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诀别
晓沫不能这样任由韩轩离开，她仿佛有种预感，如果她不拦住他，她将永远会失去他。失去那个一脸妖孽的男人，吊儿郎当的唤她小沫儿，给予她平生仅有的开心，快活，肆意妄为。
她不要。她还没有理清楚，你不能离开。
晓沫将如意身法施展到极致，紧紧追赶着韩轩。叶离沉默了一会，叫来贾世仁，让他转告沐王，因表妹记挂家人，先行一步离开，日后长安城相见。随后也追赶了出去。
韩轩茫然没有目的，不去管全身肆虐的真气，拔筋错骨的疼痛他统统不去理会，只有心里的痛使他无法忍受。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十分可悲的男人。在认识小沫儿之前他是什么样子的呢？他都有些记不清了。自从那个女人闯进自己生命里，他就全部为她而活了。他甘心守着她，爱着她，为她洗手羹汤，为她夙夜不寐，为她的喜怒哀乐决定自己的喜怒哀乐，为她稍稍的主动就欢喜的无法自抑。
“啊.啊..”韩轩心痛的无以复加，不知怎么排解。他现在应该去哪里呢？他胸口的衣服已经被吐出来的血濡湿了一片，因衣服深紫几进于黑，不怎么看的出来，脸色却是衬的愈加苍白，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不知是功力无法控制，还是走火入魔，还是怎么的，竟是短刻就已花白了大片，蓝颜白发，便是如此吧。
终于，他奔到一处了无人烟的原始丛林之中，扶住一棵被杂草环绕的大树力竭而停，犹自在笑着，远远看上去，杂草、大树、蓝天、白云，其中蜷跪着一个心伤的男人。韩轩尽力压制着功法的反噬，他已经不能挪动分毫。缓慢的从怀中拿出魔门烟花，投放于空中，闪出大片光彩。那是魔门最高求救令，预示着教主生命危急，只在旦夕。
韩轩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捂着自己的胸口，庄重的祈求上天，如果情爱如此痛不欲生，只求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他都不要沾染，他都不要动情。
晓沫奔到韩轩身边的时候，就看到那个永远生龙活虎的男人了无生息的躺在树下，头发赤白，衣衫凌乱，没有一丝生命波动。
晓沫上前，双手颤抖的将韩轩抱进怀里，轻轻摇晃，“韩轩，韩轩，妖孽，妖孽，你醒醒啊，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小沫儿，我是小沫儿。。”
可是韩轩再不会回答她。晓沫看着那个再不会突然抱住她，亲吻她，吓唬她，再不会嘻嘻哈哈调戏她，再不会死皮赖脸的哄她的男人，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啊？明明昨天他还这样那样的爱抚着她，明明他还盘算着一次次将自己骗进空间，欲行不轨，明明她只是见到期盼十年的叶离突然出现，心思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就酿成如此大祸了吗？你是怪我心念不定吗，你是觉得我不爱你吗，你是觉得我会选择叶离吗？为什么不等等我，因为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做，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我和叶离的事你都没听我说过，我的心思你都没有了解过，为什么就判了我的死刑？
晓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如死灰。是她太懦弱，是她犹豫不决，是她无法放弃执念，是她无法拒绝叶离，都是她的错，她不该爱着韩轩又对叶离沉迷，不该只顾着自己。
似乎是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不过转眼间，晓沫发现树林里突然就围满了人。奇形怪状，什么样的人都有，有长的很高，高的离谱的男人，有长的很矮，矮如稚童的女人，有长的很瘦，瘦的可见骨头的男人，有种种不一而足的各类人，均怒目而视的围着她。仿佛她是一块肉，只等一声令下，就会把她分食殆尽。若是往常时分，她定吓的厉害，只是现在，她却无甚感觉，杀了她也好，这么多年的活着，快活的时候太短，痛苦的时候太多，多的她已经再也无法忍受，她不能想象，以后没有韩轩的日子，她要怎么等。
这时，从一群奇形怪状的怪人后面，走出一个如清风霁月般的男人，像立于沙漠之中的一株白杨，清俊爽朗。
“沫姑娘，麻烦你把我们教主还给我们，死者已逝，在下要把教主带回魔门安葬。”杨柳客气而疏离的对晓沫撒着谎。对于苏晓沫，叶离能查到的，他知道的更多，若不是这个女人，教主何至于伤到如此，竟被逼迫至用龟息之术压制伤势，不知道醒过来之后要留下什么后遗症呢。真是头疼。堂堂威震武林的魔教，怎么劲是这些不省事的，他是风华绝代的翩翩公子好吗，为什么整天做着老妈子的活。
“我也要去。我不会和韩轩分开的。”晓沫紧紧抱着韩轩，死不撒手。
杨柳眉角一跳，轻点抱啊妹妹，别真给抱死了。想着教主估计也是希望见到她的，不然也不会落的这个惨烈的下场，随她的便。“来人，将马车牵来，把教主放上去，轻一点。至于沫姑娘你嘛，对不起了，没想到要准备你的，你就走着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脚速很快的，跟不上可就不怪我了。现在可以撒手了吧。”
