。“你还在心烦意乱吗？”姜暮烟的默而不语，已经回答了一切，更让人心忐忑不止。
柳时镇凝视了姜暮烟片刻，静静问：“那我就问你一件事，也许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那次，没经过允许吻你的事……”姜暮烟蓦然一惊，想拦下话急忙道：“我不是说过在我……”柳时镇不慢不紧似自言自语一般，“我该做什么呢……是道歉呢……还是表白呢？”
姜暮烟微微看柳时镇一眼，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仿佛盲眼的人瞬间见到光明，不能适应夜光的亮。柳时镇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去挽留他们彼此最后的感情，一个承诺，一门婚事，全压在上面。姜暮烟声音泠泠响起，仿佛不是她的声音：“柳时镇你总是特别帅气.虽然很帅气,却太危险.因为危险,所以我不喜欢……但与你对视的每个瞬间,你都充满魅力.所以,我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能够让我理清头绪,消除恐惧，考虑和这个虽然危险但是充满魅力的男人试着交往一下的时间。
可是你总是这样离我而去……我既无法埋怨你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也不能缠着你不让你走，一个人心里难受的日子里我就像个傻瓜一样。现在,我就是觉得你很讨厌.道歉吧!我接受你的道歉.”比起柳时镇注重这段感情能否开花结果，也许姜暮烟更看重她跟柳时镇能不能走到最后。能喜欢上危险的你，但是这不等于能够接受危险的你。
他们曾在最意想不到的时间里相遇，在最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动心。然后在最意想不到的相处中了解，又在最意想不到的理念下分离……
柳时镇的每一次离开，都在姜暮烟的意料之外，诚如他的每一次出现，也都在姜暮烟的意料之外。这个嘴边不离幽默玩笑、时而玩世不恭时而严肃认真的男人，正直、帅气、专情，忠于自己的信仰与国家。
对于务实而现实的姜暮烟来说，名字叫柳时镇的这名军官就好比一个美丽的意外，他们毫无防备的相遇，然后他们毫无预警的相知，于是他开始悄然无声的走进她的生活，却又将悄无声息的走出她的世界。
有些距离，近在咫尺，远在天边。男人跟女人，也许可以离得很近。
柳时镇与姜暮烟，也许也可以离得很近。然而柳大尉与姜少校，在现在这样的境遇下，似乎离得很远。
一个男人毫无缘由的扔下一个女人转身就走，这样的状况可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够受得了的，至少放在姜暮烟身上，她是无法接受的。柳时镇的回国，让姜暮烟莫名的想起了当初在电影院时柳时镇撇下她一个人转身就离开了的场景，心情多少有些难以言喻。因为姜暮烟很清楚：即便她终于想通了也下定决心要与柳时镇在一起了，她也永远无法成为柳时镇心中优先考虑的第一顺位的。要想当一个特种军人的女人，就得先学会接受自己不一定是他心中的No.1。
平常女友生气时男友也许会第一时间低声轻哄，但特种军人不会；平常女友耍性子时男友也许会做适当的让步，但特种军人不会；平常女友撒娇请求多陪陪自己时男友多半难以也舍不得拒绝，但特种军人不会。一声“团结”之后他便要奔赴你完全无从得知的地方，然后在那个你完全无从得知的地方征战沙场。
军人背后的女人并不好当，想要当他心里不是最先考虑但却是他唯一的那个女人，就要习惯等待，学会忍耐。姜暮烟能理解柳时镇的身不由己，但这不等于她不会因为柳时镇的身不由己而生气、懊恼、无理取闹。
虽然对于柳时镇的问题，姜暮烟说的是不是气话还是正面的回答，但是柳时镇还是从姜暮烟答非所问的话里听明白了姜暮烟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也终于弄明白了姜暮烟之所以一直犹豫不决、摇摆不定的顾虑究竟是什么。姜暮烟想要的赖以平淡的相守与陪伴，他终究还是给不了，纵然他努力过了，但只要他是特种军人一天，这一点他就无法完整的给姜暮烟。
既然无法给，而且自己也不知道日后是否还有机会能够像在乌鲁克这样再续前缘，那不如第二次大方放手，然后就此别过。
