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幼稚艾伦
“还没处理好吗？”艾伦搅着坩埚里粘稠的液体，催促一堆材料中心手忙脚乱的伊芙。
从她自愿帮艾伦打下手第一天后，伊芙纠结了一下，还是不想看那血淋淋的画面。于是天真地认为，那会是最后一次。却在第二天早晨，被德西强制抱进了实验室。
伊芙起初还不大明白，之后渐渐发现其中原因。大概是因为，弗恩天天跟乔娜在一起，几乎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挨个研究过去。艾伦几次想打断他都不成，伊芙在旁边见着，总觉得他像夏莉的茶杯犬被冷落时的模样。
而沉浸在食物美学中的弗恩深陷于此无法自拔，就算迫于艾伦的威胁进了实验室，也心不在焉地冷暴力抵抗，每打碎一件东西，就充满愧疚地看着艾伦：“非常抱歉，我可能有些精力不济。”
在差点把屋子给炸了后，弗恩终于从艾伦的魔爪下解脱。
作为艾伦眼中“弗恩的家属”，伊芙被满心怨气无处发泄的艾伦强制扯进了实验室。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伊芙更加乖顺听话，做事也比弗恩细心。
伊芙把切碎的戈蓝草用冰蓝色的液体浸泡第三遍，随后放进白瓷小碟盛着。
趁着艾伦站在一堆奇奇怪怪的仪器前，又引水又加热又冷却又引流的，伊芙有些做贼心虚地偷看他，以为他跟乔娜说的一样，想和自己多处一会。
脸被火焰熏得烫呼呼，伊芙看见透明烧杯里映出自己的脸，红通通的。
坩埚里冒出淡蓝色烟雾，弯弯曲曲，拧成奇怪的形状。
艾伦对伊芙小心翼翼的目光浑然不觉，专注地做完实验后熄灭火，把粘稠的液体倒进一只透明小瓶中。
而身边的伊芙心猿意马地洗着一种乳白色，和大蒜根部极像的植物，她听到火光熄灭的声音，抬头看向艾伦，像没料到这么快就结束了，“艾伦，书上不是说还要加十七种材料吗？”她说着，生怕是自己记错，把那本黑色的厚厚书本打开，封面的烫金字迹龙飞凤舞写着长长一串：柏鲁大师亲测有效，最神奇诡异的一百零一种魔药大全。
艾伦把瓶盖塞紧，“那些都没用，有效成分都在里面了。”
伊芙皱着眉，继续说，“书上还写了，必须得顺时针搅拌三十圈，总共用小火加热四十八分零二十九秒。你连二十下都没到。”
“都是没有意义的步骤。”艾伦静静算着时间，他自信自己的结果不会出错。可对上伊芙质疑的眼神还是有些心情不顺畅，“我们现在去试试，要是效果相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去哪试？”伊芙收拾着桌上七零八落的植物根须，动物毛皮脂肪组织，结缔组织。
艾伦从鼻子哼出两声没说话，带着点儿莫名的幼稚。
伊芙把东西收拾完了，还没等到艾伦的回复，突然觉得艾伦和她爱生闷气的小表妹一样，有些别扭地看向窗外，阴恻恻的像故事里的大魔王，“我听克里克说，弗恩和乔娜在后面的农庄里。”
城堡的庄园，那是个宁静而美好的地方。
弗恩，是一个辛勤的农夫。
天还没亮，他就爬起床，指挥着人偶们喂猪喂鸭，灌溉土壤。
当看着小猪仔肥嘟嘟的身子，蜷缩在干草堆上打滚，疑似打着饱嗝；绿油油的菜叶沐浴在阳光下，水珠子反射出星星点点的亮光，便觉得身心舒畅。
现在，乔娜和弗恩站在饲养鸭子的场地前，那些鸭子周身套着大大的棕色瓷罐，笨拙的身子寸步难移。
“弗恩，你怎么给鸭子套了瓷罐？真是稀奇。”乔娜第一次见到这样养鸭的方式，十分好奇。
“这是我从古老东方学来的，他们对美食的烹调十分精细而讲究。”弗恩看向蓝天，一脸向往，“通过将鸭子装在瓷罐里的方式，对鸭子的行动进行限制，促使它们在短时间内增肥。饲料是用草药和谷物搭配磨制而成的，既有改进鸭肉质地和口感的作用，还有保健养身的效果。这是一项非常智慧的发明。”弗恩赞叹道。
乔娜撑起蕾丝小阳伞，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一只圆圆鼓起的鸭子，“胖乎乎的，今晚就能吃吗？”
“是的。”弗恩充满爱地看着这些鸭子们，却发现某只鸭子身上，不知何时落了两滴液体。