晓沫看着他们把韩轩放进马车里，心里空落落的疼。她怎么都无法相信，韩轩就这样再也看不到了。这一天里她像是过了一辈子，叶离回来了，韩轩没有了，而她却仍是举棋摇摆不定。
“现在，你们这些奇形怪状的家伙，哪来的哪待着去，一个个瞎凑什么热闹，要是被教主知道了，有你们一个个好果子吃。”杨柳嫌弃的赶走那些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家伙，找乱吗不是。要是被他们跟着，谁人不知马车里就是他们教主啊，到时候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随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晓沫跟在车侧，像个小丫鬟，寸步不离，其他的她也许不行，但论起速度和耐力，真没几个人比的过她。
叶离在晓沫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之所以不现身，一方面是韩轩已死，威胁已除，沫沫早晚会回到他身边，另一方面，他神门宗与魔教身为世代仇敌，他不方便现身。况且，现在这个样子的沫沫不见得会同他回去。
这个韩轩对沫沫的影响太大了，大的有点超出他的预料，这使他心里不再那么笃定，尽管魔教凶险，他也要去闯一下，把沫沫带回来。
魔教立于江湖几百年，先祖又是传说登入仙界的天魔，历史底蕴自然不同凡响。总部位于泰山半山腰一处奇险之处，登山之路崎岖坎坷，树木丛生，阵法林立，陷阱满地，不是魔教中人，魔教入口都走不到就已经死在路上尸骨无存了。
杨柳带着晓沫及一行人，急行了两天两夜，才将将到达泰山山底。这天夜半时分，杨柳吩咐下属在山底一处客栈暂时歇息，夜里登山实在危险，准备明日一早一鼓登山。
“沫姑娘，实在对不住，房间满了，委屈你住柴房了。你要是忍受不住，随时可以走的，说实话，我们教主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上心，就落得如此下场，我不杀你已经是客气的了。还有，我们魔教有规定，不是魔教中人，非我族类，所以，明天一早你也是要走的。想进我魔教为教主送行，你还真不够资格。”杨柳说完也不理会晓沫什么表情，就甩袖离去了。
哼，脚踏两只船的水性杨花的丑女人，教主真是瞎了眼了。
晓沫坐在柴火垛上，神思恍惚，为什么人活着要这样痛苦。她想了念了叶离十年，无一日快活，离群索居，孤僻懦弱，为韩轩伤心痛苦了三年，忍受着人们唾骂，未婚生子，委身妓坊。她明明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为什么现在却是人人厌弃的对象。
她以为与叶离再无可能，以为时空阻隔，她终于可以放过自己，去追求快乐，追求快活，追求属于自己的人生，韩轩的出现，对她来说，不啻于是她的一场救赎，她顺从自己的心意，喜欢上他，爱上他，他热烈，疯狂，肆意妄为，而她，安静，懦弱，安于一隅，明明不同，她却爱的深切。叶离呢？叶离不过是她年少时的一场梦，做了十多年的梦。当许久不曾出现的梦，却有成真的一天，怎能不令她痴迷，令她不知所谓。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所有一切的发生的迅疾快速，如当头一棒，把她所有的晃思，都打的七零八落了。
韩轩，妖孽，我爱你，我只爱你，我最爱你，你怎么会以为我这样的人会骗人呢？我一生从不撒谎，从不害人，而你却以为我骗了你，而我却亲手害了你。
若说现代的她，执着于等待，那么现在的她，穷其一生，又要做什么呢？不如随他一起去吧，他不是最喜欢自己缠着他吗？
晓沫起身，运起身法出现在韩轩所在的房间。房间无人，安静的使人无端感觉寂寞。韩轩躺在床上，是他从来不会出现的样子，寂静，平和，淡漠，脸色不再是苍白的模样，只有那一头白发，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若不是呼吸全无，她会以为他只是在装睡，只是为了逗她。
“妖孽，妖孽，我们不玩了好不好，这一点都不好玩，你快点醒过来啦，我自己一个人真的很害怕。我总是一个人，难道你也不要我了吗？”
晓沫抹了抹眼泪，从头上拿下发钗，握在手里，“妖孽，既然你都不理我了，那我还留下有什么意思，我去陪你好吗？到了地下，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我其实最害怕你不理我了。”
晓沫躺到床的里侧，将韩轩的手臂放在脖子下面，头埋进他的胸膛，仰着头用手一点点描绘着他的模样，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是她熟悉的样子。只是眉不再挑着，眼睛不再温柔的只看着她，鼻子不再拱着她的脸，嘴唇不再热烈凶狠的亲吻她。妖孽，我的心好疼，从未有过的疼，疼的只想死掉。
晓沫抬起身，错过了韩轩胸膛里突然而起的搏动，轻轻从眉吻到嘴唇，留恋厮磨，眼里滴落的泪濡湿了韩轩的脸。若是上天能让妖孽醒来，她愿付出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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