柳时镇站直了军姿，向姜暮烟敬礼，“对不起，祝你永远健康。”眼睁睁看着柳时镇离开，心中哀郁之情愈浓。姜暮烟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姜暮烟要的道歉，是柳时镇每次都是这样说走就走且没有一丝留恋的决绝；可柳时镇的道歉，却是他打定主意放弃这段感情的决绝。
通常情况下哪怕是两人最后闹得有些不愉快，最起码礼貌上的寒暄告别也还是会有的，奈何柳时镇却直接用行动让姜暮烟犹如五雷轰顶般体会到了什么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干脆跟决绝。是整个军营里最后一个知道柳时镇要回国的人，这已经让姜暮烟很受打击了，只是没想到打击还不止如此。连夜出发，不仅招呼也不打，而且还舍弃了班次固定的军用航空直接改成时间比较灵活的民用航空。柳时镇走得这么急，姜暮烟不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得出来，他这么做是在躲她。
来了这里的尹明珠，在柳时镇走后，整个人也开始变得无精打采的，虽然是妒忌柳时镇能回国跟徐大荣见面，但是也让姜暮烟莫名觉得不爽。每天孜孜不倦打电话给徐大荣，是尹明珠的必做任务，哪怕徐大荣不会接电话，她都一直坚持着。可是，今天的尹明珠似乎运气不错，“喂？喂？”之前还闷闷不乐，突然兴奋了起来。“徐大荣现在是接了我的电话吗？”姜暮烟停下脚步，躲在角落里仔仔细细，静静地听着，还习惯性地把这些出自尹明珠的话用手机录下来。
“我过得很好，一直穿着军装，所以没被蚊子咬。在派兵地，身体非常健康，好想好想徐大荣。见到时镇前辈了吗？他跟姜暮烟一起嘲笑过我说‘徐大荣有什么好，还特地追到这里来？’，他还说‘我各方面都好，尤其是没自尊心这一点最好。’”嗤笑了一声，继续道：“没自尊心又怎样？徐大荣是怎么爱上我的？”
等尹明珠发觉姜暮烟存在时，正看到姜暮烟的小动作，“从小到大我最不喜欢你没自尊心这一点，我本来以为徐上士也跟我一样，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喜欢你……”姜暮烟有些失神感叹着。徐大荣为了尹明珠甘愿接受尹中将意图明显的调配与安排，为了尹明珠的前途甘愿舍弃两个人的感情。徐大荣的好，尹明珠知道，徐大荣的用意，尹明珠也明白。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更义无反顾的要跟在徐大荣身边。尹明珠很平静道：“徐大荣和你为了我已经在爸爸面前如此低头，我为了徐大荣和你舍弃一点脸面又有何妨呢。”
尹明珠抢走姜暮烟的手机，按下录音：“反正时镇前辈也走了，我的心里话你都听到了，也认真跟我说一说你的真实的心意。就当上次悬崖没录成的遗言好了，这个绕了地球大半圈，再见面的缘分，到底是怎么样的？”
姜暮烟默然思忖片刻，默声道：“很好。那天晚上我最不应该接受他的道歉，应该跑去抓住他，向他告白。从我第一次跟他分手的时候，我就已经错过了所有的机会，他以后应该不会再理我了吧。那次在悬崖，知道他会来救我，这跟我所有经历过等待救助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心里很忐忑又激动，觉得我要是真的死了，第一个发现我的人只能是他，好像也不赖……吃喝玩乐是我的主张，客死他乡不希望是我的归宿，这么说遗言好像显得太没素质了……我答应了父亲，也答应过你的父亲，我会永远守护你，不管你我将来的结局会是什么。明知道你喜欢徐大荣，可站在你父亲的角度考虑，我自私希望你能跟柳时镇在一起，因为他是个很能干的男人，不会让你受太多委屈。可心底仍保留一丝不现实的想法，你会跟父亲斗争到底，你一定会赢，你不会跟柳时镇在一起。柳时镇是第一个敢主动吻我的男人，要是换做别的男人，我或许早就把他们打到残废不可，心情很复杂，可又令自己激动了很久。我喜欢他，喜欢他开的玩笑，喜欢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在尹明珠还在被姜暮烟地一番言论吓得六神无主的时候，姜暮烟一把抢回了自己的手机，潇洒走了。尹明珠有些难以置信，呆呆道：“这真是姜暮烟嘴里说出来的心理话么？第一次觉得……说起感情的姜暮烟好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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