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地原浆
夏行不可思议地将原本就已经挺得笔直的腰杆再度挺直了一些。
他自己对混元树的敬佩更是又加重了几分：这牛皮上升到的高度，恐怕光靠老前辈吹肯定是吹不到的了，估计还得用大法力往上顶！
或者像鲲鹏一样抟着羊角扶摇而上九万里······
一旁，久居上位的化仙君主只叹自己修道千年空有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却也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
“噗嗤”一声，忘川河君的笑声来得出乎意料但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仿佛是天注定一般的，却又很是突兀地打破了混元树刻意营造的那种氛围。
那种用含有来自亘古的桀骜，极道的威严，巅顶的淡然所堆砌起的孤寂氛围。
此刻的混元树，云淡风轻，孑然而立，仿佛早就看穿了人心，看破了红尘一般的淡然。
是累了？是倦了？是厌了？
还是“本自天上人，不与浊世争。他时乘风去，重归九霄城”的不喜不悲，与世无争？
也不知为何，幽深的忘川河底忽地迎面吹起了一阵微风。清风扫过，混元树那突然变长了一两寸的衣角和几缕孤傲的胡须随之而动，遗世出尘仿佛即将羽化飞升一般。
若是再多上几缕随风过耳的苍白鬓角，那就更完美了。
可能是老人家还没来得及用法力幻化吧！
夏行如是想到。
是不是所有的前辈都喜欢在晚辈面前装高人？
回忆起不久前在隐世桃源的场景中，自己的这位便宜大哥在刑风等人面前拿势，可是将“高人”的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高兴理你就理你，不高兴理你理都不理你。
也是如此刻混元树般的孤傲与出尘，就差没把“我就是高人，不想理你”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得，拂风一脉都是自作聪明的人；忘川一脉也尽是些吹牛不打草稿的厉害角色······
小建？通天建木？夏行暗自撇撇嘴。
那可是神话传说中，天地大破灭前的无上天尊之一。
无尽岁月以来，先天神魔也好，后天生灵也罢，亿兆兆修者一代代的积累，总共也就才出了那么三十又三位，哪一位不是证道极境，重开了一重天地的无上禁忌存在。
如果说化仙境的君王是绝大多数修者口中的神话，那证道的天尊就是神话中的神话也触摸不到的神话了。
端居九重之上，淡看卅三众生。一动念，万仙入劫；再举手，千界破碎。
真龙不与鱼虾论道，鸿鹄不与燕雀言志。
传说中的三十三天尊是何等尊贵人物？
单个而论，除了与他同为天尊的另外那三十二位存在外，还有谁敢和他们称兄道弟，直呼他们尚未成道之前的小名诨号？
忘川河君直翻白眼，如此不可思议的宝贝你突兀地送人也就算了，毕竟自家的身份摆在那里——混元树。可你更加突兀地吹了个完全不着边际的牛皮是有几个意思？你身份再高，年龄再大也触摸不到神话里的天尊啊！
扯谎吹牛也总得有个限度不是？
以为骗了个愣头青？殊不知我这小兄弟对于古史神话的认知完全抵得上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人了。
混元树依旧老神在在。
夏行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想不到这滴沧澜境还有如此大的来头，如此，晚辈却是不敢接受前辈这般的重赏了。”
我也就是为了配合你的那个牛皮才这么说的，你千万不要当真啊！
果然，原先一派谪仙临世气概的混元树裂开了大嘴灿烂一笑。恍惚间，夏行从混元树不经意的眼神中彷佛看到了千山雪齐融，万界冰共消的壮丽场景。
不过只一瞬后，混元树粗眉倒竖，佯装大怒道：“我送你沧澜境时你倒是知道却之不恭，何以此物与小建有联系后你又言不敢接受？莫不是以为我身份没有小建高，故而看我不起？”
夏行还沉醉在那天地冰消雪融的画面之中，只听得最后一句“看我不起”，顿时吃了一惊，连忙解释：“前辈恕罪，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混元树挥手打断了夏行的话，大度地说道：“算了，我谅你这小家伙也不敢轻视于我。只因我与你有缘，而身上又无其他可做赏赐之物，所以就将跟随我无尽岁月的沧澜境送你了。”
“前辈不可，此物太贵重了。”夏行此刻才真正想到了沧澜境的价值和作用。那可是先天神魔为之挣得头破血流的宝物。
“你是我这么些年来遇到的最上道的小家伙，送你总比送那些白眼狼好的多。”混元树乜了忘川河君一眼，继续道，“送都送了，岂还有往回拿的道理。”
最后一句，夏行甚至听出了混元树夹杂在话语里的些许哭意和悔意。
莫不是混元树开始后悔送出这么贵重的宝物了？
不由得，夏行将原本就握在手中不准备归还的沧澜境又握紧了几分。
