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感受到赫连倾沉重却又有些紧张的心情，苏如玉伸手抚上了赫连倾拉动缰绳的手，“你母亲若是泉下有知，必定会为你而感到骄傲的。”
赫连倾低头注视苏如玉的侧脸，虽没再回答，但刚才紧绷的脸色明显得到了缓和。
贺兰轻歌熟悉的绕着小路前行，不多会儿就带着赫连倾到达了另个山头的山底。
“那边便是我家。”贺兰轻歌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村落，哪里只有寥寥几户人家，搭建而成简陋的茅草房在寒风凛冽之中显得尤为的脆弱。这般穷困的条件还甘愿收留赫连傲，不禁让人对贺兰轻歌油然而生出一份敬佩。
随着贺兰轻歌踏入了她家的庭院，苏如玉急忙扶着赫连倾下了马，转身便对着正在给马匹套上绳索的贺兰轻歌道，“贺兰姑娘，你这家里，只有你一人吗？”问出这句话之前，她已经打量过四周一眼，这个庭院里悬挂的粮食很少，茅屋又小，怕是住不下多少人。
“不，还有我爷爷，不过他双眼失明行动不便，我离家几天便让隔壁的大娘先照顾着他。”贺兰轻歌笑道，“我先带你们去墓地看看吧，就在小溪的下游，走几步就到了。”
“贺兰姑娘，”苏如玉迅速拉住贺兰轻歌的手，手里揣着一只金黄色的簪子塞到她手里，“你照顾赫连傲这么多年，还救了赫连倾他娘一命，口头上的感谢恐怕太过敷衍。若你不嫌弃，就收下这枚簪子吧，多少还能典当些钱财。”这是苏家给她准备的嫁妆，本就没有太大的意义，现下看到贺兰轻歌这窘迫的家境便有了送出的心思。
“苏姑娘，我救他们从未有过二心，也从未打算以此收取钱财。”贺兰轻歌想要推还给苏如玉，却不料苏如玉撒手还退后了几步。这般重量的金簪子，若拿去典当绝对不会少于一锭金子，她又怎么能收下如此厚礼。
“贺兰姑娘，你要真想让我们放心就收下吧，你想想家里的老人，过个新年，总该吃上些肉吧。”苏如玉眼神满是真诚，很快便抓住了贺兰轻歌的弱点劝说道，“你若是过意不去，这就当做我借给你的，等到今年丰收，你再还我如何。”
果不其然，想到爷爷的贺兰轻歌动作一顿，从去年秋天收成太差之后，家里就一直没有吃上过肉，她可以委屈自己，但又有什么资格委屈爷爷呢。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握紧金簪，感激的看着苏如玉，“那就多谢苏姑娘了。”
“不必言谢。”苏如玉转念道，“我们还是快走吧，不然天色也该暗了。”
贺兰轻歌反应过来，仓促的点点头，转身就走在了前头。
“我……”赫连倾走到苏如玉身边，支支吾吾的正想开口，却被人打断。
“回去之后，把你今日猎到的皮肉派人送过来一点。”苏如玉小声道，眼神看着前方的贺兰轻歌，确定那人没有听到自己所说的内容。
赫连倾木讷的点头，他没有苏如玉这般细心，虽然能看出这房子简陋，但却不能及时反应过来应该如何帮助贺兰家。
三人走了约莫一刻钟才走到了小溪的下游处，这里土壤肥沃，怪不得是村落里安葬亲人的圣地。略过好几个墓碑，贺兰轻歌停在了一个土堆面前，土堆前插着一块木牌，但上面却没有写出人名。
“就是这里。”贺兰轻歌回头看着两人，“你们应该还有话要说吧，我在树林外面等你们。”
说完，她便先行离去，毕竟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旁听才是。
赫连倾望着土堆，一时间竟什么也说不出，他拉着苏如玉的手，战战巍巍的开口，“娘，儿子不孝，不能见您最后一面，还让您的尸骨流落在外。”
风声响起，枯黄的树叶被吹落，赫连倾低头诉说着这几年来发生在他身边的事儿，而苏如玉就站在一边认真的听着，就像是她也曾经参与了他的过去一般。
“娘，我要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如玉，苏如玉，这名字很好听吧。”赫连倾伸手有些难为情的挠了挠头，“她是自愿嫁给我的，不，不是我逼迫她的。”
最后这句话明显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苏如玉嗔怪的扫了赫连倾一眼，却是没有反驳他的意思。
“娘，天要黑了，我和如玉也要走了。你若是投胎，一定要记得选个好的人家，儿子会让人多烧点纸钱给你去贿赂那阎王爷儿的。”赫连倾说得认真，可听到苏如玉耳里却是变了味，这个人还真是，就到了黄泉也是一副土匪的样子。
她抬头看着赫连倾，不禁有些疑惑，“你不打算把你娘迁回部落吗？”
