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秘人
“灵犀剑指”一击之下，震裂了拂风城主的虎口与他手中所执的丹药。虎口溢血，混合着黝黑的丹粉流满了一手。
这是刚开始的景象。
待到拂风城主重新将受伤害的右手从背后伸到身前时，夏行看到的是一只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血污的手。
溢血内流，就如同自己将流出的鲜血再次喝下补纳己身一般，很是偏门的一种手段。因为虎口的流血已经掺和了丹丸的药性，甚至比口服所需化开药性的时间更短，所以拂风城主逆转了部分真元将药血重新从虎口的裂缝处吸了进去。
不是有意为之，就连拂风城主也不曾想到夏行的攻击力会这么强大。自己脱胎境的肉身、虚实境的防御神通竟然都抵挡不住一个神通境小子的攻击！
还有那剑气临身前的强大场域束缚之力，莫不都是在向自己宣告着这套战技的惊艳。
狂喜后的迅速冷静，拂风城主顺势将夹杂在血液里的丹粉吸收了，只是这一切是在身后进行的。
“怎么样？我说过你若能阻止我服下丹药，昨日之事就此了结，不过显然你不能阻止了。”拂风城主很含蓄地在笑，只是不难发现其眼中不加掩饰的得意，“既然如此，我不但要向你算昨日大闹知味阁的账，还要与你算今日辱我之仇。此番被你逼迫的连续服下两枚刚猛之药，只怕未来一年内修为都不能精进了。”
“你没有未来了！”夏行大叱，毫不犹豫地攻了过去。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没利。
“是吗？”拂风城主依旧在笑，同时也准备好了攻击，“先前一直是你在攻，我在防。现在就让你看看脱胎境高手的手段。”
“太极图”再现，只是这次却不是单手画出来的了。拂风城主两手平举，接着一只手朝上画了个半圆，一只手朝下画了个半圆，两个半圆头尾相接处，又各自向内延伸出一个小了一半的圆弧。
就如同有人在空中画了个大号的“太极图”一样，隐隐的，有阴阳激荡其中。拂风城主双手分别插入阴阳眼内，将阴阳鱼牵引分开。
“去。”拂风城主大喝一声，将阳鱼推向了正在逼近的夏行，而阴鱼却是潜行无踪了。
再是有损的脱胎境高手，他也是脱胎境的高手。其天赋的攻击神通根本就不是夏行这个玄命境小修士可以硬接的。
“七绝！”
夏行的攻势受阻，毫不犹豫的换掉了招式。
“离火！”
夏行刚说完，有赤色火焰自虚空燃起，仿佛无物不焚。
脱胎境的太极阳鱼的攻势一滞，拂风城主目光一缩，右手向前平推，又加了一道力。
“锐金！”
有皙白剑气从远方跨域而来，锋利不可阻挡。
太极阳鱼再次止住了去势，与赤火和白金僵持不下。
“洪水！”
又有滔天黑水倾轧万古而来，浩浩荡荡地撞向了太极阳鱼。
交战处传出了破裂之声，太极阳鱼再也抵不住第三重攻击，应声崩碎。
拂风城主面无表情，左手一指，早些消失不见的太极阴鱼自夏行背后杀出。其势快若闪电，赤火白金黑水不作停留，继续杀向前方的敌人。
“厚土！”
夏行四周突然升起了黄土屏障。其色苍黄，却又是剔透，稳稳的护住了夏行，开始与阴鱼僵持消耗。
拂风城主此刻想要给自己麻木的脸上加点表情也是不行的了。
甫“七绝－离火”的一出现，拂风城主就不想再浪费表情去震惊于对手战技的强大了。这些平日里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惊艳之术今天却接二连三的出现了，被人施展出来时好像不需要家族底蕴似的。
神技都开始烂大街了吗？
自己引以为傲攻防一体的先天神通，却先后被这小子的两种自己从来都不曾听过的战技给破掉了！拂风城主感觉以后再也不想和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交手了。
打过了，天经地义，加之以大欺小，虽然名声不好听，好歹是胜了；打不过，天地不容，连着受人鄙视，不但名声不好听，而且还可耻的败了！
一声惊扰山林的虎啸声响起，拂风城主又施展神通迎敌。
“虎啸神拳”，本是拂风建城时，随着皇宫的封赐诏书一同赏下的皇族典藏。有“虎啸山林，神拳镇世”的寓意。
拂风城位于司天皇朝的最南端，与亿万莽山接壤。司天帝君赐下此术的用意很是明显，倒不是觉得小小的拂风城真能扼守边关，只是摆着一种姿态而已，一种司天族重视边防的态度。
这是一类大凡大简又大威力的后天战技。初入玄命境的修者就可以修炼，化仙境的高手也能修炼，是于力量最直接了当的体现。昨日知味阁中，余凌也曾施展过，只是两者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一只巨大的斑斓光虎从拂风城主的拳中跃出，卷带出阵阵腥风。
真正的“一力破万法”了，境界相差的太多，终究是致命的缺陷。
“独阳！”
有无尽光照耀万里，辉煌遍地。
“孤阴！”
又有滔滔混沌气息涌来，玄黄吞吐。
“巨木！”
还有通天青木屹立星空，树冠处摇曳点点迷幻。
除了“厚土”，余下的六绝全都显现，齐齐对上了斑斓光虎。
无缺的禁忌绝学跨境与有损的修士相斗，自然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双方境界差距太多，那就另当别论了。