都是客气客气，你万不可当真。
忘川河君觉得要不是顾及自家身份和混元树的面子，都准备捶胸顿足了。
你一高高在上的仙道神物，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可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家吹牛不打草稿。
可恶的还有这位自家刚认得小兄弟，着实是无良，竟然如此的配合。
混元树狠狠地瞪了河君一眼，恨恨地说到：“你是我这么些年来遇到的最不上道的家伙。白喂养你那么多年了。”
忘川河君顿时无言。
“啪啪”，被三人遗忘的小豆丁好像也将这三人遗忘了，自顾自地又嘬了一口奶瓶里的天地原浆，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三人的注意力和话题终于又回到了小豆丁与天地原浆上来。
“我说小豆丁啊，怎么今天胃口不好？快半个时辰了，怎么才喝了小半瓶？”混元树不再理会忘恩负义的河君，转而低着头问道。
小豆丁轻斜着脖子，眨着懵懂的眼睛疑惑地望了望混元树，显然并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夏行二人听得此话却是大骇，忘川河君更是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半个时辰？小半瓶？”忘川河君情急之下连对混元树基本的尊敬也忘记了。
“他不懂事，但您也是活了无尽岁月的老前辈了，怎能由着他喝？那可是天地原浆啊！他如何能消化的完？如此药效，小豆丁的身体岂不要被撑爆？”
混元树像是没有听见河君的责问一般，并不理会他。
夏行忍不住在心底大骂败家二字。
那可是天地原浆啊！就算能消化的完，也不能喝得这么任性啊！
“天地有源，起于混沌，混沌有石，自号原祖。
奇石原祖性清冷，太阴之气遇而凝珠，珠附于原祖石上，故谓之原珠。原珠遇金不断，遇木不生，遇水不溶，遇火不燃，遇土不入，遇冷不冰，遇风不坠。于天外天上，得造化神秀三百六十又五年方成原浆一滴落入虚空。
虚空有兽焉，得名原兽。单尾双翼，四手八足，性喜食原浆。三百年卧坐孤崖，神魔辟易；六十年灾祸混沌，神魔难挡；五年守于原祖石旁以待原浆出世，神魔避祸百里。
尝有大神通者苦求原浆不得，遂与之相争，战三日，原兽授首······”
一立方的原浆！
忘川，你到底得有多大的底蕴？
相较于忘川河君的焦躁，夏行倒是旁观者清。混元树一把年纪，虽然性子难以捉摸喜好吹牛，但最基本的轻重缓急还是能拎得清的。
从最开始与自己意外相遇的情景来看，混元树显然是极其看中小豆丁的。不然也不会偷入忘川府库盗了一半的原浆，其中固然有天性使然的恶搞成分，但小豆丁背后的奶瓶却是不会说谎的。
如此这般，活得足够长久的混元树又怎会让小豆丁超过自身极限毫无节制地喝呢？
只能说小豆丁自身跟脚深厚，天赋异禀。而忘川河君当局者迷，惊慌之间以一般生灵的标准来衡量它了。
不过话说回了，天地间到底有哪种神木是可以在幼儿时期将天地原浆当水一般痛喝？
通天建木？呵呵呵······
如此庞大的灵气就不怕胃胀气？
夏行目光灼灼地看着河君，要不以后我也在这安家了？
“大哥，我想小豆丁应该没事。”夏行出言叫住了此刻焦急地转着圈圈的河君，又向他示意指了指一旁优哉游哉的混元树。
忘川河君突然停了下来，满脸疑惑地望了过去，一个闪身出现在小豆丁身边，弯下腰，也不知施了什么法术，一只成年人的大手竟然握住了小豆丁那细的好像不存在的小胳膊。
夏行定睛一看，不禁绝倒，竟然是在把脉。
我了个去，它有脉吗？
小豆丁眨着眼睛看着这个之前一直在打转转，现在突然出现抓住自己小胳膊的人，眼中的迷茫瞬间被开心所代替，回了忘川河君一个大大的可爱笑脸。
切，卖萌可耻！已经过了可以无忧无虑卖萌年纪的夏行撇撇嘴。
忘川河君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下来，继而朝着混元树尴尬地一笑。
混元树回之一个重重的白眼，傲娇的撇过头去。
老小老小，一老一小，怕打针怕吃药，说了不听，哄了不好，最是难搞。忘川河君继续给这位貌似已经生气的祖宗赔笑。
直到此刻，夏行才可以近距离的仔细观察这株貌似小豆芽的小豆芽。
嫩嫩的豆身连着头脸，伸出细小的四肢，头顶上抽出两瓣翠翠的芽。
不伦不类的着装让人怀疑根本就是用一块布料乱裹上去的，不协调的身体再加上小胳膊小腿，大眼睛大奶瓶，这哪里需要用“貌似”啊！分明就是一颗豆芽。
或许和别的豆芽们比起来，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颗已经化了形，是颗豆芽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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