“也是你娘。”赫连倾低头道，语气里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如玉哑言，这人的霸道真是说来就来，怕是根本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吧！
“我娘，不会想要回去的。”赫连倾牵着苏如玉往回走，“那是个令她痛苦的地方。”
苏如玉若有所思的点头，心想其实赫连倾看起来鲁莽，但却常常有这些自己都难以注意到的体贴之处。
相比这边和谐的画面，而另一边却是忙得热火朝天，因为堂堂贤王竟在射箭的练习中输给了个半大的小孩！而且那小孩还沾沾自喜的掐腰大笑，硬是把他少得可怜的好胜心都给笑出来了。
赫连呈不服气的抽出五把弓箭，低头对着赫连傲道，“这次我不会输了，你刚不刚再和我比一次？”
赫连傲摇头，冷漠的拒绝，“不要。”
“不如我们把赌注加大，要是我输了，便给你当一个月的贤王。”赫连呈诱惑道，殊不知赫连傲根本不明白贤王的意思，又怎么可能会被他诱惑。
“我不要。”赫连傲想得简单，他保持赢的记录便好，要是再来一次输了的话岂不是要被这人嘲笑。
而赫连倾和苏如玉回到部落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赫连呈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烤好的羊肉，央求着坐在木椅上高跷起腿的赫连傲。
“你们在干什么呀？”苏如玉歪歪头，她怎么有些看不清这两人的情势。
“如玉，你回来了！”赫连傲开心的蹦下木椅，强行跻身到苏如玉和赫连倾中间，拉着苏如玉的衣摆道，“如玉，今晚你要给我讲哪个故事啊？”
赫连倾挑挑眉，盯着旁边这毛绒绒的脑袋，眼神里带着些许不爽。
“没大没小的，这是你嫂子！”赫连呈站起身，顺势在赫连傲头上敲了敲。
赫连傲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把赫连呈放在眼里，毕竟这人看起来对自己根本构不成威胁，而且脾气也算得上挺好。要说这小孩还真精明，从小就知道欺弱怕硬，长大要是从商还不得是个奸商，从武那多半就是土匪了！
“你这几日，都与他共眠？”赫连倾看向苏如玉，手一按便把两人之间的小孩压了出去。
赫连呈连忙把赫连傲拉到自己身边，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很明显，大有看好戏的意思。
赫连傲挣扎着想要回到苏如玉身边，可惜却无法挣开赫连呈的蛮力，他虽然体力在同龄小孩里算个上乘，但是和成人相比还是有所差距的。
“他还小，而且暂时也找不到住所，所以就跟我住了。”苏如玉没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赫连倾的脸色却愈发的变黑。
他转头看向赫连呈，说话间根本没留给赫连呈拒绝的意思，“我记得你那里还有空房，看你也挺喜欢这小孩儿，带回去养着吧。”
赫连呈一愣，这算是引火烧身啊，他和宋绫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把这个小破孩带回去不更是添乱吗！抬眼还想拒绝，可对上他大哥那阴鸷的眼睛，拒绝的说辞便一一消化了回去。
“还是让他跟着我吧。”苏如玉开口，“小傲似乎不太愿意和贤王一块儿住。”
“你愿意吗？”赫连倾低头看着自己亲弟弟，但眼神里丝毫没有感情也罢，还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我……”赫连傲刚想开口，便被赫连呈遮住了嘴，“他愿意，他非常愿意，他刚刚就跟我说想要和我一同切磋箭术了。事不宜迟，我们就先离开了。”
说完，他扛起赫连傲一溜烟跑走了，但还没走远边听到赫连傲一声吼叫，“我不愿意啊！”
苏如玉哭笑不得，手指轻轻戳了戳赫连倾的胸膛，“你啊，怎么连亲弟弟的醋都吃。”
“你是我一个人的。”赫连倾把苏如玉揽进怀里，心里想着日后一定要生个公主，不然生出个混小子还不知道会怎么瓜分他的苏如玉呢。
至于这单于之位，似乎也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传给公主啊，再不济，赫连家不还有赫连呈和赫连傲这俩小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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