加之夏行的七绝之术尚有残缺。五行相生，唯缺了厚土；七绝相济，仍是少了厚土。战技运转不顺，竟然渐渐有了不支之势。
火力全开的脱胎境高手，的确不是此刻的夏行所能抵挡的。以夏行破而后立的精修与曾经的战斗技巧，凭借各类惊世的功法战技，在没有天赋本命大神通的支撑下，硬拼虚实境大圆满的高手已是极限了。
如今对方不顾一切地催动浑厚的真元来碾压低境界的修者战技，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若此刻退走法力，确实可以活命，只是自己身后的无辜村民怎么办？
夏行一咬牙，撤走了护身的“厚土”屏障，跟着一口精血喷向已经被太极阴鱼消耗得差不多的“厚土境”上。
“嘭”！夏行硬挨了太极阴鱼的攻击，斜飞了出去，倒地吐血不止。
剔透的“厚土境”加入了与光虎的对峙之中。因为受了夏行的一口精血，此时显得比其他六绝更加强大一些。
“五行相生，七绝相济”。生生不息的真元涌出，不断的壮大着七绝秘技本身。
“噗”！光虎破碎，拂风城主被反噬得也吐了一大口血，只是他并没有如夏行那般狼狈而已。
“嘿嘿，嘿嘿，不错不错。”拂风城主一边流着血，一边不停地夸赞。也不知他到底是在夸赞夏行，还是在夸赞“七绝”。
夏行倒在地上苦笑，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己出山后真正意义上的一战，竟然是这么个情形。遇到脱胎境的高手不说，还连累了一群无辜的人。
拂风城主看着此刻倒地的夏行，笑着说道：“小道友，你还能打吗？”
夏行倒也是活脱性子，强扯笑容呵呵地说道：“打倒是能打，只是打不过而已。”
拂风城主真的很开心。熬到现在终于把这小子给熬趴下了，真的很辛苦啊！
“既然这样，我就要开始杀人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若是没准备好，是不是可以暂时不杀人啊？”夏行一脸认真的问道。
“可以啊，那就先杀准备好的，那些没准备好的慢慢来。不急，我有时间。”拂风城主依旧在笑，只是语气变得阴寒了。
“你既是一城之主，就当满怀仁心，岂能妄造杀孽！”有村中老者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大声呵斥。
拂风城主瞥了一眼说话的老人，颇为不屑的问道：“你又是哪一个？”
“老朽是这村中之民，还望城主莫要乱杀无辜。”被问及的那位老者上前一步说道。
拂风城主环视了一周，淡淡地说道：“你们这个村子应该还尚未纳入拂风城的治下吧？这么多年不交赋税，可是要补交很多的罚款的。”
“好教城主知晓，鄙村自十世先祖避战祸来此定居后，便一直隐居于无主的荒野避世不出。故而不在拂风辖下，也不用缴纳皇家的赋税。”
“无主荒野？嘿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世间哪有无主之地？这亿万里的南荒大地都是有主的，怎么就被你们寻到了一块无主之地的呢？”拂风城主阴恻恻地说道，“今日，我就为司天君主插旗此地，拓土开疆，也好成就一番伟业。”
夏行跌坐在一旁直撇嘴，加上老余头，这已经是自己遇到的这一脉第二个装腔作势的人了。
先不言这茫茫红尘中的五域九州到底有多大，单说这五域之一的南荒大地就浩瀚不知多少亿万里。
除了那些矿藏丰富的山脉水域，灵气缭绕的修行圣地，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富饶肥沃的良田旷原，风调雨顺的宜居宝地外，余者尽皆是无主的土地。更有天地四维的尽头，每日玄黄吞吐，阴阳激荡，混沌退却后留下了数不尽的原始地形地貌。
每天都有人在无主的土地上开宗立派，造城建国。只要你有精力和能耐，海外孤岛，蛮荒群山，无尽混沌尽可占得。
只是像此刻拂风城主这般的开疆拓土，却是有了侵略的性质了。而侵略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小山村，却说得如此的豪情万丈，不是装x又是什么？
“你莫要欺人太甚！自我等搬居此地后，一直恪守先祖遗训，避世不出。虽不与人为恶，但并不代表我等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今日你若执意行那灭绝之事，便是鸡犬不留也要与你拼个鱼死网破！”有村中血气青壮出言。
拂风城主没有看对方，只是淡淡地说道：“哦？避世？生在这世间，活在这世间，若不身死，如何避世？既然你家先祖有遗训，那今日我就帮你们真正的完成他的遗训。鸡犬不留是肯定的了。鱼死网破？你们可没有那个本事。”拂风城主轻轻摇摇头，“所欠的赋税徭役也不让你们补齐了，就留下尸骸肥沃我这百里拂风吧！”
夏行此刻真的很想跳起来将拂风城主暴打一顿。
丫的实在太能装了，自己若是有师傅的本领，一定会引来无边的天雷劈他。也不劈死他，他丫的每装一次，自己就劈他一次，一直劈到他不敢再装为止。
“老人家，是我连累了大家。”夏行不曾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刚将那对祖孙救出火坑，却不想，转眼之间又将他们连带着全村上下尽皆推进了一片火海之中。