下一秒，鸭子就发出两声凄厉的嘶吼，天空蓝的液体像恐怖的黑洞，把鸭子的毛一根根拔去吸入，弗恩惊骇地上前，来不及做补救措施，肉也一点不剩地裹挟而去。
乔娜愣了两秒，气急败坏地将伞扔到一边，对着地上只剩架子的“骨鸭”大发雷霆，“艾伦，你给我出来。”
不过，出来的不是艾伦，而是……克里克。
隐形的克里克现出长长扭曲的身子，出现在骨鸭边上。它“手里”拿着一个透明小瓶，装满蓝色的液体。
克里克“左手”的小吸管里，还残余着晶亮。弗恩惊慌地意识到不好，却不敢靠得太近，“克里克，快把东西放下。”
克里克看着他，忽然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它把瓶子向上一扔，晶蓝色的液体四处溅开，几乎所有的鸭子都在同一时间大声嘶叫。
那些精心教养的填鸭，又肥又美，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全变成一只只瘦骨嶙峋，套着瓷罐的骨鸭，扯着嗓子冲着头顶的蓝天嚎叫。
“我说得没错吧。”艾伦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弗恩咬牙切齿地转过身，正看他一本正经地教化伊芙。
“不要迷信书本。”而伊芙小媳妇似地站在艾伦身边，慢慢点头。
注意到弗恩和乔娜同仇敌忾的目光，艾伦有些不舒坦。明明是和自己在城堡里相处了多年的伙伴，却几句话就被人家抢走了，还一抢不还，甚至跟别人统一战线。
他的学徒，怎么变成卡米拉的厨子了？伊芙站在那儿，尴尬地和地上蹦跶的骨鸭大眼瞪小眼，它们身上没了没了肥肉，跑得飞快，骨头和罐子碰在一起发出奇怪的声音。
伊芙忧心惴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时，艾伦突然拉住她，地面迅速勾勒出银色法阵，二人迅速消失在城堡外。
“艾伦，我们去哪儿？”伊芙被艾伦扯出古堡，到了黑森林。他心情很不好，抓着伊芙的手没轻没重。
香德尔堡内温馨的环境，让她渐渐忘却库拉罗黑森林的阴凉恐怖，伊芙跟在艾伦身后，叫道，“艾伦。”
艾伦终于停下步伐，双手背在身后。他烦躁地踩着地上的枯叶，还是没搭理她。
“我们出来很久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再晚些，乔娜和弗恩会担心的。”伊芙柔柔地劝他。
艾伦眉心微蹙，扭头，闷声道“不会的，他们现在，肯定巴不得我走得远一些，方便他们继续讨论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他们一直在讨论和营养有关的问题。”伊芙摇摇头，真诚地望着艾伦，“昨天睡觉前，我还听见弗恩在和乔娜讨论，究竟是麦奇蓖香猪的营养价值高，还是兰卡里的成分好。”
艾伦的唇角僵硬地抽住，一下说不出话。
“艾伦，你为什么会想把弗恩养的鸡全变成骨头？”伊芙决定对症下药，就像教育小孩子的宫廷幼师，开导心里年龄比她表妹还欠缺成熟的艾伦。
小幼稚艾伦被戳中不开心的点，继续沉默。
“是不是因为弗恩总和乔娜在一起，经常会忽视你？”伊芙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艾伦斩钉截铁地别过脑袋，“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生怕伊芙不相信，必须好好强调，“母亲把他托付给我，自然就是我的学生。作为老师，现在正看着自己的学生面临着深渊，还试图往下跳。”
“这……也不算深渊啊。”伊芙有些无奈，“他跟乔娜志趣相投，都喜欢食物。有一个能开心聊天的伙伴，并不是坏事，你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啊。”
艾伦有些惊讶，怪异地看着他，“人类进食是生存的需要，可现在，他被乔娜带坏了，天天沉浸在口腹之欲中。”
“……”伊芙忽然不知说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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