真正的好心办坏事了！
想到是因为自己考虑的不当，从而给一群善良无辜的桃源百姓们引来了一场血腥的杀戮时，再加之此刻拂风城主嚣张得意的姿态，夏行心中真真充满了矛盾与自责。
“孩子，当初你仗义出手，救了王家祖孙二人性命。为了还他们一个公平正义，更是不远百里讨要说法。只是世事难料，你切莫自责了。我们只希望你不要因为受了这件事的打击，而从此以后就遇善不行，见死不救。这样，既是我们死了，也是罪恶加身啊！”有村中德高望重的老者出言安慰夏行这只迷途的羔羊。
“以后？他没有以后了，你们也没有了。你们应该谢谢我，现在杀了他，你们就不必担心日后会背负上罪孽身了。”拂风城主笑得很开心。
这时，人群中一个半大孩童扶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走了出来。
孩子没有说话，但可以看到有晶莹泪珠在眼中打转，显然是强忍着不曾哭出，只是这么安静的站立在老人的身旁。而老人的佝偻身躯则不停地颤抖着，很是激动，嘴角哆哆嗦嗦说道：“都怪老头子不好，都怪老头子不好啊！当初蒙老族长可怜，我们祖孙才得以在此安居。只是不曾想到会替村子惹来这天大的麻烦，连累了一村无辜的老少亲人以及夏小哥。都怪老头子不好，都怪老头子不好啊！”
说着泪水纵横而下，倒身就要下跪。
“你万万不可如此！”刚才劝解夏行的那位老者连忙和众人将他扶住，沉声说道：“五年前，你们祖孙逃难于此，村众见你们孤苦，又见父母早死于战乱的小虎头儿，襁褓之中便忍饥挨饿，着实不忍你们再如此流浪下去了，于是收留了你们。昔日，我们既然选择接纳你们祖孙，便是已经将你们视作同族宗亲了。祠堂先祖灵位在上，今日同族之事，便是我们全族之事；同族遭难，便是我们全族遭难。大难当前，哪还分什么你我亲外？”
“老族长！只是今日确是无妄的灾祸啊！老头子我对不起大家啊！”老人痛哭，身旁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很是感人啊！”拂风城主在一旁啧啧地摇头。
夏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右手放在了背后，嘴角微不可察地翕动着。
村里的人越聚越多，此刻有人开口大声说道：“我们虽避世不出，但村中不管男女老幼全部习武强身。你要是咄咄逼人，我们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是吗？那为什还不动手呢？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就你们这点凡武上的造诣，我一根手指就能全部屠杀干净。”拂风城主不屑的说道。
越是练武修行，越是知道差距的存在。村民们虽不与外界之人接触，但也不是傻子，在看过夏行和拂风城主神乎其技的高级别交手后，也确实知晓了自己与之的天差地别。
再来一万个村民，也难逃那斑斓光虎之口。
“你怎可如此！自古圣贤有言······”又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耄耋老者气的胡须直颤，欲斥骂他。
拂风城主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别与我说什么圣贤言论，我是皇家俗修，不是春秋院的的书生，你们更不是。那一套在我这没用，在整个司天皇朝都没用。今日我在拂风地界屠灭你们这帮胆敢作乱的刁民，就是春秋书院的院主来了，也无权插手拂风的内政！”
“你这小辈胆子倒是不小啊！万里忘川流域内的人与事，如何就成了你拂风城的内政了？”突然，一个雄浑的声音从村庄后面的山林中传出，随之而来的，是一位龙骧虎步、面相威严的中年男子。
来人面庞刚毅，脸上的轮廓也很重，五官棱角分明，若刀削斧劈般的干净利落。两道浓眉像久蘸墨汁的毛笔狠狠地斜画了上去一般。
身姿挺拔，如傲骨青松；步行刚稳，似不动泰山。
一步跨出，如从天涯海角而来，只是千里仿佛尽在咫尺之间，顷刻跨越远山与村落，出现在众人身畔。
“咫尺天涯”！空间大神通。但不知是天赋的神通，还是逆天的战技！因为古来的修炼史上，这两种可能性都曾出现过。
从来就没有人说过先天与后天是全然不同的。
不管哪个时代，都不会缺少人杰。古来无数的人杰之中，总是会有那么一些逆天到了极点的人物，无意间就将思维与天地相合，更无意间窃取了天道大秘。
于是乎，天道化人道，先天成后天。有先天神通被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者剖析成了后天的战技功法流传于世。
来人对着拂风城主淡淡一笑，说道：“小家伙本事不大，胆子不小啊！忘川何时变成你拂风的内河了？又是哪个告诉你忘川所过之处，就成了你拂风的领域了？是神霄府的小老九？还是司天族的小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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